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宅，老爺子躺在竹榻上，面前是出了大房之外的另外三個兒子，正在商量着大房退出後家裏生意的分配，因爲以前大部分生意都是大房在經營。
“二哥，你都拿了錢莊的生意了，糧站就沒必要再管着了吧！怎麽的也的給小弟一點曆練的機會啊！”
幺房眼看錢莊、酒樓、綢緞莊的生意被兩個哥哥分了，最後的糧店再不要過來，自己可就真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難不成自己再來一次狠的，可是二房和三房不止一個兒子啊！自己那那麽容易下手，老爺子還沒死呢？
“福順，兆章？”
馮福順的院子，雙眼紅腫的女人站在門口，用手扣着門框，發白的手指顯示了她緊張的心情。
“沒事，兆章沒事，現在在南京，我們家的糧店裏面。”
馮福順嘴角浮現笑意，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這是三個月來，第一次收到兒子的消息。
“給我看看！”
女人伸出了手。
“兆章受苦了，趕快讓福伯多弄點好吃的給他，别在乎錢，讓醫生給用最好的藥。”
看着電報上的身體微恙，作爲母親，她迫不及待的交待着，至于福伯說的錢的問題，她倒一點沒有關注。
“嗯，我馬上去安排！”
馮福順點着頭，習慣性的走向電報房。
“哎！”
仿佛是想起了什麽，馮福順停下了腳步，眼睛看向燈火通明的主宅，那裏或許正在商量誰接手他手裏的生意吧！
馮福順朝着主宅邁動腳步，因爲從明天開始，南京的糧店掌櫃可能就換人了，他的命令或許根本沒用。
“砰、砰、砰……”
手裏拿着電報，馮福順敲響了大門。
“大少爺。”
開門的活計恭敬的彎腰，馮福順在宅子裏的人緣很好，這也是他這幾年操持家裏生意的本錢。
“父親在嗎？”馮福順問道。
“在客廳，二少爺他們也在。”
夥計給馮福順打着眼色，似乎是想提醒他什麽。
“那我進去了！”
馮福順拍打着夥計的肩膀，苦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客廳裏面在商量什麽。
“老爺，大少爺來了！”
邁進院子，馮老爺子背後站着的王伯提醒着老人。
“讓他進來吧！”
馮老爺子已經知道了，這個兒子明天就要到老家了，現在應該是來告辭的。
“父親！”
馮福順走進客廳，朝着馮老爺子鞠躬。
“明天就走了嗎？”馮老爺子的語氣透露出不舍。
“嗯，走之前想請父親拆借一點錢糧。”馮福順扭捏的開口，爲了兒子，他隻能以一個市儈商人的嘴臉出現在弟弟面前了。
“原來是嫌東西少了，來要錢來了，我還以爲他真是無欲無求呢？”
幺房嘀咕着，可是聲音卻足夠讓客廳的所有人聽到。
“閉嘴，要多少？”
馮老爺子呵斥着小兒子，皺眉問着老大，在他的印象中，老大不是這樣的人。
“兆章有消息了，現在在南京的糧店将養身體，可能需要一點錢糧，我希望父親能讓南京先支給兆章，耗費多少錢糧，我會還給家裏的。”
馮福順的聲音不大，可是聽在所有的心中卻比雷霆更讓人震驚。
“什麽時候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馮老爺子激動的問道。
“剛剛收到的南京電報。”
馮福順遞過手裏的電報。
“别是假的吧！誰不知道電台那邊是你的人。”
二房以懷疑的口氣質問着。
“真的？”馮老爺子抖索着嘴唇，他也有點懷疑。
“真的，要不把家裏給我的兩百畝土地先抵押給家裏，折合成錢糧，最後剩多少，就給我多少！”
馮福順咬着牙說道。
“王伯，讓南京敞開供應兆章所需要的錢糧，一切花費算家裏的。”
馮老爺子回頭對着身邊的老仆吩咐着，他實際上也是讓王伯再去确認。
“父親，二弟、三弟、四弟，明天天亮我就走了，現在我去向母親道别；多保重！”
馮福順在老爺子面前跪下，重重的磕頭，他這一磕，就算是正式的脫離馮家，跟馮家的億萬家産告别，除非老爺子、老太太召喚，他是不能再踏進主宅了。
“福順，兆章也是我孫子，從賬上再給你支一萬現大洋，就算是爺爺給他留下的老婆本了！”
馮老爺子揮揮手，閉上了眼睛，不由得老淚縱橫，本來大房是繼承家産的最好人選，可是兆章去了血肉一樣的戰場，他也知道，要活下來太難、太難，而自己的身體可能等不到戰争結束的時候了。
馮锷在拒絕了福伯給他們開旅店的建議，他們幾個人就住在糧店裏面，反正裏面的空間夠大，對于這些殘兵來說，這裏的條件比醫院還要好，更别提他們連野戰戰壕都呆了那麽久。
中藥對身體的滋補作用完全顯現了出來，僅僅兩天，他們第一幅要喝完之後，馮锷就感覺身體的力量漸漸的回來了，他現在可以稍微練一下荒廢很久的拳腳了。
“大少爺，中午想吃什麽？”福伯笑着上了樓，問着馮锷。
“有肉嗎？豬蹄、紅燒肉、燒雞什麽的，都行！”
馮锷問道，他早就想吃肉了，可惜這兩天大夫一直不讓大魚大肉，說什麽身體虛不受補。
“還不行啊！大少爺，大夫說了，得吃完三幅藥才可以，再忍四天。”福伯笑着搖頭，大少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起來，這讓他非常高興。
“大少爺，您放心吧！等你身體大好了，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弄什麽，先記着，中午我們仍然吃雞蛋羹和瘦肉粥，再來點糕點，怎麽樣?”
福伯建議，因爲馮锷現在能吃的東西不多，要保持營養又不能太油膩，剩下的選擇就很少了。
“行，辛苦你了，福伯！”馮锷也沒辦法，他現在圍着街口飄過來的肉香就直流口水，還是繼續看書吧！
馮锷拿起桌上的書，純英文版本的《步兵攻擊》，作者是德國的隆美爾将軍，這是隆美爾将軍根據自己一戰親身經曆編寫的，作爲剛剛發行的軍事著作，除了德國教官之外，這本書在這個時候并沒有什麽名氣，隻有一心複仇的德國人，在認真研究一戰失敗的原因，他們的将軍在研究着各種戰略戰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