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營的人在冒死進攻,敢死連的人在後面看戲,剛開始他們還以爲三營又要讓他們上去趟機槍工事,沒想到,三營的弟兄那麽英勇,直接靠着意志,用手榴彈跟鬼子對砸,活生生的把鬼子的防線砸了個稀巴爛。
“看到了吧!不止我們敢死營的人在流血,他們也一樣。”
馮锷指着前面帶着傷痛進攻的弟兄,對着敢死連的弟兄說道。
仗打到現在,其實已經沒什麽能打動剩下的這三十一個弟兄了,從六百五十人到三十一個人,這幫人已經不相信能活下去了,他們實際上已經喪失了求活的鬥志,隻希望能躲過戰鬥,多活一天是一天。
“姓馮的,我們沒有流血嗎?踏上戰場的時候,我們有六百五十個弟兄,中間林連長又帶了一些弟兄補充進來,現在呢?還剩下多少?三十一個!難道我們死的還不夠多嗎?軍政部的那幫玩意就是想找一些免費的敢死隊,甚至,他們連撫恤都不會出;一支槍就讓我們賣命,憑什麽?”
一個罪兵在槍炮聲連天的廢墟中嘶吼着,随着嘶吼的繼續,他的眼淚慢慢的掉了下來,周圍的罪兵集體沉默,一個個歎息着,似乎爲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憑什麽?我告訴你們憑什麽?因爲我們都是犯了罪的罪人,不上戰場,就難逃法場上的一顆子彈;讓我們重新踏上戰場,至少給了我們重新做一個人的機會;在這裏戰鬥,死了,至少有一個中國人的身份,總比在軍人監獄人不人鬼不鬼的消失要好很多;更重要的是,完成了我們自己的任務,還可以像一個烈士一樣,魂歸故鄉,也許我們的靈魂也是帶着驕傲歸去的。”
馮锷大聲的嘶吼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傳的更遠一點。
“任務,這麽多死去的弟兄,有幾個人完成了任務?再說了,我們現在殺再多的鬼子,有人記嗎?連林連長都死了!”
一個罪兵嘀咕着,歎息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
“林連長就在後面,去兩個弟兄把連長的賬本帶過來,另外,收集彈藥。”
馮锷指着後面,
“還不是無用功!”
兩個罪兵嘀咕着,可還是朝後爬去。
“我今天晚上殺了四個鬼子,你們都有幾個人頭了?自己報一下!”
馮锷問着周圍的弟兄,
“什麽意思?”一個弟兄問道,
“你們想洗脫罪兵的身份,那我們就隻有抱團求存,把所有的人頭都集中起來,讓一部分弟兄先脫罪,接下來的戰鬥,如果有人戰死了,優先脫罪;這麽弄,你們有意見嗎?”
馮锷問道,
沒人回答,一個個都在沉思,他們不是在思考同不同意,而是在考慮這個剛從軍校畢業的新兵能否帶着他們活着回去。
“能脫罪固然好,可是最重要的還是活着,人都死了,脫罪有個毛用!”
一個罪兵小聲嘀咕着,馮锷一聽就知道說話的這個肯定是個老兵油子,家裏人多半是不管的,這種人隻爲自己活着。
“哼!現在是什麽時候?是我們想活就能活的嗎?從踏上這個戰場,我們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要麽成爲戰死的中國人,要麽成爲被處決的逃兵,活?那要看上天會不會給我們降下恩賜……”
“馮锷,東西拿來了!”
馮锷正說着,回頭的弟兄爬了回來,手上拎着一個包裹,應該是扒的死人衣服。
“是鬼子的衣服,東西都在裏面。”
“我把捷克式機槍弄回來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這是子彈和彈匣。”
兩個弟兄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彈坑的底部,小心的解釋着,要是讓這些人誤會他們把林連長的衣服扒了,那就毀了。
馮锷打開衣服,裏面包裹着林元留下的東西,一把駁殼槍,兩個橋夾,一個懷表,二十多發手槍子彈,在這些東西的下面,壓着一本油紙包裹的東西,馮锷慢慢打開,裏面正是那本敢死營的名冊,這上面記錄着敢死營所有弟兄的功績,包括哪些戰死的弟兄。
“望遠鏡炸碎了,還有半包煙,我們沒拿,給林連長留着路上抽。”
“知道了,名冊就在這裏了,現在沒辦法看,隻能明天天亮再說;願意接受我的指揮的,現在整頓裝備跟我走,不願意的,随便你們去哪?想當逃兵要找好機會,被團部的警衛連逮着了,什麽後果你們要有思想準備。”
馮锷邊說着,邊把駁殼槍的子彈壓滿,二十多發子彈,壓進駁殼槍之後,連一個橋夾都裝不滿,手槍放進槍套,跨在自己的腰間,懷表放進軍裝的口袋裏,至于那本名冊,重新用油紙包好,塞進胸口……
被扒回來的衣服已經空了,馮锷超起弟兄們拿回來的那挺捷克式,機槍的雙腳架已經沒了,機槍的槍身就這麽平放在大腿上,壓住彈匣卡筍、拔出彈匣,壓住卡鐵,右手提起扳機座頸部,轉動槍身,左手再提起槍管提把,兩手同時向後抽出槍身;壓下槍托底部的定位片,轉動底闆蓋,取出附件盒、通條;撥動表尺座後的撥柄,打開受彈機蓋,扳開導彈闆,推出槍管固定栓,握住槍管提把,向前抽出槍管;用附件盒中的手錘和沖子,敲出機匣後的連接銷,抽出槍尾,取出複進簧;利用裝填拉柄向後抽出槍機框部件和槍機部件;從槍管上取下兩腳架,将槍架翻轉,拆下立軸螺帽的開口銷,擰下立軸螺帽,松開方向緊定手柄,分開上下架,順序排在一旁,這才深吸了一口氣。
馮锷黑燈瞎火下這一番操作,把周圍的弟兄看的直瞪眼睛,馮锷沒管他們,然後在一步步的裝了起來。
“十一師的捷克式都是進口貨,這槍還不錯,應該能湊合着用,不過隻能抱着打了,這樣。”
馮锷轉動槍管後部的提把,将提把扳到垂直位置,這就是捷克式機槍沖鋒形态的前握把。當然,也可以轉動回去,變成提把,方便運動。
“這能用嗎?後坐力那麽大,這麽用,恐怕成鬼子的活靶子吧!”
一個老兵看着馮锷抵腰射擊的姿勢,帶着疑問問道。
“可以趴在哪裏,把槍管找個地方放好,然後用這個握把固定機槍的槍管,這樣他就不會亂跑,槍托還是抵肩,就這樣……”
馮锷解釋着,擺出的造型總算讓這幫人滿意了,沒辦法,誰叫他們現在沒有機槍火力的掩護了呢?有的用總比沒的用強,再說了,就這姿勢,更不容易挨槍子,隻是射擊的精度那沒辦法保證,一切看機槍手的臨場發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