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泡個澡。”
“嗯。”
訣衣說泡澡便是真的很想獨自一人好好泡個澡,洗洗沉睡了多日的身子,但沒想到帝和不放心,寸步不離的陪在她的身邊,連泡澡都不肯離開。訣衣說了好幾次不必,他亦是堅決的入水待在她的身邊,給她輕輕的擦淨身子豐。
“你這樣……”
訣衣的臉緩緩紅了。
指下凝膚賽雪,馨香美色已讓帝和有些心猿意馬,眼前訣衣绯紅臉頰,心中更是像有爪子在撓他,揚起嘴角笑了,“在我面前還會害羞麽?”
“我又不是害羞。”
“那是什麽?”帝和嘴角邊的笑意更濃了。
“我隻是覺得不該縱容你。有一便有二,日後你若總是要跟我一起,難不成我以後不能獨享一池溫水了麽。”
“有句話不知貓貓你可聽過?”
訣衣問,“什麽話。”
“夫妻本是同林鳥,淨身洗澡要分池。”
“……”
帝和低聲的笑了,“呵。”稍稍一拉,把在水中被他揶揄得無話的訣衣拉到自己身前摟着,“你我之間,哪裏還需害羞呀,若是你覺得我身子哪兒還沒被你瞧過,你大可看,爲夫不會吝啬的。”
訣衣的臉被帝和逗得更紅了,燒到了耳根,“誰要看你呀,不害臊。”
“你不想看我?呵,爲夫可想看你的很。”
“說你不害臊你還變本加厲了。”
“呵……”
他陪着她泡澡,确實是放心不下,怕她遇到意外自己護佑不及,又則心中多疑惑,想盡早的解決,免得憂心在心頭不安。
浴池中的水溫恰好,帝和更在水中放入了藥丸,清神祛廢,摟着訣衣靜靜的泡了一會兒,見她精神和臉色佳好,這才出聲與她聊起來。
“貓貓。”
“嗯?”
“你說對我動心便會沉睡過去,當真不是玩笑?”
訣衣扭過頭看着帝和,她當時就猜想他可能會當成玩笑話,沒想到果然如此。
“我說過,我不敢十分确定,但七八分是有的。”
“與你後背上的紫色蟾蜍有關嗎?”
在訣衣的面前,帝和一度不想提及聖烨,怕訣衣傷心,這麽多年過去,她看到蟾蜍就害怕,可見心結實在深重。對她而言,一介戰無不勝的天神,卻抵不過一個色念迷心的徒子侮辱,那份恥辱過多久也未必能走得出來,她的心裏不單單恨聖烨,更恨自己當時的不夠強大,清白一世生生給聖烨造下了抹不去孽事。
果然,聽到帝和說到後背的蟾蜍,訣衣沉默了許久,帝和心中不舍,但不得不将話頭繼續說下去。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如今他受到了懲罰,你也有了我,往後不要在心中偷偷難過,不開心的話便對我說,雖然我不能讓時光倒流回到當初去及時的救你,但往後的日子爲夫一定不會讓你再有噩夢。”
訣衣的聲音低低的,“我沒有難過。”
還說沒難過,難道他聽不出她話音麽。
“等爲夫出去了,再去北荒神山上替你教訓他,也太沒眼力見了,竟然欺負我孩兒她娘親,我一定打得他分不清雌雄。”
訣衣被帝和惹得清清一笑,“他就是男人,你怎麽打得他分不清雌雄?”
帝和勾起邪邪的話音,含笑問道,“你說呢?”
“你别去了,我不想他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
“我聽娘子的。”
帝和總能用一兩句話讓訣衣的心放松,可他此時想知曉的事卻不得不說,盡管心有不願,奈何不能不行。
“告訴我,你的沉睡和後背的蟾蜍有關嗎?”
訣衣點點頭。
不想瞞他。經此魂魄差點兒離身的慌恐,若依靠他,異度世界裏無人可以再幫助她了。
“若是如此,也許你
魂魄有異是我故作聰明犯下的事。”
訣衣蹙眉,不解帝和爲何有此說法。
“你沉睡的時候,我想是你背後那隻畜生在作怪,便施法将它困縮成小小的一隻,讓它變小之餘顔色更是淡如無色,隻一點小小的粉桃印在你的背後。”帝和盤算着時辰,他在縮了蟾蜍之後入睡,幾個時辰後她便呼救,如果不是動了蟾蜍才有此事,要如何解釋呢?
聽聞帝和這麽一說,訣衣一時也不好判斷是不是因爲蟾蜍被他動了的緣故,回憶之前幾次沉睡,不痛不癢,醒來之後也沒絲毫不舒服,獨獨這一回,三魂七魄忽然醒來,可醒來後睜不開眼睛,靈魂被強力拉扯出竅。
……殺我呀。你以爲你殺了我就能到她嗎?殺了我,衣衣她也活不成……
蓦然間,帝和想到了聖烨對他吼出來的話,那份得意的神情告訴他,他所說的話是真的。他死了,訣衣就會死,爲了不讓訣衣離開世界,他必須要保北荒神山被囚的聖烨活着。他用法術動了蟾蜍,所以貓貓的三魂六婆出了事。
“若是因蟾蜍而起,我再施法讓它變回原來的模樣吧。”
訣衣出聲拒絕,“不要。”
那隻蟾蜍是她的恥辱,她不知多少次想過将它從身上挖除掉,隻不過,每次挖掉,很快又能出現一隻,仿佛是她的骨血一般,除不掉。
“你能幫我除掉它嗎?”
“我試過。”
訣衣的眼中劃過一絲悲傷,連他都不能除掉,還有誰能幫她把這隻羞辱她的印記除盡呢。
“既然你能縮困它,便永遠的困着吧。”
帝和急忙道,“不行。”
“爲何不行?”
“如果因此威脅到你的三魂七魄,這隻蟾蜍便不能困住。”
訣衣心中的悲苦終究是讓她忍不住了,沖着面色平靜的帝和大聲道,“我不要身上有他的印記!”
帝和被訣衣忽然大聲震愣了。
“你懂不懂我有多讨厭那隻畜生!”
訣衣的情緒激動難平,“當我知道那隻蟾蜍在我背後印着,我挖了他多少回你知道嗎?深可見骨,痛到錐心,就算如此,我也從未死過将它從我身上除掉的心。”他不懂她對背上的蟾蜍有多憎惡,她不想生生世世都拜托不了它。
她竟然挖過……
帝和心中驚訝的看着訣衣,挖肉刺骨是何等的劇痛,她還挖了多次,得恨到何種程度才能有這般堅決的堅持。
忽然,訣衣轉過身子雙手抓着帝和的手臂,“我後背上的蟾蜍是别的男人留下的東西,不是你給的,難道你就不恨嗎?”他的心何以寬到這種地步,她甯願冒着魂魄被吞噬的危險将它除掉。
帝和擡手把訣衣抱住,一隻手掌托着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臉埋在他的頸窩裏。他如何不恨聖烨呢,從他看了她身子的一瞬間開始,他的心裏便有了愛恨。神仙皆斷情斷欲,動了凡心後,除了佛陀天裏那三人,其餘全沒好結果。他遇到她幸得自己以位尊佛陀天内的大神,若不然還不能順利将她娶進帝亓宮。他有了對她的關心之情,便也同時有了對聖烨的恨,她不喜蟾蜍印在她的後背上,他又如何會喜歡呢。可他再恨,亦不敢拿她的性命來試探。
“貓貓,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會把那隻畜生從你身上幹幹淨淨的除掉,以後你不要再挖了,嗯?”
“我一天都不想它多待在我的身上。”
帝和收緊手臂,仿佛要把訣衣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讓他來代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貓貓,比起日後再除掉那隻東西,我害怕的,你不知道嗎?”
埋首在帝和頸窩裏的訣衣鼻頭酸澀難忍,用力才把自己的眼淚忍住,她怎會不知。她不喜哭,更不想因爲那個男人留給她的傷害在她的夫君面前哭泣,她的眼淚何其精貴,隻在值得的人面前掉下來。世間值得她爲之落淚的男人,僅有一個,而這個唯一的男人卻從來都舍不得她哭泣。他們恨的是同一人同一物,可在恨之外,還他害怕。
他害怕的,是她永遠的離開他。
“夫君……”
訣衣的眼淚從眼眶裏滑落。
“相信我,貓貓,相信我。”
訣衣在帝和的懷中用力點頭,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