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帝和的話,訣衣暗生不服,掙了掙自己的手,掙不出來,不甘不願的被帝和拉着走,“我就是我。”聽他話的女子太多了,不缺她一人,何況她爲何要聽他的話?那些仙女之所以乖順是想在他眼裏留下美好的樣子,期望能得他的心,她不會指責她們對錯,對卓爾出衆的大神付心傾慕并無錯,誰又不想和世後帝後那般得人寵愛萬千,而她已不作奢望。她的脾氣,現在改變于他跟前來說,無甚多意義了,他還能不曉得她是什麽脾性麽。便是撇開他不說,她的性子也不是個聽男人話軟兔子,素來人聽她調派,哪有别人指使她幹什麽不幹什麽。
“女子家家的,溫柔些,會少吃很多苦頭。”帝和語重心長的勸訣衣,她太好強,比她強的男人哪裏會那麽多,能遇到幾個已是不易,能比她強大的男神又有哪個沒自己脾氣的呢?不會人人都心疼她的遭遇,也沒人會有無盡的耐心來呵護她。他知道她是個好姑娘,将她盡力留在天界是他能爲她做得最後一件事,也算是對夙漠臨終消失前的祈求一個交代了植。
訣衣語氣堅定的道:“我不怕。堕”
帝和無聲,隻在心裏說了一句。珑婉啊,你可莫像貓貓這樣倔強,不是哪個男人都叫帝和。
走出樹林,眼前亮了許多,訣衣慢慢的停下來了,不肯跟帝和回去。
“我不想回去吃東西。”
帝和被她帶着停了下來,“怎麽了?”
“不想吃。”
“是不想吃,還是不想跟她們一起吃?”
訣衣看着帝和,沒有說話,在她看來沒差别,總歸是不想去那群人中間,太吵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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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的青河邊,訣衣看着帝和親自爲自己烤魚,若說心底一點兒不感動委實太虛僞了些,她不願回一群仙子當中,他便帶着她來了别處,給她抓魚,又給她找來地瓜。坐在他對面看他專注忙活的時候,她想,他在天界很讨人喜歡不是單靠他的皮囊和身份地位,在顧全女子顔面和嬌軟心思上,他确實很讨喜。
對别人來說,他确實很得人心,可若是對他的妻,大概就不那麽喜歡了吧。不曉得他是不是曉得自己這樣的性子不适合娶妻生子,不管多少女子對他示好,他皆不動心。上山一路,她在他的身邊,有些仙娥的暗示到了她閉眼都能明白她們的心思,她不信他感覺不到,可他就是能做到不給别人難堪卻又不讓對方錯覺他動心于她們。
帝和把烤魚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笑着遞給訣衣,“來,嘗嘗。”
訣衣接過來,看到烤得有點糊的魚,能吃嗎?
“放心,沒毒。”
“有毒我也不怕。”
“呵。”帝和問,“爲何?”
“我是誰呀。”
看着訣衣自信的俏模樣,帝和笑笑,低頭給訣衣烤地瓜,九霄天姬就是九霄天姬,都禁了她的仙術還能得意。
見帝和烤地瓜的手法頗爲娴熟,她不免好奇,“你是不是經常自己做吃的?”
“我?”
“嗯。”
“呵,不常。”
帝和一邊烤地瓜一邊道,“在我認識的所有人中,廚藝最爲厲害的是星華,他可燒得一手比廚神還要好的菜,那味道,吃過一回保管叫人終生難忘。不過,能讓他親手燒菜伺候的,除了他家那口子,沒其他人了。我嘛,時不時去星宆宮吃個飯,喝個茶。”如他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如果不是巧遇,哪裏會花心思去燒菜吃,吃不吃沒兩樣。
“你會燒菜嗎?”
“簡單的,會。”
訣衣輕輕一笑,看樣子也确實隻能做些簡單的菜色了。
“你笑什麽。”
帝和神情頗爲理所當然的說道,“不會燒菜的大神可不止我,何況,我還曉得一二。你若是看帝尊的廚藝,會覺得我簡直就是一代新廚神。”
“呵,帝尊不會嗎?”
“你吃的這條魚在我手裏還能看出是一條魚,若是給了千離那小子,恐怕讓你想破頭也猜不出是什麽。幻姬跟着他沒有餓死,多虧千辰宮的總執大人叫了許多神侍去廚神食神那兒學了藝,若不然,他家那些小崽子每天隻能吃仙
果了。”帝和在心底鄙視了千離一番,都娶妻生子了還是一個菜不曉得做,也虧得他臉皮厚,竟然沒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妻兒。
訣衣想到當了父尊處處傳奇的帝尊竟然也有不會的,勾唇莞爾,卻不小心把魚刺給咽了下去。
“啊。”
帝和擡頭,嗯?
訣衣皺着眉頭不敢咽口水,輕咳兩聲想把魚刺咳出來,沒成功。
“魚刺卡了?”
訣衣朝詢問的帝和點點頭。
看到訣衣又咳嗽了幾聲也沒把魚刺咳出來,帝和從對面站起,走到她的身邊蹲下來,“我瞧瞧。”
這回訣衣聽話了,看着他。
帝和擡手,食指在訣衣喉嚨處點了下,一點金光閃現,魚刺回到了她的嘴裏。
訣衣張嘴想吐,看到帝和攤開手心在她的嘴前,愣愣的看着他。
“吐吧。”
訣衣把嘴裏的魚刺吐到帝和的手心裏,他不嫌髒麽?
“這麽大兩根魚刺你都能咽下去,真當自己是貓兒?”
“我那是聽你說話去了,不怪我。”
帝和淺笑,“怪我咯?”
“嗯。”
還嗯?!
帝和無奈地看着訣衣,搖了搖頭,“訣有理啊。”說完,站起來,拿着訣衣吐出來的魚刺走到青河邊,打開手心,兩條小金魚從他的手中躍飛出去,落到水中,啪啪兩聲,歡快的遊走了。
訣衣拿着烤魚看着帝和的側影,他這個人,乍一看滿是缺點,可細細相處起來,其實心底很軟很善良,對所有人都很好,确實讨人喜歡。
“我還能吃嗎?”訣衣舉着手裏的魚問走回來的帝和,神情很認真,惹得帝和莫名的想笑。訣衣卻想,他把魚刺變成小金魚放生,是不是在說她吃魚太殘忍?
帝和笑問,“爲何不能吃?”
“殺生了。”
“殺生也是我殺的,跟你無關。”
訣衣看着手裏的魚,不知道要不要吃,有吃的她一向不排斥,可沒有也沒什麽,隻是沒想到她說餓,他會放在心上,堅持給她弄吃的。
帝和見訣衣不肯吃魚了,把地瓜拿出來捏了捏,“吃這個吧。”
訣衣伸手就接,還沒拿穩,燙得把地瓜又扔回到帝和的手裏。
“好燙。”
聽着訣衣聲音裏微微埋怨與不好意思,帝和的心忽然柔軟了,他不怪她扔回了地瓜,隻是感覺自己和她到底不是親密男女,他不會周到的照顧她,她也不懂諸多小事。若是星華與飄蘿在一起吃地瓜,他一定會把地瓜剝好弄成小塊兒,吹涼,再給飄蘿吃。而賴皮又懶散的飄呆呆,肯定會賴着讓星華弄得她隻需張嘴吃。
帝和低頭掰開地瓜,去了皮,吹涼了一些,走到訣衣身邊挨着她坐下,把地瓜拿給她,“這樣可以吃了。”說完,拿過訣衣手裏的烤魚,讓她能有手拿地瓜。
“謝謝。”
不曉得是不是因爲第一次受到男子如此好脾氣的照顧,訣衣想硬氣的說兩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很清醒的曉得身邊的是博愛廣善的帝和,隻是沒想到他可以耐心到這般地步,她算的自制力頗爲不錯的人了,對他都能講不出話,那些沒什麽定力的仙女,若是被他這樣呵護,一顆心怎能不被他收服。這貨,對人真的很好。
訣衣小口吃着地瓜的時候,帝和在旁邊剃魚刺,看着他專注的模樣,她心裏又嫌棄又不好意思,越吃越覺得地瓜香,可心裏也越發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揮不開,理還亂。原本還有些聲響的河邊變得安靜了,她低頭一口一口吃的東西,他在她的身邊無聲的幫她去刺兒。
魚刺剔完後,帝和把隻剩下魚肉的魚拿給訣衣,“放心吃吧。”
訣衣問,“你不吃嗎?”
“我不餓。”
“地瓜很好吃。”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是誰給你烤的”
訣衣撇撇嘴,接過帝和給她的魚吃起來。他烤的魚味道着實一般,可她卻覺得味道不錯,尤其是在沒有魚刺之後,挺
合她的胃口。邊吃邊想,這就是遠離那些女人的利處,隻有一個他,一群女人圍着他不夠分享他的好。
魚快吃完的時候,訣衣想到仙子們肯定還在等帝和回去,對他道,“如果我保證就在這兒不離開,你會放心回去嗎?”
“回去?”帝和問,“哪兒?”
“衆仙子肯定在盼着你。”
帝和悠然自得的扇着扇,“她們盼我,你就不想與我在一起嗎?”他細心照顧她,她不喜歡麽?
“有個小童跟着自己确實會好些,可我不想被人詛咒,好東西得大家分享。”
帝和眯了眯眼,看着訣衣,“你說我是東西?”
“你當然不是個東西。”
“訣有理!”
訣衣立即跳開,“欺負沒有仙術的我不算男人。”
帝和瞬間出現在訣衣的面前,貼着她的身子,“我是不是男人跟欺不欺負你沒關。”話音落下,訣衣被帝和扛在了肩膀上,朝衆仙子等候的放心走去。
倒栽蔥一般的訣衣不滿的踢着自己的腿,“放我下來,帝和,你放我下來。”
“你說我是什麽?”
“你是東西。”
“嗯?”
訣衣改口,“你不是東西。”
“嗯?”
訣衣無奈的捶打帝和的後腰,“你是東西又不是東西。放我下來。”
帝和嘴角上揚,“那我到底是不是東西?”
“不是。”
“噢?”
“是。”
“哦?”
訣衣抓着帝和的衣裳,“你是神,大神。”
“什麽樣的神?”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受萬千少女少婦少男們傾慕的佛陀天大尊神。”
帝和停下來,話音含笑,“不曉得爲什麽,總覺得你這話不太真心實意。”
“難道你感覺不到大家對你的喜歡麽?”
不少的仙子懷疑她是聖後娘娘,看她的時候,盡管隐藏了各自的心思,可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她們不喜歡她,眼睛撒不了謊。
“呵……”
帝和放訣衣下來,看到她因爲倒栽而充血紅透的臉頰,嘴角的笑容愈深了,“禁你的法術真是明智之舉。”要是讓她仙法自如施術,這會子就爲難不了她了。
訣衣不滿的哼聲,“帝和你太欺負人了。”
“謝謝誇獎。”
“……”
也是,她腦子壞了嗎,這會兒自己沒仙術,跟他對着幹自然吃虧,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讨債回來。有道是,識時務者爲俊傑,她怎麽就忘記了這個呢,她可是用智慧取勝的女戰神。
“我不想回去。”
“理由?”
“怕吵。”
她沒說謊,也沒有刻意刁嬌,他是曉得的。許久沒見到他,那些姑娘們的話是多,他能理解,她确實不會适應。
帝和伸手摟住訣衣的腰身,帶着她騰雲駕霧飛了起來,和那些能自顧自的仙女們相比,他并不需要多加思索便顧了她。
看着兩人朝山頂飛去,訣衣心想,早這樣不就好了,非要一步步爬上去,不嫌累。可,沒有多久帝和便落了下去,兩人離山頂還有不近的路程。
看着眼前的景色,訣衣驚喜的走上前幾步,“我今晚是在這兒休息嗎?”
“喜歡嗎?”
訣衣點頭,“嗯。”
眼前是一片不見邊際的波光,在湖面的兩邊,有十二道靜水簾,每一道靜水簾皆倒映着天空裏的圓月,站在湖邊看過去,像是被許多月亮圍在水中心一樣,幽幽碎境清風拂,霖霖仙光撩夢心,在這兒待上一晚,定是舒服。
帝和走到訣衣的身邊,沒想到她忽然轉身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不錯,本君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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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和低頭看了一下被訣衣捶到的地方,這樣表達心中歡喜的方式不是男子慣用的麽?她倒爽帥的很。
訣衣揮了下手,“你退下吧。”
“嗯?”
訣衣表情很認真,“我想洗個澡,非禮勿視這個理兒,神尊定然不需我多言吧。”
“然後呢?”
“澡後我可能會舒舒服服的睡個覺,放心吧,我沒有仙術,離開你未必能安全到山頂,我不會亂跑,明兒你記着來此處找我就行了。”
帝和看着訣衣嬌俏的臉龐,她還記得自己仙法被他禁了這回事呀,他不守着她,她不擔心,他還不敢安心離開呢。
“你去湖裏洗着,在岸邊護着你。”帝和聲音平靜的道,“我不看你。”
訣衣問,“你不用回去嗎?”
“那些人與我何幹,爲何要回?”
她想說,其實他們也沒關系,他不必爲自己找事兒,給她解了禁術就自由了。不過,想來說也沒用,他對人好,不表示他沒自己的想法,一直禁着她的法力,或許真是爲她好吧。
“去吧。”
說畢,帝和走開,拂袖在草地上變出一張棋盤,悠然落了坐,背對着湖面自與自對弈。
周圍的月亮許多個,靜水簾映出一道道的銀光,讓整片天地顯得格外明亮,訣衣看着帝和的背影,仙風靈骨,格外清俊,這家夥溫柔起來還真是讓人說不出讨厭的話。
聽到身後傳來寬衣解帶的嗦嗦聲,帝和執子的手微微頓了下,緩緩的把白子放到棋盤上。湖面傳來水聲的時候,他剛好從棋盅裏夾了一顆黑子,久久的,手一直沒拿出來。
帝和啊帝和,你可是天界的情聖,像你這樣好品德的男神,上哪兒尋喲。帝和一邊暗暗誇贊自己,一邊拿出黑子,專心下棋。子落棋盤,他又想,貓貓是何等絕色的女子,面對如此誘huo,你竟然能做到心靜如水,當真了不得呀。
訣衣洗完頭發和身子之後,貪戀水中的涼爽,隻露出一個頭在水面上,靜靜的賞着周圍的月色美景。忽然,看到身邊有一輪輪的漣漪蕩起,扭頭看去。
“啊!”
撲騰的水聲和尖叫聲一下驚到了岸邊的帝和,瞬間到了水面撈出了在水裏驚慌失措的訣衣,玲珑有緻的嬌軀出水的刹那,他的外袍便披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她所有的春光,手臂将她緊緊的抱在了懷中。與往素不同的是,一直膽兒頗肥的訣衣這次不顧任何光着手臂抱住帝和的頸子,身子不停的顫抖,在他懷中嘤嘤直哭。
帝和最怕女子哭泣,他亦從不惹女子掉淚,訣衣哭鼻子是他從未想過會發生的事。她這般一哭,着實讓他驚了。雙手抱着她飛到了岸邊,一邊細看湖面的動靜,一邊柔聲安撫着她。
“貓貓。好了好了,沒事了,有我呢。”
訣衣的手臂越發收緊,仍舊不停的哭着。
帝和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隻好抱緊她,那顆從不爲任何女子波動的心在訣衣的哭聲裏,忽然就軟了一角。令他收不住的是,她越哭,他的心軟得越發厲害,猶如天崩地塌似的,任他修爲高深都阻止不了。
“貓貓,不哭了,我在呢,不會有人能傷到你。”
湖面上,帝和看到了兩隻東西,兩隻模樣着實不讨人喜的大蟾蜍。
“是不是被蟾蜍吓到了?”帝和問。
他這一問更糟了,訣衣尖叫了一聲,哭得更厲害了,纖細的身子在帝和懷裏不停的抖。
果然是了!
帝和一隻手輕輕的拍着訣衣的後背,“不怕,啊,已經被我滅了。”話不過是安慰訣衣的,帝和微微蹙眉看着湖面上兩隻望着他們的蟾蜍,訣衣乃九霄天姬,多少兇猛的惡獸都不懼,這種東西怎麽會害怕成這樣?
“真的滅了嗎?”訣衣抽泣着問。
“嗯。”
帝和看着湖面上的蟾蜍,微微眯眼,湖中的兩隻便消失了。
訣衣小心翼翼的擡起頭,緩緩的轉頭朝湖面看去,确定湖面平靜似鏡,這才心安。
帝和低頭十分仔細的盯着訣衣的神色,她的恐懼不是裝出來,她是真怕蟾蜍這種東西。
“别怕,我不是在嗎。”
訣衣扭過臉看着帝和,又害羞又不安,想放開他,又怕放開他,眉目間的手足無措讓帝和揚起了嘴角。她定然不知,此時的模樣嬌媚可愛得讓他好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