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姐呀嫂們交流,鑽過墓穴,進過岩洞,待在枯井裏,卻是别有一番滋味。
井底狹窄,擠在一起,手腳伸展不開,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畢竟把第一次交流的機會,獻給了這悶聲悶氣的聾子大搜,無論她如何小氣,貪圖便宜,也有着說不出的情誼。
她說不上漂亮,說不上豐滿,樣兒木有任何吸入人的地方,林樂卻無形中感到,彼此通過深層次的接觸,緊密聯系在一起,想徹底的分開也不易了。
不太流暢的交流活動終告結束,怕夜長夢多,爬出枯井,匆匆道别,讓她伺候老姑婆去。
早晨的計劃好歹算完成了。
回家後沖了個澡,一覺睡到天亮,晨曦微露時,翻身醒來,神清氣爽的。
内能耗盡,須得修生養息一陣,而村上的幾家茶館,依然是休閑的好去處。
别人進茶館,除了打麻将,就是喝茶聊天,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鄉下人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時鍾一樣準确,許多人每天按部就班的,幾年幾十年不變。
張嬸就是個這樣的人,人們還在床上睡懶覺,她就坐在老茶館了。
跟她坐在一起的,大多是村裏的夜遊神,偷雞摸狗的小雞公,違法電魚的麻子五爺,刻石碑做死人生意的李大爺,以及幾個酒鬼牌鬼,行業不同,茶友間卻找得到相同的話題。
沒過多久,退休鄉幹部來了,劉二嫂由侄兒替換擺渡,也來了。
男女老少,陸陸續續進來了,同在一個村,不分等次高下,人越多,茶館裏越熱乎,喊茶聲此起彼伏,老闆也不知該收哪個的茶錢,每個進門的人,都受到最熱情的歡迎。
林樂進去後,茶客都高聲喊茶,争着給錢,時候尚早,别的茶座空無一人,隻得挨着小雞公,坐上張嬸的那一桌,與她和劉二嫂面對面,裝作不熟識,分别跟她倆個交換眼色後,扭頭和小雞公聊起牌技來。
不久,湯美芝也來了,卻不願喝茶閑聊,和兩個底下工作者交換個眼色後,一頭紮進内堂打麻将去。
人是舊的,新聞卻永遠是新的,一桌子人,你一言我一語,國家大事,馬路消息,鄉野趣聞,說也說不完。
作爲過去的婦女隊長,張嬸的人緣實在太好,每個進出茶館的人,無論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幾乎都要跟她打招呼。
就是這位婦女隊長,織了一張暗網,有不少的假相好,互不通氣,保持着單線聯系,現在,恐怕隻有林樂才掌握着這一秘密。
張嬸透露秘密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要他慢慢摸索,共享暗網裏的信息,在得手之後,容許她在一邊偷窺偷樂,獲得親曆一樣的感受。
然而,張嬸的保密工作做得實在太好,每個和她打招呼的壯年婦人,林樂也看不出有啥異樣,哪怕眨眨眼、皺皺眉的表情也沒有。
于是,盡管茶館裏暗流湧動,站在水岸,卻一直有點茫然。
到了半晌午,茶館裏突然進來村裏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昂貴的品牌服飾,全身一塵不染,鼻孔隆起,嘴唇緊閉,面對衆人,一臉厭惡之情,傲氣淩人,而臉蛋一邊白、一邊黑,更是她的獨特之處。
那是胎中帶來的黑斑,随着年齡的增長,慢慢擴散開來,覆蓋了半邊臉,于是,背地裏人們都稱她做花臉,連本名易春香也差點忘了。
奇怪的是,每個進茶館的人,茶客都争相喊茶,而易春香進門,卻無人吭聲。
因爲每個人都知道,她是從來不進茶館喝茶的。
也許感覺到别人的冷淡,易春香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挪了把竹椅子,坐在旁邊,饒有興緻地聽大衆的龍門陣。
挨近她的麻子五爺,很快也挪了挪椅子,離得遠遠的,因爲誰都曉得,花臉讨厭葉子煙的氣味。
挨近她的樹根二哥,也挪了挪椅子,離她遠點,他也曉得,花臉聞到臭鞋子味道,就要張口罵人。
她聽着龍門陣,目光忽閃忽閃,時不時地掃向張嬸,好像倆人無比熟識,熟識得沒有秘密可言一樣。
掃描張嬸的同時,眼角的餘光,還時不時的掃過來,正中林樂。
四目相對,半黑半白的臉上,居然浮現出淡淡的笑容,說不出的含糊和詭異。
一次,兩次,三次,終于确信,這目光不是憑空投來的。
關于花臉,林樂所知的不比衆人更多,她老爸過去開了個小酒廠,是村裏最先富起來的少數人之一,算是富二代,目前兩個哥哥去了省城,父母也在縣城買了套房子享福去了。
就是那胎黑毀了她的幸福,一個高富美,和一個高富帥戀愛沒談成,中途嫌她半邊臉黑,給甩了,心灰意冷,高不成低不就,直到現在。
父母哥嫂都走了,花臉卻不願去城裏丢人現眼,和婆婆一起呆在村上,指揮兩個工人烤酒,守着老爸留下的門店,也落得個衣食不愁。
說是高富美,其實隻算高富半美,有半邊臉黑嘛,林樂上小學時就認得她了,長大後,偶爾碰面,在村上擦肩而過,從未有過啥子更深層次的遐想。
然而,此時近距離觀察,除了那點瑕疵,由于沒有生兒育女,保養得好,她肌膚白嫩,屁股翹翹的,胸部脹鼓鼓的,尤其穿了條緊身褲,凸顯出腹溝的曲線,實在是美妙極了。
盡管内能耗盡,時不時斜眼瞟向她,腦殼裏的某一根弦又微微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