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機磚廠的廢廠房外,相互關愛一陣,有點戀戀不舍,分手前相互留了手機号,約定下次充分備戰,去渡船上好好的玩耍。
開墾出新的自留地,回家後掏出山寨版,将新獲取的号冠以“魚香肉絲”之名,排在第六。
剛躺在床上,意猶未盡,美滋滋的回味着漂流的過程,手機響了,是幹煸排骨的。
“喂喂,張嬸,啥事兒?”
“在渡船上玩的開心不?”
“你咋知道的?”這張嬸實在神通廣大,幸好不是别人,要不然會在村裏鬧得個沸沸揚揚了。
“瞞得了我麽?有了新盆友,忘了舊盆友,還是我引的線哦,何時來山窩窩裏一起耍?”
“過兩天就來嘛。”動真格的都忙不過,還玩空轉?
安撫完張嬸,過會兒手機又響了,是甜燒白的。
“喂喂,美芝姐,啥事兒?”
“快過來耍,注意莫讓别個看見。”
“唉,今天沒啥精神。”
“莫非還有例假不成,過兩天一定得來,不然美芝姐不客氣了。”
挂斷幾分鍾,手機又響了,是鮮肉包子的。
“喂喂,賴老師,深更半夜的,有急事麽?”
“有批示,是不是逮起那狗東西到處亂來啊?快過來,老師的命令。”
“哦,我有點感冒,等兩天再說嘛。”
“等兩天不來,休怪老師不客氣了。”
莫非還罰站辦公室不成?暗自竊笑一陣,剛蓋上鋪蓋想睡,手機又響了,是回鍋肉。
“喂喂,蔣碧秋,有事麽?”
“幺表叔,還用問啊,快來保管室耍,注意莫叫人看到哦。”
“唉,這兩天有點不舒服,你先自己解決一下嘛。”
“幺表叔說的好笑人,過兩天一定來啊。”
也該稍作休整了,第二天吃過早飯,優哉遊哉溜達到村上。
秋高氣爽,陽光明媚,老茶館早就客滿,門外的壩子安放些桌椅供茶客曬太陽,其中一桌,坐着張嬸,另一桌坐着林耀錫。
擺渡的活,不是一人幹得下的,劉二嫂由侄兒輪換下來,也出來喝茶,坐在張嬸旁邊,昨夜的水上激戰,明明兇悍得很,此時卻規規矩矩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縮着肩膀,笑眯眯地聽别個聊天,從不搭話,像個多餘的人。
明明剛産生底下聯系,走近了,卻不正眼瞧上一眼。
猶豫片刻,坐上林耀錫的那一桌,剛泡上蓋碗茶,幾桌人争相給茶錢,“收我的。”“收我的。”無數隻手伸向老闆,連忙起身道謝,“都謝了,都謝了。”
“林耀錫給了。”老闆唱道。
“這娃兒是哪個?好面生哦。”劉二嫂才明知故問的說道,看來她雖然是小學文化,那方面的智力,恐怕在碩士之上。
“他二姐林玉蘭,跟你是同學啊。”張嬸也搭話了。
“哦,原來是林家的娃娃,長變了,認不得喽。”
“認不得我,可認得你劉二嫂嘛。”
三言兩語,暗暗交換一下眼色,潛伏下來,不再理會對方,心裏偷樂着,聽幾桌人的公共話題。
活兒各幹各,事情各搞各,龍門陣一起擺。
中間院子的陳德貴,傍晚從坡上挑了兩筐紅苕回來,倒在屋檐下,十幾分鍾就斷氣了,也不知發的啥急病。
做菜生意發了的孫國棟,在城裏買了商品房,村裏辦房産證,還回來跟兄弟争老房子。
鎮上殺豬的向東東,老婆出去打工了,晚上跟丈母娘一起睡在殺房裏。
周家院子的李素芳,晚上煮夜飯時去屋後抱柴火,恰好遭遇隔壁子的單身漢吳紅兵,剝開褲子就開幹,遭人察覺,鬧得個天翻地覆。
每天太陽是舊的,新聞卻是新的,說也說不完,數也數不清,幾桌子的人,一邊說,一邊聽,一邊惋惜、感歎、唾罵。
最吸引人的,是一些搞地下工作、底下工作的段子,小口呷着茶水,明明心裏暗自神往,卻詛咒謾罵,不爲别的,僅僅因爲當事者是别個,而不是自己呀。
張嬸在罵,劉二嫂不愛說話,不罵卻不行,爲證明自家清白嘛。
林樂跟着罵的同時,有點心虛,地下名單中的幾人,真要曝了光,還不遭衆人口水淹死哦。
湯美芝正在茶館裏激戰,手風不錯,每次先和了牌,聽到外面的葷段子,扭過頭,和林樂換了個眼色,忍不住竊笑着,花枝亂顫。
說笑間,賴老師提着一籃子菜從茶館外走過。
“呵呵,今天茶館裏真是鬧熱。”
“賴老師,耍會兒再走嘛。”幾個人趕忙招呼着。
“不耍了,回去有事。”
忙得很,莫非是批示?走遠了,回眸一瞥,恨恨地瞪了林樂一眼:說是感冒,好好的,想躲開老師不成?違抗師命,放肆。
賴老師走後不久,蔣碧秋扛着一把鋤頭從外面走過,因爲人緣好,都招呼她坐坐。
“蔣大姐是個勤快人哦。”
“都農忙過了,還趕工麽,快點過來耍。”
蔣碧秋一一應答着,走遠了,回頭盯了盯林樂:說是不舒服,還出來喝茶,不會是另有人在吧?
泡在茶館裏,除了偶爾跟劉二嫂、湯美芝眉來眼去外,暗暗留意和張嬸發生關聯的婦人,哪怕是一句閑話,一個笑臉,甚至一個眼神,整個上午,老茶館裏的茶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走了一個來一個,幾乎每個人都要跟她打招呼,好像每個人都跟她有點關系,至于關系的深淺,憑借現在的本事,暫時還看不出來。
浮出水面的,僅有湯美芝和劉二嫂,而潛藏在水底的,也不知還有多少個。
望着每個過往的人,忽略男人,等待下一個來主動搭上單線聯系的人。
白日的老茶館,和電影裏的地下聯絡站差不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