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懷疑事情是我做的?”
訣衣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是想難道不是她嗎?
“如果我說不是我幹的,你信嗎?”
“當然。”
“當然信還是當然不信?”
“我自然是信你的。”
“我覺得你不信我。”飄蘿可不傻,她說過要收拾嫫塵的話,雖然安靜了幾天,但說過的話未必就不會被人記在心裏,現在嫫塵真的出事了,别說訣衣了,身份調換一下,換成她,她也要懷疑,畢竟有過那種心思,誰知道是不是會在隐忍了幾天之後發現忍不住,終是出手做了呢?
訣衣沒有争辯,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嫫塵在她這兒也讨不得好去,飄蘿想教訓她就教訓吧,到底是爲了她才作出的事,她并非不知好歹。何況,是飄蘿做的又如何,星華是她的夫君,難不成旁人還想說三道四不成,四海六道八荒裏,唯一一個做壞事不會讓人覺得詫異的人不正是飄蘿娘娘嗎。
飄蘿完全不介意别人是不是懷疑她,一邊逗着嘟嘟一邊笑着道,“不是我。”
訣衣心想,飄蘿既然如此說了,那便真不是她。
幻姬盡力而爲的爲嫫塵付出許多心力,無奈她臉部受傷得的确很嚴重,除非重新修得人形,否則隻能接受毀容的面頰了。隻可是,重新修得人形并非易事,哪怕是仙界的神仙想脫胎換骨也要費許多周折與心裏,更不要提一隻妖精了。
嫫塵不能說話,幻姬好不容易将她安撫住,看着她哭鬧得累了終于睡過去,從她的床邊離開,心情頗爲沉重。
“語兒,這不關你的事。”千離不關心别人,隻在乎幻姬是不是因爲救人太累。
幻姬輕輕地歎氣,“下手太狠了些。”
女子容顔何其重要,竟不給嫫塵一絲一毫悔過的機會,就這樣把她徹底的毀了,讓她死個幹淨豈不是更加痛快,如今活着看着自己的樣子,比死了更難受,誰人又不知,她還一個牽挂的人沒有醒來,想死,心中必有許多的不甘。
訣衣和飄蘿打算進房的時候,剛邁出步子,幻姬和千離走了出來。
看到飄蘿的時候,幻姬心裏微微發緊,她曉得她的脾氣,說一不二是好,但把嫫塵傷成那般的确不該啊,再是如何生氣也總不能毀了别人的一生,妖精不能渡劫成仙總歸是沒法和神仙那般生生世世永不死去,她是有命數的,她又何必如此決絕呢。
訣衣暗暗擔心幻姬會出聲問飄蘿爲何要對嫫塵那麽殘忍,畢竟她的心地最爲單純善良,看到嫫塵那樣凄慘,怕是要怪責飄蘿了。
“怎麽樣?”訣衣搶在幻姬開口之前問道。
“性命無憂。”
訣衣道,“知道是何人所傷嗎?”說完,繼續道,“我和飄蘿沒想出頭緒。”
幻姬目光微晃,從訣衣的話裏聽出些暗示,訣衣既然問過飄蘿,她就不好再問了,她沒想出頭緒她倒是相信,訣衣的人品她不論何時都肯定不會暗中對人下手,否則她太多滅掉嫫塵的機會了,可她沒有那麽做。至于飄蘿,并非她的人品不好,隻是她行事太率性了,想做什麽從來也沒人能攔得住,她闖禍可是一把好手,如果嫫塵搶的是星華世尊,早就被飄蘿弄得生不如死了,她可不是像訣衣那樣會公平競争的人,她的就是她的,誰都不能動。
“嫫塵此時不能言語,不然也可曉得究竟是誰傷了她。”
飄蘿淡淡的道,“不能說還不能寫麽?再說了,傷她那麽重可不會是一時興起所爲,她必然是做了什麽才會惹得人家報複,且不如好好反省,光想着如何複仇,那得看看她的複仇是不是理所應當。”
一席話,理似乎是那個理,但言語間沒有同情的感覺卻讓人不得不想是不是飄蘿做的,她有意而爲,此意還頗爲理直氣壯,若不然就是她對嫫塵被人攻擊甚是幸災樂禍。
“是啊,嫫塵不能說話,可她能寫出來。”
幻姬搖頭,“她現在的恐怕連一絲清明都沒有,悲傷至極,問什麽都隻曉得哭。”幻姬臉上出現愁雲,繼續道,“面部毀得那般模樣,一哭就更遭,勸也勸不住。”
“既然勸不住就不要勸了,費那些神思做什麽,她跟我們也無多大的關系。”若是想要别人在乎她,當初帝和那般絕境,她是覺得自己有法子能救帝和,這尚且是好的,萬一在偷帝和的途中出點意外,誰來可憐帝和?現在要别人的在乎,帝和難道就不需要?
“畢竟是一條性命。”
幻姬的想法與飄蘿不同,她當然不喜歡嫫塵,可她也不覺得她應該遭受這樣的事。
訣衣擔心她倆人吵起來,出聲道,“等她冷靜了再說吧,是寫也好,是沉默也罷,總歸是她自己的選擇。”
恰時,星華提着一籃子的水果騰雲駕霧而來,嘟嘟看到了歡喜得不得了,拐着小腿就跑過去了,飄蘿跟着笑眯眯的走過去,留下訣衣和幻姬在原地。
幻姬看向訣衣,目光裏詢問的意味濃烈。
無聲的,訣衣搖頭。
“确定嗎?”
“雖然不敢十二分的确定,但她親口否認不是她,我願意相信真的不是她。”
幻姬心底想了想,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飄蘿的無辜,她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但訣衣說得并非不可信,她能親口否認,應該不會撒謊才是。正在幻姬不知道要如何判斷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不會是她的。”
幻姬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爲何如此說?”
“她闖的禍罄竹難書,不在乎多這一個,傷一隻妖精又算不得什麽大禍,她不會不敢承認,即便不信她,你也得相信另外一個人。在選人這事上,你可以完全相信世尊。”
千離對飄蘿的肯定讓幻姬有點兒自責自己對飄蘿的懷疑,她能得到訣衣和千離的信任,可見她真的是個值得相信的人,而她卻還懷疑她。不該,不該啊。
對于嫫塵的事,星華和千離不言語,既不說她不是,也不出手相救,倆人每天下下棋,釣釣魚,無聊的時候鬥鬥法比比劍,悠哉得過着日子,等着帝和醒來。而幻姬則心裏想着怎麽幫嫫塵恢複正常,飄蘿帶嘟嘟到處玩,一點沒被嫫塵的事影響心情,訣衣有時候跟着飄蘿和嘟嘟,有時候則在自己住的地方潛心修行,從來沒有一次去看過帝和。
直到有一天,星華急匆匆找來。
“訣衣。”
訣衣開門,疑惑的看着門外的星華,“世尊有何事?”
“趕緊随我走一趟吧。”
“去哪?”
“跟着來就曉得了。”
訣衣随即什麽都沒問跟着星華走了。
到深谷入口處的時候,訣衣緩緩的停下了腳步。
星華感覺到訣衣沒有跟上自己,轉身望着她,“面對是一種勇敢。”
“世尊爲何從來不問我是不是想面對呢?”
“世事哪裏可能件件由得我們選擇。”
“可我記得,世尊卻選擇了很多事順着自己的心。”
“可我也有很多的事由不得自己的心,許久未見,見見吧。”
訣衣的心微微顫抖一記,沉默了許久之後,問道,“他,醒來了嗎?”
“爲何不跟着我進來親眼看看,我說的,遠遠不及你親眼看到的。”星華溫和的勸着訣衣進深谷面對帝和,或許她覺得倆人之間出現了隔閡,但隻要感情的本真還在,一切都不晚,能挽回的感情隻是暫時的沉睡了,倘若挽不回來,努力過了,放手的時候便覺坦然而不留戀,何嘗不是另一種完美的告别,莫非她現在既不想與帝和重修舊好,也無法幹幹脆脆的與帝和割别嗎?
訣衣想了想,跟着星華走進去了,她始終是那個無法承認自己很懦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