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細雨将整個上海地區籠罩在潮濕之中，冰冷的水滴彙聚成溪流順着房頂灰瓦的凹槽在屋檐上連接成線，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幕，映照着斷壁殘垣一片狼藉的村莊，滴落在屋檐下的水滴發出清脆的啪嗒聲，四周一片安靜。
“這是哪裏？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
一覺睡醒，趙亮完全懵了，茫然的問着馮锷，昨天晚上的路是馮锷找的，這個地方也是馮锷找的，他開始還在記方位，到現在卻完全記不的那是那了？
“不知道！”馮锷搖着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嗎的，那就往西走，總會找到人，隻要有人，就會知道。”
趙亮好歹還記得他們原本是要向西的，那就繼續向西，反正昨天晚上也不回偏離防線偏的太遠。
肚子裏面咕咕叫的殘兵被折騰了起來，縱然外面下着雨，可你還是要回到十一師。
實際上，殘兵們還很喜歡這場雨，雖然在細雨中行軍速度會受到影響，更加消耗他們不多的體能，但是也會讓敵人不容易發現他們，彼此隻要不撞個正着，是不會發現對方的。
“呼、呼、呼……”
剛剛向西走了不到一公裏，就耗掉了這夥殘兵一個多小時，在朦胧的細雨中，一片房屋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又碰到了村莊了。
“有村子，進去找點吃的，快！”
趙亮欣喜的話聲響了起來，好久沒有碰到鬼子了，他覺得已經脫離了鬼子的威脅，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到吃的。
随着殘兵接近村子，六個弟兄拉成一道長長的散兵線，端着步槍，彎着腰慢慢的靠了過去。
“汪、汪、汪……”
一條骨瘦如柴的野狗出現在村莊外，濕透的毛發露出了野狗幹癟的肚子，看來它也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褐色的污泥沾染在狗腿之上，步伐緩慢的野狗移動着，不斷地嗅着漂浮在肮髒積水之中的漂浮物，似乎在尋找食物。
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隐約有槍炮之聲傳來，野狗不時的擡頭張望，看着畢竟過來的殘兵，野狗的眼神之中充滿了警惕，發出一聲悲戚的嗚咽，邁開四條腿小跑着蹿進了村子。
“小心點，走！”
趙亮打着手勢，讓弟兄們繼續向前，弟兄們互相看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步槍，一步步踏着泥水，進入了情況不明的村莊。
死人，滿地的死人，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破爛的村莊，散落的槍支淹沒在肮髒的泥水之中，有點已經斷成兩截，死人身體裏滲出的鮮血讓泥地李一片血紅。
在這裏面，不僅僅有穿着破布軍裝的軍人，還有女人和小孩，更多的是穿着粗布衣服的百姓。
踩着泥水小心進入村莊的六個殘兵看到這種情況，馬上就躲在了牆角後，鼻腔之中充斥着熟悉的血腥味，小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繼續沖刷着泛白的屍體。
“鬼子？這到底是那？”
趙亮蠕動嘴唇，小聲的嘀咕着。
沒人回答，因爲大家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地獄一般的村莊讓所有的殘兵從心裏感到寒冷，超越了濕漉漉的身軀。
“嗚……”
一陣冷風襲來，殘兵們打了一個哆嗦，顫抖的身軀表明他們還活着。
剛剛嗚鳴着逃進村莊的野狗竄進了屍堆之中，倒塌的牆壁顯現了他不停亂晃的尾巴，似乎是碰到了什麽美味，正在搖頭晃腦的享用。
“該死！”
這個時候誰都明白，野狗在幹什麽，殘兵們臉上露出憤怒，可是并沒有人敢過去驅趕，或許影藏在殘檐斷壁中的日本人也是這麽想的。
“汪！”
野狗終于擡頭了，血水浸染了它醜陋的嘴唇，也許是感覺到有人打擾它的美餐，野狗朝着殘兵的方向叫了一聲，似乎是想把這些闖入者驅趕出去。
“嗎的！”
闵大個子忍受不了這種狀況，憤怒的舉起了步槍，槍口朝向瘋狂的野狗。
“别亂動，馮锷，你來！”
“隐蔽！”
趙亮被闵大個子的動作吓得一個激靈，急忙下達了命令，如果要開槍暴露的話，他甯願讓槍法更準的馮锷開槍，至少會擊中目标。
“砰！”
馮锷也早就忍得不耐煩了，弟兄們英勇的戰死，可是他們的遺體還輪不到畜生來糟蹋，這隻野狗該死。
“噗！”
狗的生命力很頑強，除了讓子彈穿透狗頭之外，馮锷找不到可以一擊緻命的地方。
7.92mm的子彈從野狗脆弱的鼻梁穿了進去，一下子爆掉了那醜陋的狗頭，野狗連叫聲都沒有發出，就躺在了泥水裏。
“咔嚓!”
馮锷蹲了下去，蹲在牆角之後，靜靜的等待着，槍聲已經有了，如果真有鬼子，這個時候也該出現點動靜了！
“嗚嗚嗚……”
秋風仿佛有越來越猛的趨勢，伴随着細雨，肆意的在殘兵的耳邊呼嘯，就像是村莊在爲這些死難者哭泣一樣，哀鳴的動靜沖擊着殘兵們的心靈。
“進去看看，小心一點！”
趙亮點着頭，小聲命令弟兄們繼續前進，一個個蹑手蹑腳的跨過滿地的屍體，在村子裏面搜索前進。
屋子、廢墟是他們的重點搜索目标，不過人還是太少了，這些殘兵兩個人一組，隻是粗粗的看一眼，也不會仔細的搜索，因爲他們沒有太多時間。
“沒人！”
“沒人！”
當三組人在村子中間碰頭的時候，弟兄們同時搖着頭，小雨淅瀝的村莊中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都找找，看有沒有吃的，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等後面的人掩埋他們吧！哎！”
趙亮歎息着，重新下達了命令，周圍危機四伏，趙亮不能因爲屍體而讓自己所有的人變成遺體，那樣不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弟兄們不負責，這個時候，臭名聲隻能自己來背了！
地上的屍堆之中，沒有發現鬼子的屍體，殘破的漢陽造散落在村莊的各個角落，沒有手榴彈，弟兄們對黃橙橙的子彈根本不感興趣，他們現在并不缺子彈。
帶血的雜糧餅也許是因爲太醜陋了，居然在屍體中留存了下來，不過這個時候也已經泡得發脹，饑餓難耐的殘兵們向雜糧斌的所有者道歉，然後揣進了自己的兜裏。
這裏吃的東西很少，有的弟兄在屍堆中發現了一個雜糧餅，但是更多的弟兄選擇了去屋子裏面折騰，他們希望得到一點點糧食，可是殘兵一個個滿懷希望的沖進屋子，然後再帶着更大的失望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