溧水與白馬之間的秋湖山,這裏連綿一片的山脈呈西北到東南走向,方圓近三十公裏,植被茂盛。
“在秋湖山修整,在山下留暗哨,鬼子來了,我們就朝山裏面撤。”
馮锷決定不朝裏面走了,因爲天黑後還要向東南行軍,再朝山裏走,就會浪費弟兄們很多精力,走很多往返的冤枉路,當然,如果鬼子來了,再朝裏面撤那就沒辦法了。
四十公裏的路程走了一整個晚上,看着天邊漸漸泛起的魚肚白,馮锷命令隊伍準備休息。
“先把火升起來,天大亮之後盡量少點煙。”
馮锷交代着,這種天氣,在野外不升火是不可能的,關鍵是他現在的位置很煩躁,這片山脈北部離溧水已經超過十公裏公裏,而他們所在的位置,離白馬鎮不到十公裏,鬼子如果從溧水進山,到馮锷所在的位置,要翻越無數的山丘不說,在這種地形下折騰十公裏,足夠讓馮锷在山林中跟他們兜圈子了,而白馬就不成了,白馬的鬼子要進山就是他們的方向,這也是他讓弟兄們警戒白馬鎮方向的原因。
一個晚上的行軍,說不累是假的,隻是相比較于前兩天這要稍微輕松一點,弟兄們分享着殘存的煙,然後繼續八卦着風聞趣事,當然,他們說的最多的當然是馮锷和王英,畢竟在身邊看得到,也能想的更具體一點。
這個時候,馮锷坐在地上,背靠着一顆樹,面前是燃燒的火堆,王英靠着他半邊身體,兩個人同時閉上了眼睛,這模樣妥妥的就是一對情侶,誰要是說他們啥事沒有,恐怕這些弟兄都不會相信。
太陽漸漸的升上天空,一直沒有狀況,燃燒的火堆不時發出噼啪聲。
“嗚嗚嗚……”
寒風席卷着火堆,穿過山林,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是在哭訴什麽,殘兵仍然在沉睡中,并沒有醒來。
“噗!”
感受着寒風,弟兄們漸漸的擠在了一起,依靠本能互相取暖。
或卧或蜷在地上熟睡的殘兵,經過連續的奔逃和戰鬥,他們軍服已經看不清是什麽顔色,就連軍官的軍銜都模糊不清,他們根本沒有停下來好好休整的時間,哪怕是連續兩個白天的修整,也隻是馮锷爲了後面的強行軍在儲備體力。
“嗯嗯……”
連番的激戰讓馮锷的軍裝上面滿是泥土和硝煙,夾雜着汗水、血沫的軍裝留下一片片痕迹,被篝火烘烤着發出難聞的氣味,也許是休息的差不多了,王英皺着眉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鼻子聳動間,發現了異味的來源,然後把頭轉到一邊,聞着自己的衣服,發現味道差不多,隻是沒有那麽濃烈。
“哎!”
王英歎了口氣,換了個姿勢,雙手摟着馮锷的手臂,繼續閉眼休息。
“砰、砰、砰……”
寒風呼嘯中,空氣中隐隐約約的傳來步槍雜亂的槍聲,就連馮锷都隻是動了動眼皮,繼續的睡了過去。
這還是敵占區,有槍聲再正常不過,隻要不是近距離的,就不可能威脅到他們,作爲一心逃命的殘兵來說,他們不想當偵探,不想知道這槍聲的現場在發生什麽事情。
而這個時候,白馬鎮陷入了血雨腥風之中,溧水出發的鬼子正在享受南京會戰的勝利果實,一個小隊的鬼子也許是讨厭溧水的鬼子太多了,乘坐卡車來到了白馬。
一個荷槍實彈的鬼子小隊,在正面戰場上足以硬撼一個連的中國軍隊,到了白馬,用虎入羊群都不能形容他們的嚣張。
搶劫、強女幹、花式殺人,鬼子正在比試誰能更超越人類的底線,碰到敢于反抗的中國人,他們就會開槍;當然,敢于逃跑的,他們也會開槍,這就是槍聲雜亂的來源。
“哇、嗚嗚嗚……媽媽……”
“啊!”
“小鬼子,我草你祖宗!”
小孩子無力的哭喊聲,慘叫聲,百姓的詛咒聲,在這個小鎮不停上演。
“哈哈哈……喲西!”
鬼子肆意的狂笑着,面色猙獰的拉扯着婦女的衣裳,就在寒風中表演着他們的獸行。
“跑、快跑,去山裏躲着,不要回來!”
眼看逃不掉了,婦孺老弱呼喊着,讓青壯趕快逃,逃去白馬鎮周圍的大山。
一個小隊的鬼子不可能封鎖一個小鎮,被慘叫聲喚醒的百姓開始四面狂奔,逃向原野,奔向大山,也許對于他們來說,隻有大山能給他們足夠的安全感,因爲這裏有太多可以躲藏的地方。
冬日的太陽驅散不了南京周圍的陰暗,太陽公公羞澀的躲了起來,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寒風呼嘯着,野外的溫度明顯降低了。
“诶!”
在睡覺的弟兄們感受最明顯,一個個哆嗦着醒了過來,他們是被冷醒的。
“呼!”
馮锷終于醒了過來,臉幾乎被凍僵了,感受着空氣的溫度,看了看天色。
“這麽快要天黑了嗎?”
馮锷有點疑惑,印象中他應該不用睡那麽久。
“醒醒,要出發了!”
馮锷搖晃着旁邊的王英,輕聲的呼喚。
“啊!”
王英打着哈欠,睜開了眼睛,伸了個懶腰,然後揉着自己的雙腿。
“都起來了,準備出發!”
馮锷大聲的呼喊着,讓弟兄們準備。
“連長,離天黑還早呢?”
值哨的高玉榮走了過來提醒着。
“嗯?還早嗎?天色看起來不對啊?”馮锷指了指天上,然後從口袋裏摸出懷表。
确實還早,懷表顯示的時間還沒到下午兩點,至少還有四個小時天才會黑,就算是擦黑出發,也還有三個小時。
“這天冷的,讓弟兄們提前出發吧!這裏往南,還有十多公裏的丘陵地帶可以掩護,正好在天黑的時候進入原野,到時候離天亮前的目的地涼帽山隻有不到四十公裏,弟兄們可以輕松的抵達,也不用那麽累。”
馮锷感受着寒風,還是決定提前出發,這天氣,長時間睡在寒風中容易讓士兵的身體受不了,更别說隊伍中還有上百人的傷兵,動起來或許要好的多。
沒有人反對,弟兄們一邊吃着冰冷的饅頭,一邊上路,偶爾拿出水壺喝兩口涼水,水壺的涼白開早就喝光了,這是剛剛用秋湖山的山泉填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