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可還好?”帝和輕聲的問血魔,與之前對他的态度有明顯的差别,以禮相待是對人的基本,若非他想殺貓貓,他也不至于收拾他,原本就是倆個毫無惡交的人,他并不喜歡多一個仇人的感覺,人生應該處處皆朋友,日日潇灑肆意才舒适。
血魔緩緩的睜開眼睛,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姿态,“一直不就如此麽,何所謂好,何所謂不好。”
“……”
帝和忍住了笑,才不過參禅了半年,竟以爲他真是得道大神了麽,說話還帶着禅意,佛祖的感化對他如此有效溲?
“你是誰?”帝和問。
“血魔。”
“你的心裏有誰?恧”
血魔輕輕一笑,“我就是我。”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麽。”
他多年來吸食了很多妖魔的靈魂,其中有善良的三魂七魄,但同樣也有惡靈,那些惡魔的仇恨自然也在他的心中,隻是強不強烈,又或者他當不當成一回事罷了,那些人的仇恨他不管,珞珞的!他隻想知道珞珞心裏對貓貓的恨,他參禅化解了嗎。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麽,但我不知道我說出來你信不信。”血魔如是道。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信?”
“如果說全部消失了,我說在自欺欺人,但是不會那麽強烈了。”血魔的眼睛裏有着真誠,帝和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爲了能獲得百日的自由,的确半年來潛心參禅,真心可鑒。
帝和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很想他心裏沒有對貓貓的恨,但勢必還要再等下去,他不願意了。貓貓每晚雖然極力想睡好,但他是她的枕邊人,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她的變化,她希望他不知道,他便裝作沒有醒來。在晚上安歇時,她很小心不讓他發現端倪,可她專注僞裝在夜晚了,以至于白天露出來的魔性絲毫沒有感覺到已經被他發現了。
她越來越喜歡吃葷食了。雖然沒有天道規定大神不能吃這種東西,但誰都知道,沾葷腥很容易改變人的心性,故而仙神喝仙釀,吃仙果,但幾乎從不吃肉食,若想嘗嘗鮮的時,也不過吃吃水中的鮮魚,更肉腥的動物,太少人吃了。但他的貓貓現在不同了,她的口味變了,每一次用膳,無肉不歡,一定要聞到肉味才肯吃飯,尤其讓他擔心的是,她越來越喜歡帶血絲的葷食了。這,意味着什麽,他心裏太知道了,隻不肯提醒她,怕吓到他的小貓兒。
不論白天黑夜,她的眼睛睜開的時候,原來清澈的黑眸,此時其中總像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灰霧,渾濁看不到眼底。她日日誦經,心中所擔心的,他深深的知道,付出如此多努力的她若是最後還不能更改變成半魔半神的殘酷結果,要他這個夫君有何用!
有何用!
如今,訣衣身邊服侍她的神侍幾乎沒有了,帝和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當她的夫君,也是她的神侍,随叫随到,不讓她的身邊出現旁人,或許在她的心裏已發覺什麽了,隻是倆人皆心照不宣。
眼不明,心不淨,是爲最危險的迹象。
血魔看着帝和,“如果你還是不肯完全的相信我,還是把我放回封佛小塔裏面去吧,我想再過一年,可能你能完全信任我。”
“一年?”帝和看着血魔,“你确定?”
“不确定。但至少要比現在好。”
帝和看着血魔無語,他說的是廢話,再一年自然要比現在好,但是貓貓不可能等到一年之後再除魔,她此時必須除掉内心的魔。
“你知道嗎,不管過去多久,我都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信任你。”帝和的眼睛裏也有着對血魔前所未有的誠懇,“我知道這麽說你不高興,可能還因此不想心甘情願的幫我,但是我想誠實的告訴你,我是神,你是魔,我們彼此之間想要完全的相信對方,不論過多久都不可能。”
“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什麽可說的。”血魔眼中沒有仇恨和不耐,平靜如靜波,讓帝和心中暗暗的道,看到血魔确實變了,如今對他說話如此灑然,竟然不會再固執不馴了。
血魔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我不理解你的男女之情,你不理解我的人生,如你所說,我不會全然信任你,而你也不會老老實實的相信我,沒有信任的交換到時候害了你的女人,同時也讓我沒有好日子過,最後你的心裏怕也是痛苦,既然如此,不如維持原樣,大家各自安好。”
“或許……”
帝和說了兩個字,很輕緩的兩字,幾乎讓血魔以爲自己沒有聽到,風吹過,把他的聲音吹散在風裏,好像他從來就沒說過話一般。
或許?或許什麽……
帝和的目光從佛缽裏的血魔臉上移開,投向了遠方……
他想,總要走出去,才知道抉擇是對還是錯。
“或許我可以爲彼此全然信任的第一次做出努力。”
帝和說話了,這次的話沒有猶豫,也很清晰,血魔聽到了。
血魔心中猛然一動,什麽意思?他這是打算放他出來借居在他的體内嗎?參禅半年就讓他相信他了?不,一定不是這樣,帝和不會那麽容易相信他,定然是訣衣的身體抵抗不住滋長的魔性了,他沒得選擇。想到此處,血魔覺得自己太虧了,竟僅要求百日的自由,帝和着急,訣衣等不起後,他提什麽要求他們倆都會斟酌的,尤其是帝和,他怎麽可能舍得她。
心中歡喜如老鼠亂竄,可面容上血魔繃得十分平和,“你有誠意,我也不會胡來。畢竟你是唯一能讓我能重獲自由的人。”
“隻是短暫的。”
血魔笑道,“當你要永遠的喪失自由和張狂的時候,你才會明白我此時的心情,就算說短暫的開心,也想争取。”
帝和笑了笑,“貓貓還不知道此事,今晚我會和她說的,我怎麽說,你不要管,到時候不要出聲即可。明日,我放你入體内。”
“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就算是想說話也沒可能,吸食她體内魔靈的時候,我不能分心,你們倆公婆的事,我沒工夫攙和。不過,明天不行,如果你想一次就成,最好要等到這月的十五,子時十分是爲最好。不過,那時恐怕你不好叫她叫醒。”
“你之前沒說這個?”
“那時我知道你不會信我,說了也是白說,這次不同,我沒有那個女人對她的仇恨,自然想她一次就除魔幹淨。有十五的圓月精華相助,我吸食的魔性還能同時被月光化散,對她,對我,都好。”
帝和想了想,十五就在三天後,倒也不用等太久。
“那就十五。”
“你且安心吧,我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才是最好。”
帝和笑了笑,将佛缽重新放入到封佛小塔中去,心裏忽然輕松了一點點。
“聖皇!”
“聖皇!”
一個神侍慌慌張張的從遠處飛來,瞧着面色出了不小的事。
“嗯?”帝和看着落到眼前的神侍。
“聖皇你快去看看聖後娘娘,她有點兒不對勁。”
貓貓!
帝和瞬閃到了訣衣的身邊,隻見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連嘴角邊也沾了鮮紅的血珠,見到他來,朝他歡喜一笑。
“夫君,你來得正好,看!”
訣衣突然揚起一隻血淋淋的鹿腿,帝和眼中一閃而過驚詫。
壞了!
天天擔心的事,卻沒想到在希望送到眼前時,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