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衣坐在帝和的身邊仰着頭,“你說,我們來了異度世界,居然連自己的守護星辰都見不到了,是不是很悲哀啊。”擡頭看星空,無一不在提醒他們,他們身處異度,遠離了熟悉的三十三重天,想兩個闖入别人地盤的孤軍,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屬于他們真正應該存在的天界。
“你爲何不想,我們能看到兩片天空,而别人隻能看到一個。相比而言,我們豈不是見識得更多更廣,反而是件好事呢。”
訣衣笑,“你覺得來異度世界是好事?”
“對我來說,不是壞事。溲”
“噢?”
訣衣好奇,她知道他灑脫,可沒想到他居然能如此輕松的看待來異度世界。
“萬年前,我能幫自己的老友和他心愛的女子相守在一起,這是大德,是萬萬年難得一遇的好事。而我,本就喜好四處遊山玩水找樂子,在三十三重天裏面找與來異度空間找,并無差别。其三,也是最爲重要的。”帝和看着訣衣,笑容十分溫柔又溫暖,“遇見了你。如果我不來異度成聖皇,你現在哪裏有夫君呀,是也不是?恧”
他的笑,他的聲音,讓她的心田仿佛從春天刹那間進入到了夏天,豔陽浮空高照,讓她從骨血裏溫暖起來,好似有一個小太陽從她的心裏升起。是了,他說得對,假若他們在三十三重天裏生活,即便她有朝一日回了極西天,回到她原本的身份和尊位,他們也不會有可能在一起,更别說成親了,她心裏的遺憾要生生世世的跟着她,沒有成真的可能。倘若一直在西海當珑婉輪回,他們倆便生死無望了。如今他們唯一要争取的事,隻是回到天界,既有白幻熹曜靈尊在此,希望總比絕望要好太多。
在無望邊際的世界裏,靜了心,或許就能看到,原本以爲的壞事,其實正孕育着一件件的好事。
“我發現你的确很讨人喜歡。”
帝和聽聞哈哈大笑。
訣衣也跟着笑起來,“換做是我,一定做不到你這樣。”
凡事他想得通透,做出的決定從不後悔,亦能從不開心的事裏找到開心的理由,在他的日子裏,沒有陰天,總是晴空萬裏,花團錦簇,任何麻煩于他開來也不過是一件件可以散去無聊的有趣之事,心腸好,脾氣好,别說宮外的女子,三十三重天裏那些男子也多願意結交這樣的朋友,何況他的地位又極其的高貴,前仆後繼的人湧向他也真是應當得很。
“你不需要像我這樣,我是你夫君。你隻要每天開心的生活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訣衣笑着挽過帝和的手臂,“我現在可不就是每天吃吃喝喝高高興興的生活在你的身邊麽,而且很多姑娘一定明裏暗裏在羨慕嫉妒本後。”她的話中,滿是甜蜜。
“心裏美吧?”
“不美。”
帝和撲哧一笑,讓他開心一下也這麽不願意嗎。
“好好好,不美不美,媳婦兒說什麽都是對的。”
訣衣将頭靠到帝和的肩膀上,嘴角彎彎,多想就這樣跟他一直安然的在一起,直到時光的盡頭。但乎平靜的日子并不容易得到,麻煩事總不經意間就跟上了他們的腳步,但願今晚之後,他們倆就沒有煩憂之事了。
吹過殿頂的風越來越涼,跑出來的星星也漸漸多了起來,當月亮從淡淡縷縷的雲層裏露出臉盤時,帝和仿佛聽見自己的心咚得狠狠顫了下。月華仙子啊月華仙子,想他在三十三重天裏的時候沒少去找她玩耍,今兒晚上可得給她的貓貓一個好月亮才成。
月上中天,華圓似盤,帝和感覺到自己胸口裏面有微微的遊動,知道是血魔在給他暗示。
“貓貓,月亮可瞧美了?”
何其聰慧的訣衣,從帝和的話中聽出了潛意。
“要開始了嗎?”
“嗯。”
血魔告訴帝和,面對面可以施法,訣衣不會發覺是他在驅魔,但帝和不放心,将訣衣扶着背對着他坐下。
“貓貓,從現在起,你的心裏必須一心一意想着把魔性從體内除掉,不可分心,不可不堅定,更不得途中放棄。”爲了讓訣衣能記住他的話,不惜對她撒謊,“如果你半道上分神或者放棄了,爲夫我可能要被反噬力大傷。”
訣衣點點頭。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受傷的,即便是山崩地裂也不會分心或者半途放棄。
帝和雙手打開,手心貼在訣衣的背脊處,一上一下,心裏想着要将她骨血裏的魔靈驅趕幹淨。
倆人的姿勢坐好後,血魔從帝和的體内展開身軀,變成與帝和一模一樣大小的體型,他屈着腿,他也屈着,他的手擡起放在訣衣的背上,他也有樣的放着,連倆人的臉頰都重合了,就好像是第二個靈魂附着在帝和的身體上,完全契合。
血魔倒也的确是不含糊的很,化開身體後,一刻不停的爲訣衣驅魔。
帝和看到自己的衣裳上開始冒出一縷縷的黑色輕煙,當即佩服自己的聰明,就這模樣還能讓貓貓面對着他作法?她現在是閉着眼睛什麽都看不見,萬一她睜開眼呢,看到他周身原本的金澤變成了黑黝黝的袅煙,不曉得要怎麽胡思亂想,她本就不信他施法能爲她除掉魔性。哎呀呀,他着實是忒睿智了。
黑色的煙霧繞着帝和的身體,如一條條流扭動的黑蛇,纏繞着他的手臂、雙腿、身軀,在一串兒鬼斧般的扭動之後,淡淡的黑色光芒從帝和的體内釋放出來,随着光芒越來越大,顔色也越來越深,在他的驚訝中,最後變成了一團黑呼呼的濃霧将他與訣衣倆人籠罩其中,完全看不到一點兒光,甚至看不到亮澄澄的月光。
帝和的心開始不安了,血魔不會玩什麽花招吧,但此時他不敢亂動,如果血魔在認真作法他破壞了,受傷害的隻能是貓貓。但,什麽都看不見的情勢下,他無法不胡思亂想。帝和不得不打開了自己的天眼,希望能把血魔的動靜看個清楚。
的确是他想太多了,擔心多餘了,血魔助訣衣驅魔十分真心。濃霧罩住了兩人,血魔張開了嘴,從嘴裏吐出了一條猩紅色的三叉戟信子,似蛇卻又比蛇的信子要長許多。
三叉戟的信子不停的伸長,直到将訣衣的脖子纏繞住,一圈又一圈,整個脖子不見絲毫膚色。
帝和正要質疑,忽然天眼看到他的兩隻手心裏出現了黑色的東西,一絲絲的,在他的掌中扭動,然後穿過他的手腕順着手臂飄入了他的身軀裏,慢慢的,越來越多的黑絲出現在他的手裏,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什麽見不到的東西從訣衣的身體裏被吸入他的手心,如果沒錯的話,便是她體内的魔靈。
終于,帝和的心放了下來,血魔是在幫助貓貓。
此時,帝和也方明白爲何血魔要吐出三叉戟的信子纏住訣衣的脖子,爲了防止魔靈從她的身軀裏遊走到她的腦内,到時一定很麻煩。他那根猩紅的繞絲,一定就是魔祖根心了。
訣衣閉着眼睛強忍着體内的躁動,此時她的身體裏有兩個人在搏鬥,一個是她的神靈,另外一個便是想吞噬她的魔靈,魔靈在她的骨血裏亂竄,躁得她近乎受不了。
一炷香過去……
一個時辰後……
殿頂上的風越來越涼,風力越發的勁了,竟紋絲也吹不動血魔施放的一團黑霧。
兩個時辰過去了……
子時正,圓月懸空當頂,月華亮如白晝。
原本罩在佛殿頂上的黑霧顔色在不知不覺中變淡了,待帝和發覺的時候,才發現黑霧已變成了灰色,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但比最初要亮了許多,難怪血魔說要在十五月圓事驅魔,當真沒有诓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