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難接受的境遇便是昔日差不多水準的人一飛沖天,和自己再也不算是一個階級。
忍不住要問自己,自己究竟比别人差了些什麽,爲什麽别人可以成就一番事業,自己卻寥寥混事。
坐在神之墨風領銜的這一桌宴席,玉面銀狐在臉上堆砌出繁華且從容悠哉的笑容,卻又時不時的瞄了中華英雄無名那一桌,看到夾在中華英雄無名和天神阿波羅之間左右逢源的蔺冰,他便在心中冷冷的譏笑一聲。那一桌分明都是天王天後,連神之墨風這種曾經做過國内一哥的江湖老人都沒有空缺,竟然讓一個婊子列席而坐,歡聲笑語的四處獻媚。
低俗的人生啊,玉面銀狐不由得暗自嘲笑。
他喜歡女人,尤其愛好那些天生狐媚的女人,故而才叫玉面銀狐。他本想給自己起個“玉面淫狐”風騷名,奈何兄弟們紛紛說他這個想法太丢人現眼。蔺冰也算是天生狐媚的女人之一,卻讓他打心眼裏讨厭、鄙視,甚至是敵視。
要和這種女人同一個陣營,同一個立場,他覺得這簡直是平生最大的恥辱。然而,這世上還有一個更大地恥辱……他也算是在這遊戲圈混迹六年有餘。成名已久的人物了,同時起步地天神阿波羅早已封神稱王。他卻隻能給猛龍過江打雜。六年前,他以混戰流封殺縱橫天下英雄,一戰成名,被當時遊戲圈的行家們稱之爲神之墨風式的新生代領袖,結果,他果然成了神之墨風式的人物,卻不是什麽領袖。因爲神之墨風也不過是給天神阿波羅打雜,和他的際遇一模一樣。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同命理的人?
喝着杯中地辣酒,他心中宛若潮起潮落的澎湃不定,自恃内政、技術、軍事都有很高水準的他,竟然一直不如天神阿波羅,甚至不如同期湧現的女流之輩紛舞妖姬。他确實不甘心,早知道小小的徐州市會局限了他的發展。他早就會聽程雪的話,前往長江市和她當時地薔薇公會合二爲一。
當時若是聽了她的話,今時今日會是什麽樣的局面呢?
他從來未和人說過他和程雪有些什麽關系,要細細說起來,人生也真是有趣的很,程雪和他可都是地質大學的同學,薔薇公會最初的據點也是在徐州。可程雪是長江市人。自然是很樂意回去,他卻是徐州本地人。他也曾經想過去大城市建功立業,但父母是晚年得子。素來孝敬父母的他走不了。
餐廳裏嘈雜地很,他的心中也是嘈雜的厲害。現在他才發覺有些美好地想法僅僅是想法而已,四年前的他,以爲猛龍過江是個能稱雄天下的人,有心計有魄力,也有财力和人脈,他便以爲給猛龍過江做事是成功的捷徑,如今才曉得,給别人做事永遠不是成功的捷徑。哪怕那個人是天王級的大哥。
人都***太自私。他心中忿恨。别人隻道猛龍過江一直都很關照他,隻有他曉得猛龍過江從來未曾真正想過擡舉他。猛龍過江隻想他一輩子給他打雜幫忙。若不是他自己苦苦堅持,猛龍過江早就要把吞并到猛龍團隊中了。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能耐比誰差,隻是連續犯了兩個大錯,一不該不聽程雪的勸說,二不該給猛龍過江這個小心眼地男人做事。
他也有自知之明,要說内政,他還真是不如猛龍過江,别人是個很有心計,也很擅長部署地人,要說軍事,他比起冷靜獸、刀鋒斬月差了不少,但比起早已胸無大志的神之墨風卻未必差幾分。姜是老地辣,他也曉得神之墨風素來都會藏兩手,可他至少比流星蝴蝶劍、火之炎龍那些人強悍許多。
何況,他自己也是全才之流。
命理命數,還是天欲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他卻也不曉得,似乎再熬一熬就要困龍升天,似乎再熬一熬就要過了風華正茂的年紀,再熬一熬就要真成了下一個神之墨風,多少大志都要化爲浮雲散去,渾渾噩噩,度年如日。
既不甘心,又覺得再熬一熬或許就能出頭,隻需要再堅持一段時日的心态,一天又一天的折磨着他。像是既痛又癢的毒藥滲透到心肺,讓他欲罷不能,脫身不得。
尤其是今時今日,眼看着一個婊子也能扶搖直上,他心中愈發痛癢難奈,恨、嫉、怨、憎、悲、悔……百感交集于心頭三寸之地。
這樣的時刻,他又哪裏吃的下去,喝了兩杯悶酒就告辭離去,怅然的一個人走出餐廳。
剛在餐廳的旋轉門外點上一根煙,準備回酒店房間的時候,忽然有人拍着他的肩膀,悄聲嘀咕道:“走,出去商量個事!”
他回過頭一看,發現是神之易風,看他神色嚴肅,眼神謹慎的四處打量着,便問道:“什麽事?”
“走,出去再說!”神之易風還是不着急就地說清楚,拉着玉面銀狐穿過走廊回到一個客房裏,小心翼翼的将門關上。
“什麽事情啊,這麽詭秘?”玉面銀狐越發有些不解,卻打着趣的說道:“你不會要和我表白吧,雖然你暗戀我的事情,人所共知,但易風啊,不是我說你……!”
“去你媽的!”不等玉面銀狐說完,神之易風就嘲了他一句。随即又正色道:“說正經事呢。我告訴你個消息,墨風準備退了。”
“退什麽啊。他又不到七老八十,才四十歲,退什麽退啊?”玉面銀狐早也知道點風聲,畢竟在這個行當幹到了40歲,老婆孩子都有了,每天繼續12個小時拚在遊戲裏太不劃算,還不如保留點股份退出去做點其它事情。多花點精力陪陪家裏人。
中國人不比老外,家庭地觀念是非常重的。一個男人拼到了40歲,小孩也十來歲要讀書了,日後地心思就是将小孩培養成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哪怕這輩子自己不能成事,但也不能耽誤了小孩。聖龍、神之墨風這些四十多歲的男人要退隐。家庭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反正這些人多少賺到了一些錢,此外也很難再拼出個頭緒。話說回來,他們也曾經坐過天下第一的寶座,就算退出也沒有什麽遺憾。
“你接班?”玉面銀狐幹脆直接問易風。
神之易風點了點頭,道:“我和墨香都有可能,但墨風哥還是比較偏向我。現在墨風俱樂部也成立了。墨風哥帶着20%的股份退出一線,但誰入主的話,要給墨風哥五百萬買走其它50%的股份。天神還占據了30%地股份呢!”
玉面銀狐驚呼道:“你不會是和我借錢吧。我們有那麽熟嗎?”
神之易風笑道:“還真是給你說對了。我本來是想和天神哥借錢,但你也知道,如果我開了這個口,這輩子都别想脫離他了。”
玉面銀狐呵呵冷笑道:“不是吧,聽起來你還是很想脫離天神哥啊?”
神之易風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總是要提前計算着一點。咱們這些人很難做大哥了,那就隻能跟着最紅的大哥才能賺到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話又說回來了,不是我詛咒天神哥。其實他現在已經不如海皇哥了。咱們憑良心說話啦。”
玉面銀狐哼哼的冷笑。道:“這還要憑良心說嗎?瞎子都知道,就是他們自己不知道。我們隻是不敢當面和他們說而已。要我說,他們自己何嘗不知道,你看,天神和猛龍聯手搞人家,還要掌櫃的出大力氣幫忙,這還不夠丢人嗎?你也知道的,我是幫過海皇一次的,那我不是忽悠你,别人團隊那極其的利害,我們兩個人去了都找不到位置。刀鋒斬月比墨風強,流星比你強,炎龍和獅子差不多吧。那海皇比天神就強太多啦,咱們不說别人到底有多強。無論是無敵艦隊流還是突襲流都足以讓他封神吧?人家是一個小鎮起家地,那内政的水準也絕對沒有話說,靠一個小團隊在半年之内發展到這個水準,做大哥的能耐也是沒有話說。”
神之易風心有同感的唏噓道:“如果這一次讓海皇撐了過去,我覺得天神和猛龍都會摔個滑鐵盧!”
玉面銀狐考慮了一下,道:“那還是要看情況。我個人認爲海皇怕是撐不過去。天神和猛龍加起來可以和他打個平手,但中華閣在後面推手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說了,那幾個小日本也是不好惹的。三菱和神戶競技都很厲害的。但我也不認爲海皇這一次會輸地很慘,天神肯定是想把别人打趴了嘛,但英雄無名肯定不會同意,就算英雄無名同意了,人家現在也搞到了那個水準,家裏面肯定留了幾千萬,還是能東山再起。人家大不了換個新遊戲。”
神之易風問他:“海皇拍了電影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玉面銀狐心中冷笑,哥哥我知道的不要太清楚,他偏偏有些嘲諷地說道:“賣不了多少錢的!”
神之易風笑道:“天神嫉妒死了,他這次還特意去萬盛商務推廣部,要求萬盛給他也拍電影,投資的錢,他和萬盛各出一半!”
玉面銀狐道:“可以啊,他天神阿波羅還是很有市場号召力的!”
神之易風哈哈笑道:“萬盛本來說可以的,剛才忽然通知說暫時不拍其他系列了,天神說他出全部的投資,萬盛也隻說是後面再看看情況!”
玉面銀狐撓了撓頭。有點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據他以前打聽地消息。萬盛本來的計劃是四個種族各拍三部,一個大哥一部。怎麽忽然又變卦了,他倒是不太清楚。
“是不是萬盛感覺到天神和猛龍要聯手搞海皇,分明是在殺萬盛地搖錢樹?”玉面銀狐有些犯嘀咕。
神之易風搖了搖頭,道:“電影才能賺多少,遊戲一個月要賺多少,海皇還稱不上萬盛地搖錢樹。萬盛嘛。他們無所謂啊,誰出頭就拍誰。”
這個事情就超出了他們地預料和認知範圍,海皇影視股份有限公司是中影集團做大股東,萬盛雖然市值已經超過了中影集團幾百倍,可中影畢竟是國内電影業和娛樂業的龍頭,而且是政策拿捏人,萬盛不至于爲了這點蠅頭小利得罪中影。既然中影要做這些事情。就幹幹脆脆地把業務讓給中影。中影一出手,什麽樣的大牌導演和影星都要給面子,萬盛隻拿個網絡發行權都比過去多賺很多。中影出面大張旗鼓的做事,對遊戲地宣傳價值更高,萬盛怎麽不清楚其中的玄妙。
神之易風回歸正題,問道:“狐狸,咱們也認識不少年了。你就說那五百萬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難,如果很難就算了!”
玉面銀狐繞了個彎子,說道:“我告訴你。有個人可以借你一千萬,就看你敢不敢和他借!”
“你不會說海皇吧?”神之易風微微皺眉。
“怎麽可能是他呢?”看神之易風神色不對,玉面銀狐随即換了思路,道:“你再想想?”
他自己也在想,不說海皇波塞冬的話,還可以說誰?
神之易風道:“能借五百萬的人太多,可能借給我的真沒有幾個人,你算是一個,天神和猛龍算是另外兩個。銀龍也可以借。但他那裏問題也不小!”
玉面銀狐乘機詢問道:“銀龍那裏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表态沒有?”
神之易風點了點頭。道:“表态了,掌櫃讓墨風哥親自去說,掌櫃都開口了,銀龍能怎麽樣呢?掌櫃的意思很簡單,海皇給他幫忙,銀龍就繼續幫海皇,如果海皇不給他幫忙,銀龍就直接跟着掌櫃做事,以後和英雄無雙哥一起混!”
玉面銀狐歎息道:“釜底抽薪,小卒将軍很要命啊!”
神之易風心有同感,歎道:“是啊,釜底抽薪就算了,還要臨陣反戈,直插咽喉。”玉面銀狐思量片刻,道:“海皇波塞冬已經沒有機會了,哪怕他現在知道也晚了,海戰他不怕,陸戰地話,有了中華閣的支持,天神騎兵流一崛起就毫無敵手。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戰術可以很好的克制騎兵流,就算是種樹流也很難,因爲騎兵流的機動性太強。”
這個問題上,他們兩個人都是高手,神之易風也歎道:“是啊,戰術上而言,海皇的輸面太大,很難翻身了。不過,如果他知道銀龍反戈的話,現在收手考慮退出摩根省從長計議,那後面還是能夠翻身,隻是要同意中華閣的條件!”
玉面銀狐假惺惺地埋怨道:“海皇也是神經病,幫中華閣做點事情又怎麽了,不就是個破網站嗎?”
神之易風也裝糊塗的嘀咕:“是啊,一個小網站也值得和中華閣翻臉嗎?”
他們心中自然都很明白,網站的大股東是中聯金控,那分明是奔着上市公司去地,一旦上市成功,海皇波塞冬的收益至少幾個億。這個事情上分明是中華閣的人隻顧自己的利益,不懂得兼顧别人的利益。可話說回來,中華閣本身就是一般混黑的人,他們哪裏管别人什麽上市計劃,隻覺得自己一手遮天有人罩着。
好人和壞人的唯一差距就在于壞人永遠把法律當個“屁”字,好人則還懂得不要觸犯太厲害的法律條規。
淫威當道,他們斷然不敢明說是中華閣的人先犯渾。
“你說到底是誰還可以借我五百萬?”神之易風念念不忘此事。
玉面銀狐笑道:“中華閣啊!”
神之易風爲之語噎。過了片刻才頗是抑郁地歎道:“算我沒有和你說這個事!”
玉面銀狐哈哈笑道:“其實我倒是可以借你500萬,問題是你要幫我一點點小忙!”
神之易風很開心地問道:“什麽忙。你先說!”
玉面銀狐搖了搖頭,笑道:“暫時我還沒有想清楚,要看看局勢再說,不過我保證不會讓你爲難。”
神之易風道:“那行,反正我們眼下也是一個陣營了……你想沒有想過自己幹。你看,驕陽和縱橫分開也不是很強勢地吧,兩家聯手。互爲表裏,反倒是可以和天王們抗争呢!”
他繞了好一個***,才把自己真正想說地話說出來,又道:“萬一海皇垮了,他撤離出長江市去海外的話,我們說不定也有很多機會的,如果能夠在長江市也扶持一個差不多的朋友。那真是可以的吧!”
玉面銀狐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道:“是可以的,但咱們要看看局勢。不過,我個人認爲如果是天神和猛龍垮了話,我們機會更多一點。一下子死掉兩個天王,對我們才最有利吧?”
神之易風道:“話是這麽說地。可畢竟很難哎,相比之下,海皇垮掉的幾率很高呢!”
玉面銀狐神神秘秘的小聲道:“所以我才說再看看局勢。你想,海皇混到今天不至于那麽蠢的非要和中華閣過不去,我想的話,一方面,他沒有想到中華閣會這麽快就要教訓他,二來,他多多少少是有靠山的。你想,海皇網絡會讓海皇競技垮掉嗎?至少在眼下,海皇競技仍然是海皇網絡最主要的招牌。一半地業務是和海皇競技有關系。我聽朋友說。海皇競技給海皇網絡帶來的消費客戶有一百多萬,每個月僅僅是海皇競技俱樂部就要在海皇網絡上挂牌七八千萬水晶币和四五千萬的虛拟裝備。沒有海皇競技的支撐,海皇網絡根本就沒有今天的這麽紅火。”
神之易風恍然醒悟,道:“你是說,海皇波塞冬肯定有後台支持,不惜代價和成本的跟中華閣這些人對峙?”
玉面銀狐點了點頭,道:“我認爲是這樣的。中聯金控地母公司可是中國聯合銀行。要說起來,海皇哥算是中聯的小弟,他眼下會在乎錢嗎?說不定要從海皇網絡拿出一兩個億來打仗,真要是這種情況,我怕要鬧出事情來!”
神之易風輕輕打個寒顫,道:“那你不會是想投靠海皇哥吧,我跟你說,這實在是太危險了,至少眼前不能!”
玉面銀狐搖了搖頭,道:“現在投過去,那也太危險,我是說我們要保存實力,不要傻乎乎的做先鋒官。就算天神和猛龍垮了,咱們收益更大,他們沒有垮,我們跟着吃香喝辣。反正我們不是做大哥地人,總是要賺到實惠的好處!”
神之易風笑道:“你果然是個老江湖啊,其實,墨風哥也是這麽說的,我們悶頭賺自己的,大哥之間的争鬥就隻能明着出力,暗中保全。誰他媽知道以後是個什麽局勢,就算今天能掐死海皇一時,萬一日後海皇又把天神、猛龍掐死了,他再回來報仇,我們豈不是下場更慘!反倒是大哥他們賺夠了,随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玉面銀狐道:“姜是老的辣,聽墨風哥的絕對沒有錯,咱們最好還是兩面晃悠,打可以打,但不要做的太絕,能放水就放水。”
神之易風和他哈哈一笑,又道:“那我先給你寫個欠條?”
玉面銀狐點了點頭,道:“不是兄弟不信任你,墨風哥總歸還是你大哥,現在也沒有退,按照規矩,我要借錢給你,總該和他打聲招呼,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神之易風明白,玉面銀狐确實是可以借給他錢,但得先和神之墨風确定是否确有其事,萬一不是這個事情,他拿了五百萬跑路就讓玉面銀狐郁悶了。他笑道:“這是當然的,那我等下把墨風哥請過來,讓墨風哥給我做個擔保人,這可以了吧?”
玉面銀狐笑道:“擔保就免了啦。隻要墨風哥同意我借錢給你,那還要什麽擔保,你地名聲還不值五百萬嘛,我隻是要和你大哥說一下,免得墨風哥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