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龍光的八十三軍（附葉肇六十六軍一部），按照撤退的計劃，各部主力應該向東方日軍來犯方向突圍，而這支廣東部隊奉命打掩護，在最後從下關方向撤退。但是，軍長鄧龍光看到各部已經混亂不堪，自己的部隊根本不可能到達掩護陣地，到了也無從掩護，于是果斷率部向東按總計劃突圍，而這個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九點。
“弟兄們，跟我來，勿要做衰仔呀！”一五九師少将師長羅策群狂吼着，帶着兩千弟兄對當面的鬼子發起了進攻。
“殺啊！”
喊殺聲在南京的東邊響起，廣東子弟跟在羅師長的身後，朝着鬼子發動反沖鋒。
“殺死給給！”
鬼子也在進攻，根本沒有想到疲憊的中國軍隊會反攻，鬼子隻有迎面而上。
“噗嗤、噗嗤……”
刺刀對大刀，沖鋒的中國士兵和鬼子不停的倒在地上，可是八十三軍是掙命，源源不斷的士兵沖進戰場，鬼子終于擋不住，轉身朝後跑，他們習慣用重火力解決中國的大刀沖鋒。
“跟住這幫鬼子，别讓他們跑了！”
軍官怒吼着，揮舞着大刀追了上去。
“有十一師的弟兄嗎？”
這個時候，馮锷帶着四個弟兄，背着槍，站在通往挹江門的道路上，面對着人群大聲的呼喊。
“咕噜、咕噜……”
喊的嗓子冒煙的四個弟兄擰開水壺朝嘴裏猛灌，軍火倉庫雖然沒有他們需要的好槍，可是被服、武裝帶、水壺還是有的。
“砰！”
馮锷直接對天開槍，他對于能找到十一師的弟兄已經不抱希望了，總共幾百個傷兵，被各個部隊瓜分了，死了多少不好說，活着的是不是還在陣地上也不好說，現在隻希望這裏能撈着一些還有一絲血勇的弟兄。
“弟兄們，别往前走了，我們剛剛從江邊回來，沒有船了，過不去江了！”
馮锷大聲的呼喊着，
“啊！船呢？長官不是說有船的嗎？”
“你騙我們的，長官都走了，沒船他們是飛過去的嗎？”
“弟兄們，别聽他的，去晚了真沒船了！”
……
剛剛停下的人群躁動着，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往下關湧去，根本沒人管馮锷是不是真的在騙他。
“馮大哥，我們還是另外想辦法吧！不行的！”
陳華已經對不停通過挹江門的士兵失望了，這些人一些想過江逃跑，根本沒有勇氣重新回到戰場。
“不怪他們，肯定有人先逃了，而且先逃的不止一個，南京城裏的将軍應該不多了，否則不會有這麽多潰兵。”
馮锷搖着頭，對于士兵他太了解了，因爲他自己就是士兵，隻要領頭的一直大呼酣戰，沒人會跑，因爲一旦跑就等着被就地處決，而中國不缺英勇善戰的士兵，盡管他們沒有優良的武器，可是他們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堅韌的忍耐力，忍耐痛苦、忍耐饑餓、忍耐恐懼、忍耐最不可思議的不利，隻要他們的長官一直在。
“我們去下關，去江邊看看，那裏人多，也許喪失了最後希望的士兵，有人能跟着我們突圍。”
馮锷讓身後的弟兄跟上，無奈的跟着人群通過挹江門……
“有船嗎？”
“有船嗎？”
……
過了挹江門，朝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就堵住了，根本走不了，從這裏到下關碼頭全是人，各種臭味在這裏彌漫。
“馮大哥，你看！”
陳華指着路邊，那是白天死去的士兵和百姓，屍體根本沒人管，神情麻木的士兵和百姓紛紛打聽着前面的人，望眼欲穿的看着亮閃閃的江面，可惜江面上除了水聲什麽都沒有。
“有沒有十一師的弟兄，十一師的弟兄難道死光了嗎？”
馮锷手做着喇叭狀，大聲的呼喊着。
“我是十一師的上尉，我這裏有十一師在南京養傷的所有人員名單，隻要我活着回去，我會向師長報告，你們所有都戰死了，你們知道後果，如果有人出現，那就是逃兵。”
見沒人回應，馮锷繼續叫喊着。
“我是十一師的，你就不怕被我們打黑槍嗎？你聚集十一師的士兵想幹什麽？”
一個衣衫褴褛的士兵吆喝着，從人群中走出，背上的步槍抱在了手裏。
“勞資就怕你沒有開槍的勇氣，敢開槍，證明你還願意爲活下去而戰鬥。聚集你們，當然是突圍，從南京沖出去，軍人，不能讓日本人把我們的脊梁打斷，跪着生，勞資沒有那個臉；還有沒有？”
馮锷大聲的喊道，既然有一個，那肯定這中間還有。
“馮大哥，我們是敢死營的，我們跟你走！”
這個時候，在挹江門的方向，傳來了呼喊聲，五個士兵背着步槍，在人群中揮着手，快步靠近馮锷。
“好樣的，不愧敢死營出來的。有股子敢死的氣勢，作爲軍人，我們有槍，有血勇，就應該憑借手中的槍自己掙命，看看眼前的這些孬種，在這裏靠着虛無缥缈的施舍活命，但願鬼子沖到這裏的時候，他們能夠上船過江。”
馮锷回頭大聲的回答着，順便刺激着一大片畏縮的士兵。
“上尉，這麽點人，能沖出去嗎？鬼子太多了，我們可是連守都守不住。”
最先站出來的十一師士兵到了馮锷身邊，有點懷疑馮锷是帶他們去送死。
“那也比在這裏等要好，就算是有船，也沒辦法把大家都運走，這裏的人會越來越多，鬼子不會遵守日内瓦公約，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會成爲鬼子屠刀下的屍體。”
馮锷威脅着這些人，不過心裏卻不希望自己的話應驗，這樣的話，南京恐怕要成爲屍山血海的地獄。
“蕭司令正在組織人手拆屋造筏，我們很快就可以過江了，一定可以的。”
一個士兵大聲的喊着，似乎是在給自己打氣，他這麽一說，馮锷終于知道這些人怎麽都無動于衷了，原來是有希望。
“幾萬人，你們覺的要造多少木筏才夠？蕭司令的憲兵不是吃素的，這些木筏的第一批乘客不會是你們這些士兵，要過江也會是無助的市民，希望你們這些孬種能等到上船的時候。”
馮锷繼續刺激着這些士兵，既然有人願意反駁他，那就證明還有人不甘心在這裏等死。
“不怕死的，不願意當孬種的，跟我走，願意留下來在鬼子屠刀下下跪求饒的就繼續呆着吧！我們走！”
馮锷大聲的呼喊着，剛剛靠過來的六個士兵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十一個人還是有點少，不過比他們五個單獨行動要好多了。
“勞資不等了，反正是個死，跟鬼子拼了。二排的，跟我走。”
一個軍官站了出來，大聲的呼喊着，帶着六個士兵擠出了人群。
“好樣的，兄弟是那個部隊的？”馮锷臉上洋溢着笑容，大聲的詢問着。
“我們是103師的，黔軍，貴州人，就沒有怕死的。”
帶頭的軍官高聲回答着，做出了決定之後，仿佛整個人都變的有自信了，臉上滿是堅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