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锷帶着四個殘兵進了城,醫院夠意思,讓一個護工拎着馮锷的藤條箱子送他到地方。
“你們掌櫃的呢?”
馮锷立在糧店門口,朝着櫃台旁邊立着的小夥計問道。
“哎!客觀,你要買點什麽?大米、白面?我們這裏啥都有。”
小夥計點頭哈腰的上來打着招呼,站在他身前的馮锷穿着國民政府特有的上尉軍官服裝,除了臉上沒有血色之外,顯得還不錯。
“你們掌櫃呢?”馮锷皺着眉頭,直愣愣的問道。
“我就能做主,客觀甭管多大量,我們都能給你籌措,客觀您要點什麽?”
小夥計不放棄,爲了自己的一單生意努力的陪着笑臉。
“叫你們掌櫃出來,别他嗎廢話!”
馮锷急眼了,直接加大了音量。
“你等會!”小夥計退後兩步,這個年代最怕扛槍的了。
“别是個想打秋風的吧!裝的怪像軍官的!”
小夥計轉身的同時,嘟囔着掀開門店後面的布簾。
“大少爺?”
掀開門簾出來的半百老人有點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馮锷除了黑點、瘦點之外,活脫脫就是馮家大少爺啊!
“福伯,我是兆章。”
馮锷蠕動嘴唇,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是沒想到福伯來南京了,這是從小照顧他長大的老人,對于這個老人,馮锷從心裏感到尊敬。
“快、快、快,小李子,趕快拿東西。”
“大少爺,快進來,去樓上歇會!”
老人有點語無倫次,吼着那個有點發呆的小夥計。
“門外還有四個弟兄。”
馮锷指着門外,雙手撐着眼前的麻袋,鼓鼓囊囊的麻袋裏面裝的不知道是什麽。
“小李子,快請那幾個弟兄進來,傻了啊!”
福伯吆喝着眼前的小夥計,小夥計剛剛拎起沉重的藤條箱,有點不知道該先把箱子拎上樓,還是先出去接人。
“先把大少爺的朋友請進來,笨死你得了!”
老人吆喝着,走到了馮锷的面前,粗糙的手在馮锷的身上扶動,沒錯,就是自己的大少爺。
“噗通!”
剛剛把箱子拎進來,耗光了馮锷所有的力氣,又在這裏扯了這麽一會,馮锷已經頂不住了,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少爺,你怎麽了?”
“快來人,都出來幫忙!”
老人着急了,朝着門簾的後面喊着。
“福伯,怎麽了?”
門簾後面沖出來幾個漢子,穿着背心滿頭大汗,他們剛剛正在卸貨,結果被老人一嗓子給嚎了過來。
“掌櫃的,外面的四個弟兄坐在地上不肯起來。”
小夥計滿臉無奈,進來向福伯報告。
“找人擡他們進來,給我們放在一起。”
馮锷的臉上全是虛汗,想解釋一下。
“快把大少爺擡樓上去,你們幾個,去把那幾個弟兄擡進來。”
“小李子,你别管這裏了,去請大夫過來!”
“你,去街口買點吃的回來,多買點肉。”
……
福伯充分發揮着老人的沉穩,安排小夥計和苦力忙活,五分鍾之後,一切恢複平靜,馮锷躺在二樓的床上,四個弟兄被放在後院的一個房間裏,這裏應該是給苦力休息的,房間裏面充斥着濃烈的酸臭味。
“大夫,怎麽樣?”
二樓,福伯一臉緊張的問着正給馮锷把脈的大夫,大夫搖頭晃腦的捋着胡子,閉眼不語。
“血虛、腎虛、心虛、脾胃虛……”
大夫說着一長串的醫療術語,反正就是各種虛,聽得福伯一愣一愣的。
“年輕人啊!有些東西不能當飯吃啊!你現在仗着年輕身體好,這麽折騰,等你老了,就知道後果了,你要克制啊!”
大夫歎息着睜開了眼睛。
“沒什麽,就是元氣虧虛,隻要開幾幅中藥好好補補就好了,這幾天多吃點營養品,但是大魚大肉是大忌。”
大夫囑托着,拿起桌上的毛筆開始開處方,這種處方是他們中醫的最愛,因爲處方裏面的東西貴啊!如果這種病人多了,估計他們都能發家緻富。
“哦!”
福伯瞬間心放下大半,隻是元氣虧虛,不就是吃點名貴的中藥嗎?對于馮家來說,能用錢擺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特别是在大少爺身上體現的更明顯。
“小李子,送大夫回去,順便把藥拿回來,煎好之後送上來!”
福伯展現了自己的沉穩。
“來五份,他們也是一樣的!”
馮锷的聲音響起,讓福伯多買一點。
“大少爺,等下讓大夫再給他們看看就好,大夫會開藥的。”
福伯皺眉說道。
剛剛大夫開完的處方算下來可不便宜,一副藥就要四個大洋,一下子就開了三幅,如果照這個來五份的話,那就是六十個大洋,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不用了,就照着這個來五份,從我的月銀裏面扣。”馮锷皺着眉頭堅持。
“是,大少爺!”
聽到馮锷這麽說,福伯隻有服從了,這就是馮家大少爺身份的好處了,每個月他們都有一份自己的月銀,是家裏給他們日常開銷的,他的月銀自從進了軍校之後就再有沒領過,足夠他買下這些中藥了。
“大少爺,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吃的買回來沒有。”
“小李子,關門歇業,你照顧好少爺,我出去一趟!”
福伯吩咐小夥計關門,而他直接奔向電報局,大少爺回來的消息必須要馬上讓家裏人知道,老爺整日焦慮,聽說頭發都白了,太太更是以淚洗面,得讓他們高興高興。
電台是個稀罕玩意,但是馮家卻有自己的電台,自己的電報員,接受着各地商号傳來的消息,特别重大的事情需要馮老爺子做出決定,所有電台在馮家的地位很高,馮福順作爲馮老爺子培養的繼承人,電報往往會先送到他的面前。
“好消息、好消息……”
馮福順安排在電報房的夥計攥着電報,一邊朝馮福順的院子跑,一邊大聲的喊着,臉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蘭芝,明天我們就走吧!今天下午,我已經向父親說明了,我們放棄繼承家産,靠着這些年的積蓄和父親給的莊子、天地,足夠我們好好生活下去了!”
馮福順的院子裏面沒有一絲生氣,馮福順坐在椅子上安慰着雙眼紅腫的妻子。
“啥事這麽咋咋呼呼的!”
聽到喊聲沖進院子,馮福順皺着眉頭走出了屋子,問着跑的直踹氣的夥計。
“老爺,好消息啊!大少爺,大少爺有消息了!”
夥計舉着手裏的電報,踹着氣喊道。
“拿來!”
馮福順直接搶過夥計手裏的電報,迫不及待的看着,既然是好消息,那就證明兆章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