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當了解。不過,我以爲她除外。”
想了想,帝和笑了,笑容裏有着星華讀得懂的承認。當年對珑婉的傾慕不願接受分毫,甚至一絲好感都不想給她。時至今日,她卻是唯一對他而言有所不同的女子植。
飄蘿含笑的聲音響起,“帝和啊帝和,我算是曉得你爲何不急着回佛陀天了。每日帶着如此絕色遊山玩水,天界裏那些個神女仙娥們排隊都輪不上你的寵幸了。堕”
帝和轉頭,看到訣衣翩然而來,目光不掩驚豔之色。
果真,絕色!
訣衣拂開心裏對帝和避而不答的那個問題的猜測,走到桌邊,落座星華與帝和之間的白玉凳上,目光清澈,眼中堅決之意甚是濃烈,大有責無旁貸不推他人的氣韻,“世尊可有抓住血魔的良策?”
“不曾遇到過血魔,隻聽聞它無形有命,一時倒也無甚好的法子。”
飄蘿走過來,一邊走到星華的面前,拉開他放在腿上的一隻手,輕輕的坐了下去,點兒不顧忌是在帝和與訣衣的面前就坐到了他的懷中,一邊道,“有命的東西就肯定有軟肋,找出來,一劍刺過去,滅得幹幹淨淨。”
“血魔的緻命處可不好找。”
“好找我們兩口子能過來看你死沒死麽。”飄蘿撇撇嘴,“不過現在看,難找也不必我們擔心了。”
帝和問,“爲何?”
“不怕遭雷劈啊你?”
“我一沒幹缺德事二沒得罪老天,怕什麽。”
“裝傻被雷劈。”飄蘿嬉笑,“不然你承認一下你是真傻?”
帝和問,“飄呆呆,你現在可是越來越不可愛了。”以前沒這麽伶牙俐齒的,如今可是說一句話就讓人恨不得捏扁她,無法無天。帝和目光看向星華,“全你是慣的。”
“夫君。”
“嗯?”
“我可愛嗎?”
星華哪裏會說自家媳婦兒不可愛,臉上的笑容都能迷暈人,“你的可愛天地間無人可比。”
飄蘿随即對着星華嘟起嘴就要讨親吻。
“夠了啊。”帝和收了百色扇,“你們要是來幫我對付血魔的,歡迎。如果是來上演夫妻恩愛戲的,立即回佛陀天,麻利兒的。”
“夫君,帝和他在嫉妒我們。”
“嗯。”
咳嗽了兩聲後,帝和端出了嚴肅認真的模樣,星華過來異度不便,每回皆得幻姬施法,她的修爲如今必然不低,可比起星華和千離,定是差了許多。不需誰言,他能想到幻姬每回打開異度世界的天門要損耗多少元神,千離必定心疼不已,隻因覺得欠了他恩情才不得不讓幻姬一次次召喚法杖,若他不是代替幻姬來異度,以千離的個性,誰的生死都沒有幻姬重要。自然,他也不得借着自己幫過幻姬就認爲自己居功至偉,一切皆是自願,幻姬今日能牽挂他,他已感動至深。閑聊待他回佛陀天也不遲,而今還是言歸正事要緊,莫叫外頭的千離與幻姬太擔心才是。
“去尋血魔我看未必能尋的到,倒不如以靜制動。”帝和說着,看了一眼訣衣,淡淡的,笑了下。
飄蘿問,“你的意思是,人家活膩了,送上門給你滅?”
“有餌的地方,不怕它不來。”
餌?!
星華的目光看到了訣衣,她剛才說帝和抓她來帝亓宮,想必她就是帝和的餌吧。
“血魔奸猾,凡事小心。”星華提醒。
“嗯。”
除掉不認真聊天的飄蘿,訣衣從帝和的話與星華的眼神裏看出了關鍵。她就是血魔的餌,這才是帝和要把她帶到帝亓宮的原因,在他的地盤,更可能将血魔收服。
訣衣不甚感覺自己會是吸引血魔的誘餌,問帝和,“你确定我就是血魔的餌?”
“不敢十分斷定。七八成。”
“爲何?”
“珞珞,你逼死的。夙漠,你的人。血魔吞他的時候,你可曾注意到淵炎當時的位置了嗎?”帝和提醒訣衣,淵炎那時一顆心都在她的身上
,疏于防範,血魔如果想吞噬淵炎,在那時很容易便能成功。可是,放棄一個天魔族的繼承者,卻吞噬一個毫無靈力的死屍,她難道不覺得蹊跷麽。
訣衣不甚明白帝和的意思,淺擰眉頭,想不出其中有何關聯。
帝和再道,“後來你路上遇到伏擊,血魔緻命的攻擊也全對你,它再次放過了淵炎,爲何?”
想了想,訣衣猜測性的問道,“會不會是因爲淵炎是天魔族的緣故?”血魔,天魔,雖不曉得他們有沒有遠古的關系,但是都是魔,或許有着他們不曉的遠親聯系,故而一次次的放過他。
“不可能。”
星華果斷的否定,“血魔有星位。天殘紅星就是他的星位。天魔族是異度的兇殘魔族,兩者不會有任何關系才是。”
“若是如此一說,血魔兩次放過淵炎倒真讓人想不明白了。”
忽然的,訣衣看着帝和,他帶她回帝亓宮,留着淵炎在外面,萬一遇到血魔,可如何是好?
帝和微微挑了下眉梢,嗯?看這表情是有話要對他說呀。
話到嘴邊訣衣沒說出來,跟他讨論淵炎的問題是自取其辱,他對别人溫柔對她可一點兒都不客氣。自找沒趣兒的事,她還是少做點兒,免得跌了她的份兒。
“這樣吧。今日我們留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我和阿蘿回去與千離幻姬商量一番,看看能否尋到收服血魔的法子。”星華一邊道一邊想,他們來來去去總沒個準信兒,這樣可不行,萬一帝和有難,他們不及時趕來,定是要誤事。“半月後,我再來找你。”
“半月?”
“長了麽?”
帝和笑笑,“我擔心幻姬。”
“千離護着她,當是無礙。”
“若是幻姬吃不消,你們可不用來的勤,我又不是三歲孩童。莫非還不能好生照顧自己麽。”
飄蘿插一嘴兒,“你現在不是照顧自己一個人就行,得照顧她,懂麽?”
帝和:“……”
嗨,這次飄呆呆說得還真是對了,他竟然無法反駁。
“我家星華就把我照顧得十分好,你要多跟……”
飄蘿的話沒有說完,帝和手裏的百色扇忽然變長,扇頭封在她的唇瓣上,“你,和你男人立即回宮,麻利兒的。”
飄蘿一把打開帝和的扇子,“好像我多稀罕在你這裏似的。夫君,我們走。”
星華笑了笑,帶着飄蘿回了佛陀天。
桌邊剩下帝和與訣衣後,若是換做别人,估摸着要覺得尴尬,可他倆人卻異常的淡定。你搖你的扇子,我喝我的茶,兩人無話,但又不覺得有何不妥,自顧自的悠然自得。
“聖皇。”
“聖皇,不好了。”
寝宮裏快步走進一個神侍,在房門之外聲音着急的喚着帝和。
帝和起身欲出去,走了三步見訣衣紋絲不動,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本皇的茶很好喝麽?”
“嗯。”
“不怕被雷劈嗎?”飄呆呆剛說裝傻會被雷劈,她沒聽見怎地?
訣衣懶懶的道,“實話實說也被雷劈,難道要說假話?”
“聖皇大人!”神侍在門外急得不行。
帝和沖着訣衣道,“跟上。”
“不去。”
“呵……”帝和輕笑,他最不怕的就是跟他作對的人,有的是各種法子整治這種在他面前嚣張狂妄之人,在天界時,他把人逗得哭都來不及她還不曉得在哪兒玩泥巴呢。
帝和挑眉,“确定?”
“嗯。”
帝和身形一動,訣衣瞬間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不懷好意的氣息,立即起了身,看着他,“我去也幫不上忙。”
走到訣衣的面前,帝和微微傾身,臉頰在訣衣的眼前放大,直到兩人的鼻尖差點兒觸碰到一塊兒,凝着她迷人的雙眸,看到自己的臉印在她的瞳珠上,呵氣成話,“血魔未抓到之前,你寸步不得離本皇,記住了嗎?”
“我至少得确定淵炎安
全回到天魔族。”
“這不難。”
訣衣點頭。
她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血魔着實麻煩,在異度裏有這麽個魔頭在,難得安甯,何況血魔還想取她的性命,莫說帝和現在要收服血魔,即便他不滅,她也會要滅的那個東西,不然在異度沒有安生的日子過。既然帝和說有八分血魔是沖着她來,那她當一回誘餌又何妨。
帝和訣衣走出房間時,神侍看到訣衣,愣了下,若非帝和一聲抓回了魂,不曉得要愣到什麽時候。
“何事驚慌?”
“聖皇大人,花園裏出現異象,請您去瞧瞧。”
帝和與訣衣随即快步朝花園裏走,到了園中,滿園的花草皆枯萎而死,原本青青的草地也變成了血一般的赤色,叫人看了眼花心慌,神心被什麽東西在翻攪不安一般。
“嘔!”
站在帝和身邊的訣衣忽然幹嘔,很快又幹嘔了一聲,眉頭緊縮,神侍上前扶住了她。
“姑娘。”
訣衣看着帝和,“解開我身上的禁術。”
帝和悠悠然的看着訣衣,不爲所動。
“我既答應你不會離開你,必然一言九鼎,說到做到。”
帝和笑了,默訣在心,解開了訣衣身上的禁術,讓她能自如施術。
法力不再被禁的訣衣臉色漸漸好轉,剛才花園裏的紅色讓她心慌至極,一股說不出來的不适感直沖心口,若是他再不解禁自己的法術,真怕自己要暈厥過去。
“這個花園被血魔施咒了。”
帝和問,“你怎曉得?”
“剛剛我沒有法術,能感覺到花園裏的紅色泥土有一股子控人心智的感覺。如果你對帝亓宮裏的神侍個個修爲都相信的話,不必理會。可如果她們的道行不夠深,這片花園還是莫要叫她們進來了。”
帝和忽然揚袖,廣袖分開,變得越來越大,袖袍寬大到覆蓋整個花園,佛光于袖底拂過,袖面分開後,紅色的花園恢複到了原本的泥土顔色,隻是花園裏的花草都死盡了,一片蕭條的模樣,看着竟是蒼涼無言。
“你覺得血魔和珞珞有沒有關系?”看着不見一根花草的花園,帝和踱步走出廊檐下,踩在花園的泥土上,看着原本祥和的花園變成這般樣子,并非心疼,而是有些期待與血魔正面交鋒了。許多年不曾遇到對手的孤寂,大約也隻有身在高峰之上的人才能明白。
訣衣跟着帝和的腳步走入花園,“想過,沒想透。”
珞珞必然是憎恨她的,但是珞珞不過一朵花而已,就如世尊星華所說,血魔是有星位的東西,珞珞的身份斷斷不可能召喚出血魔。
“你在天界領兵打仗的時候,遇到勁敵,一般如何拿下的?”
“打仗靠的是謀略。兵法用的好,弱可勝強。”血魔這種對手,率多少天兵天将都拿不下來,它太狡猾,而軍隊人數太多,反而不如單兵作戰來得更靈活。
帝和笑道,“你在說本皇比血魔弱?”
“話,我說了。意思,卻是你自己在領會。莫非聖皇的智商也跟着世後娘娘去了佛陀天嗎?”
“哈哈……”
帝和道,“我的聰明才智跟着哪個女人走都不會跟兩個女人走,知道是哪兩位嗎?”
“世後娘娘和帝後娘娘。”
“聰明。”
朋友妻,不可戲。
他可不願意跟飄蘿和幻姬開不适宜的玩笑,兩人的夫君都是他的兄弟不說,兩人還都特别能打架,一個人就夠他打的,若是兩者聯合起來,他隻能變成一塊餅。
訣衣輕輕一笑,“沒想到你這人還有點兒原則。”
“原則這種東西就跟放屁一樣,多了煩,少了也無趣。”
訣衣:“……”
好歹也是高高在上的聖皇,說話不能文雅一點嗎?
聽到訣衣許久沒說話,帝和停下來,轉身看着她,“怎麽不說話了?”
“聖皇大人實在是太下裏巴人,我不知該如何聊。”
“下裏巴人不好麽?呵呵,這世道,不是隻有陽春白雪才受人喜歡,大俗即是大雅,俗不可耐有時比清靈高貴來得更讓人舒心。”
訣衣走過帝和,不想與他争辯這種目前對如何抓住血魔毫無意義的事。倒是帝和,笑眯眯的搖着百色扇,看着訣衣的背影,嘴角一直挂着一絲笑意。
“天姬熟讀兵書,不妨答一下我剛才的問話吧?”
“我不是答了麽。”
“不懂。”
“這花園上空可沒有宮頂,天雷劈下來應該能讓我吃上一頓烤熟的豬蹄大餐。”
帝和一笑,“你肉食生靈?”
“我是不……”訣衣轉身看着帝和,話沒說完,看到他身後的花園裏開滿了五顔六色的鮮花,忽然愣住了。他竟然趁着散步的時候在種花?
施施然的,帝和不理訣衣的驚訝,慢慢走過她的身邊。這姑娘好生沒有生活情趣,一闆一眼,對他似乎總有着偏見。也好,他對她的脾性也不大喜歡,如此兩人住在一起他倒也放心,不擔心她會像珞珞那般迷戀上自己。哎,被人太多人喜歡其實也是種無可奈何的煩惱呀,他已經被這個事煩惱了萬萬年了。
再次跟上的帝和的腳步時,訣衣走到他的身邊,沒有說話,靜靜的感受開放在他身邊的鮮花和跟随着他的腳步蔓延開來的草地,心裏說不出的清爽。直到此時,她才似乎有些明白爲何帝和要一步一鮮花,一舉一青草了。蔓蔓青蘿開遍身邊,甯靜芬芳飄散空氣,靜了她的心,甯了她的神,先前的慌亂在這些不起眼的腳步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有謝意,埋在心底,不言說。
“血魔狡猾,你我隻能智取。”
訣衣問,“如何智取?”
“不知。”
他唯一曉得的,是她如果獨身在外,血魔必定會再次伏擊她。不過,也可能血魔不會再偷襲她,有了一次被他相救的經曆後,血魔會懷疑獨自外出的她是誘餌,騙它上鈎。
“不若我陪淵炎回天魔族,你暗中跟着,或許它會再次攻擊我。”
“狡詐多端的家夥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失策兩次。”帝和慵懶而含笑的扔給訣衣一個笑容,她領兵多年,不懂此理?
訣衣不爽的瞪回帝和,“我不過随口一說。”
帝和接話道,“于是暴露了自己蠢笨的真相。”
“……”
訣衣嘴巴張開,一句話沒說出來。
話是沒講出來,可她心裏不服,試圖忍住,不得成。忽然快得難以躲避的一拳沖着帝和的俊臉招呼過去,她以爲他會躲,打不到他,卻能表達自己對他的氣憤不滿,沒想到帝和不躲不閃,更快速度的擡起手抓住了她的拳頭。清澈的細柳眼看着她,漸漸的彎了,裏面的笑意輕輕。
訣衣也是犟性子,帝和接住了她的拳頭,她便擡起腿打算從下盤再偷襲他,敏捷的身手讓一般的上仙上神難以招架,可帝和終究非一般三般的神仙,她這樣‘锲而不舍’他也有興趣陪她。
“喂!”
訣衣瞪着帝和,他搞什麽呀,爲什麽用手抓着她偷襲他的那條腿?
帝和笑眯眯的問身前被他抓了一隻手和一條腿的訣衣,“就許你偷襲本皇,不許本皇防備了?”
防備還能抓她的腿?!
訣衣暗暗喜了,抓她的腿其實也不壞,這樣他兩隻手都不得自由,她卻還有一隻空餘的手。
“我不偷襲了,你放開我吧。”
帝和輕輕一笑,她有這麽老實?
他剛想放手看她耍什麽花招,沒想到訣衣也是賊精的很,抓住他送開的一霎那,另一隻手沖着帝和的肚子就掃了過去,招式如行雲流水,快不及眨眼。
“啊!”
攻擊帝和的訣衣隻覺隻覺的手腕一疼,被什麽東西緊緊的扣住,之後天空倏然旋轉,再看時,自己被轉過身背貼在帝和的懷中,雙手被他壓在身前制得牢牢的。
掙紮了兩下,發現沒法逃出他的手掌,訣衣識趣的放棄了。
“我認輸。放開我吧。”
帝和輕笑得身體都在輕顫,他就曉得這妮子不會老老
實實的休戰,那桀骜不馴的頑強幾乎寫在她的眼睛裏,火爆的小野貓一隻。
緩緩的,帝和低頭,唇瓣輕輕碰着訣衣的耳朵,“想不想我告訴你在什麽時候偷襲我,最可能成功,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