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裏想找出一處兩處的破綻,讓她發現究竟是真有辦法還是他的無奈之舉。他面色沉靜極爲自信,心中卻猶如貓爪在撓,不堪全然安心。這宗卷,不過是他随手化出來的,血魔幫她驅魔哪裏有什麽卷牍可看,無非是想給她一個心安罷了,左右血魔到了他的體内,她看不到摸不着,隻會認爲是他在爲她除魔。
不知是不是心不夠靜,還說帝和給她的卷宗的确完美沒有一絲漏洞,訣衣反反複複看了兩遍,竟找不出一點兒不妥之處。輕輕的放下手中長卷,訣衣擡頭看向帝和。
“明天嗎?”
帝和淡淡笑着,“嗯,明天。溲”
這倆日爲了不讓神侍接近訣衣,帝和寸步不離的跟着她,若再長久些,難保她不發現異常,夜長夢多,盡快讓血魔幫她除魔方爲最要緊的事。那天見到她吃血淋淋鹿腿的神侍已被他化掉了,凡知曉她異常的人皆變成了原本的花草,他另擇了花朵化成神侍在宮裏伺候。
“現在不可以?”
帝和把血魔給他說的在月圓之夜作法好處一字不差的告訴訣衣,因是太正當的理由,訣衣半點疑問也尋不出來。日月精華委實是天地間最精絕的至寶,蒼生萬物皆是在日月精華中成就自己的獨一無二恧。
“貓貓,過來。”
訣衣聞言走過去,帝和将她拽到懷中抱着,他發現她在他的氣息之下比誦經更容易安甯下來,那些奔流在她體内的魔性似乎還沒成形便曉得要畏懼他,從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等明日你體内的魔性除盡後,我帶你去宮外玩。”帝和想到血魔在他的體内待百日一定不會老老實實守在帝亓宮裏,出宮是必然,四處野鬧更是在意料之中,不能叫她覺得他出宮太過于異常才好。不過,想來還得感謝自己的一貫風格,想必在宮外遊山玩水幾個月也該不會被她起疑才是。
訣衣笑問,“去白葉城嗎?”
“你想去?”
“我問你是不是想去?”
“哪兒又什麽好玩的嗎?”
訣衣樂了,在她這兒打馬虎眼呢,以爲裝傻就能混過去麽?
“白葉城的城主叫什麽來着……”訣衣想了想,想不起來,“叫什麽來着,我一時想不起來,挺漂亮的一個姑娘,穿鵝黃色衣裳飛在天空裏時,仿若仙子,心地還非常善良。”
帝和道,“皎绾。”
看吧看吧,她是來着,他就是想去吧。不然,姑娘的名字記得如此清楚,隻要說長得漂亮,他立即記得叫什麽,這幾個月陪她住在帝亓宮一定說把他悶壞了,魔性除掉就想出宮玩,可不就是在嫌棄她說包袱拖累他不能過悠閑清靈的潇灑日子麽。
“名字記得可真清楚。”
帝和笑道,“你就是在等我說出她的名字吧,如果我不說出來,你會不會一直不依不饒呀。”小丫頭片子,她那點兒心思他還能猜不着嗎,遂她的醋勁說出來,一下便聞到了酸味。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某人笑着不承認自己的小心思。
“你想去白葉城我們就去,你若不想去,我們就不去。”
“不怕皎绾惦記你啊。”訣衣繼續揶揄帝和。
帝和輕笑出聲,“我一個娶了媳婦兒的男人她惦記作甚。”
“聽聽,怪我壞了你的桃花。”
“哈……”
帝和可不想跟自己的女人争執有了她之後是不是自己的桃花就少了許多,成親之後他身邊的女人隻有她,神侍對他們恭恭敬敬,連他的廣袖邊亦沒碰到過,潔身自好得他近乎不相信婚後的他是他自己。
“承認了?”
“你懷爲夫的桃花,可你的桃花不也被爲夫破壞了嗎,你我宮外的桃花皆沒有了,這麽看,我倒也是不虧。”
訣衣噗嗤一笑,她哪裏有什麽桃花,她活了萬萬年,就他這麽一朵桃花,現在有他了,想再開出個滿園春色的粉桃也是不可能了。
“夫君,你絕不覺得我很吃虧呀。”
帝和指尖把玩着訣衣的發絲,輕聲問道,“吃什麽虧?”
“你可是萬花叢中過,而我僅僅隻有你這麽一朵桃花。想來想去,我可是虧的很,你說現在若是我出宮去找樂子,怕也是沒男子敢與我談上一二。”訣衣似乎真覺得自己吃了許多獨身來往的虧,似男子失卻滿園鮮花,懊惱的很。
“你想出去試試嗎?”帝和含笑的問。
她若想出去,他不會攔,就怕沒人敢與她歡好。
“還用試麽?”訣衣反問,他可不就是曉得外頭的人不敢對她傾心嗎,瞧他一臉笑得那個樣兒,氣人的很。
帝和樂笑了,“哈哈。”
要說天道到底是天道,難怪會有上古神獸入了佛陀天成爲神尊才可娶妻之規矩,到了他們這個份上娶的媳婦兒,獨身在外也沒人敢招惹,更不要說讓他們頭頂飄綠色了,極爲安心。誠然,這不過是帝和的一念玩笑之想,他無聊,天道可沒功夫想諸多無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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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夜,帝和本想讓血魔進入自己的身體,想到晚上他和訣衣還有夫妻親密要過,便作罷。
第二日十五,白天豔陽高照,帝和喜歡的很,想着晚上的月亮一定又大又圓,正合他的心意,月華濃沉對血魔是好事,自然得利的爲貓貓。
當夕陽餘晖漸漸薄了後,帝和站在大殿前門口深深的呼吸了一記。活了多少年歲自己也記不清了,可還從未像今天這般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之後的每一步寸寸不能錯。
佛缽從封佛小塔裏面拿出來,帝和微微蹙了下眉頭,一言不發。
不曉得血魔是被帝和震懾着還是每日參禅學到了骨子裏,機靈的沉默着。
帝和把佛缽上封着的結界一層層打開,最後還剩下一道的時候,微微有些遲疑。他所遲疑的,并非擔心血魔逃走難以抓回來,他早已防備了這件事,他遲疑的,是血魔的心思,與君子交,當用君子之道,可若與小人交,有些事便難說了。
一隻閃着金光的手掌覆蓋在佛缽之上,血魔頭頂的最後一道結界被帝和撤掉,但随即,他飄渺的身體被帝和吸入了手掌心,一縷魔靈遊走在帝和的身體内,與以往他寄居的身軀不同的是,以前的他有着随意進出的本事,可這次在帝和的體内,他操控不了帝和的意志,也逃不出他的身體,更像是進入了一個囚牢,除了全心全意的爲訣衣除掉魔性,别無他事可做。好在,他也的的确确是真心實意的想爲她除魔,賣給帝和一個人情總好過與他爲敵,說白了,他與那個珞珞也沒半分交情,參悟這些天,雖沒成仙變神,但也想得明一件事,拿不下訣衣他放棄就是了,異度世界裏那麽多供他吞噬的妖魔,何必專注在她的身上呢,當初的他也是夠笨的了。
血魔遊走在帝和的體内,停在他的胸口,感覺到他的神獸内丹散發出無窮的神力,心中不免感歎,難怪自己輸在他的手裏,這貨可不是一般的仙神啊,真真是爲萬神之宗的大主,若最初有這等認識,他也不至于不自量力的招惹他了。
帝和靈聲問着體内的血魔,“可以了嗎?”
“等月懸空即可。”
“帶她到月下何處是爲最好?”
“若能在帝亓宮的宮心爲最好,但她若不願意,隻要在月華鋪撒的地方也可。兩人相對而坐,她的心中必須全心全意驅魔,而我心甘情願爲她除魔,剩下的事便是我的事。”
帝和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封佛小塔。血魔不曾注意到的是,帝和在轉身的瞬間将佛缽收入了廣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