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人要臉樹要皮。裹着一條被褥就在陌生人面前報出自己的大名,這種事兒,帝和覺得他可幹不出來。不威風凜凜,不風liu倜傥,不玉樹臨風,他絕不會希望别人曉得自己是誰。可身邊這位姑娘似乎很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跌份兒跌得挺坦坦蕩蕩。
不學無術在有時候其實并不是壞事。比如此時,飄蘿壓根兒就不曉得九霄天姬訣衣是何許人,以前也沒聽過她的名字,至于她光輝的戰績,更是毫不知曉,這樣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她眼睛裏的訣衣就是一個被剝guang了衣裳要被帝和‘嗯哼’一番的絕色女子,如果非要給她一個印象,大概是膽子不小的潑辣野貓兒。
“四海六道八荒裏那麽多神女仙娥對你投懷送抱沒能打動你,今兒可是讓我瞧見你獸性大發的樣子,不錯,非常不錯。”飄蘿走前一步,拍拍帝和的肩膀,“小子眼光很是了得。回頭加把勁,争取三年抱倆,回佛陀天的時候拖家帶口挺壯觀的。”
帝和低頭看了看飄蘿的小爪子,“把你的蹄子拿來。”
“怎麽,嫌少啊?那一年抱仨,夠了麽?”
帝和看着星華,“下次來,自己來就行,把你家這隻,關好咯。”虧得掌管姻緣的月老不是她來當,亂點鴛鴦的本事不小堕。
飄蘿想不明白,“爲什麽關我?”
“我跟他沒可能。”
“我跟她沒可能。”
星華:“……”
飄蘿:“……”
星華兩口子看了看面前的帝和與訣衣,沒可能的兩個人異口同聲?
看着兩人,飄蘿低低的笑出聲音來,“你們的沒可能,是沒可能一次生仨吧。也是,有一個幻姬就夠了,再來第二個,我會嫉妒死。”她懷一次就一人,幻姬一次生了三個,還一個是她和星華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寶寶,就這一點足以讓他們夫妻對千離各種‘看不順眼’了。有事沒事總帶着他家的小千心飛到星穹宮裏嘚瑟,偏生她家星華又很喜歡千心,每次看到千心喜歡得緊,但又看不慣千離那股子嘚瑟勁兒,兩人多年的兄弟情,因爲一個女娃娃差點兒沒崩裂。
“你學我做甚。”
“你學我做甚。”
又是一次異口同聲,帝和與訣衣對視着,互看不順眼,将臉撇開,仿佛不能将對方揮開個三百裏的樣子。
雖是初識,自來熟的飄蘿對訣衣印象頗好。什麽都沒穿的姑娘能纏着被褥就跟她打招呼,估計找不到第二個了,若是換做幻姬,躲到被子裏一隻眼睛都不會露出來。至于她嘛,雖然能見人,但肯定也做不到如此大方就下地問候。這姑娘内心得多強大才能幹出這樣的事呀,是個角兒。
“我說帝和。”飄蘿笑道,“我是不介意她這樣啦,不過,你确定讓你的女人這樣跟我和星華聊天?”
帝和糾正,“她不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他的女人。”訣衣也同時出聲否認。帝亓宮外的人說訣衣是聖皇的女人,說的是冒充她的假訣衣,并非她。
星華笑了,“你以前不說天底下的美人兒都是你要捧在手心裏的花兒嗎?”
“那也得美人兒像女人才行呀。”
訣衣斜眼瞟着帝和,借着她法術被禁沒人揍他所以随便說話是麽?
飄蘿可不管帝和是不是在嫌棄訣衣的脾氣,順着他的話,也不曉得是故意沒理解還是真的笨呆呆的,露出好奇的表情,看着訣衣,“你不是女人?”
訣衣:“……”
“嗨。不男不女的人聽的多了,就是沒看到過活的,我摸摸。”
說着,飄蘿伸出手就準備對訣衣上下其手。
因爲沒有法術,訣衣對飄蘿的手躲避得像毒蛇來襲,緊抓裹身的被褥退開三步,“你今天是不是忘記帶智商來異度了?”
飄蘿笑得那
叫一個美麗動人,“智商,什麽東西?”
訣衣感歎,“果真是名不虛傳呀。”當年世後娘娘出了名的不學無術沒有節操下限,萬年過去,當了三個崽子的娘親之後,她依舊不需要靠智慧存活在天地之間。也是了,有一個完美的大尊神夫君和三個上古神獸後裔的崽子,光靠她的容貌和身邊的男人就能活的很好了。隻是沒想到,萬年前她是珑婉,偶然與她相識一場,萬年後,她恢複原本的身份,還有幸與他們夫妻相識。
“你聽過我的故事?”
“世後娘娘與世尊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四海六道八荒裏有人不知麽?”
飄蘿揮舞着自己的小爪子,客氣道,“哎呀,不值得一提啦。”
“訣衣十分敬佩娘娘和世尊。”
飄蘿指着自己,“主要是我堅持,誇我就夠了。”
訣衣:“……”
帝和聽不下去,一巴掌輕輕蓋在飄蘿的臉上,将她扔到星華的懷中,“在佛陀天裏跟千離呆久了是怎麽的,這麽不要臉。”
“這就叫不要臉啦?”飄蘿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本後真正不要臉的時候你還沒見到呢。”
星華拉住飄蘿,“不鬧了,說正事吧。”
帝和微微挑了眉頭,問道:“你們知道了?”
“幻姬告訴我們的。”
帝和笑了,“還别說,現在小幻姬有兩下子呀。”
星華問,“你見到了嗎?”
“豈止見到。還跟它交手了。”
“如何?”
“如果我說大意輕敵,讓它從我的困龍結界裏逃出去了,你會不會笑?”
星華淺淺的蹙了下眉心,帝和已入佛陀天,他的道行毋庸置疑,即便是簡單的結界也不可能被人輕易破開。血魔能從他的困龍結界裏逃出去,可見能力非同小可。
“可有打算?”星華問。
“尚無。”
訣衣聽了,對帝和抓自己來帝亓宮很是不滿,“既然聖皇毫無打算,爲何要抓我來帝亓宮?也許,讓我在宮外尋找,反而能更早些找到血魔。”
帝和淡淡一笑,目光裏帶着抹‘懶得說你’的鄙夷,“那個叫淵炎的是有多俊美,能迷得你腦中裝的都是水嗎?”
“你……”
飄蘿注意的事情似乎永遠不正确,興趣大增的看着帝和,“淵炎?誰啊,你情敵?”
“本皇怎麽可能有情敵這種生物。”
訣衣冷冷一笑,“我還真是喜歡淵炎讨厭你。”
“本皇不喜歡你,他算哪門子的情敵?”
帝和毫不給顔面的讓訣衣有了自作多情的尴尬,也讓她半點兒脾氣也不能發,若是不滿生氣了,反倒讓人抓住她喜歡他的話柄,從而給帝和再揶揄她的借口。一股悶氣,生生的憋在她的心口。
星華從帝和與訣衣的話裏拼湊出一個猜測,“說說你發現的吧。看看是否需要我們相助。”
“哎哎哎,你們聊,我跟她去穿衣裳。”異度比她預想的要安甯,飄蘿來前的擔心一掃而空。堅持跟随星華同來,不過是害怕他在異度裏遇到血魔被困,她從旁也能有着照應,眼下看嘛,情況似乎沒有那麽糟糕。
星華不置可否。
帝和卻不同意。
“她穿什麽都不好看。”
飄蘿暧昧的笑,“我知道。她什麽都不穿才得你的心,是不是?”
“世後娘娘莫要開這樣的玩笑了。”
“我沒有玩笑。我們帝和啊,在四海六道八荒裏雖然天天勾da女子,可從來沒有脫過哪個姑娘家的衣裳哦。訣衣你别看他風liu倜傥的,其實還是個……童子。”
帝和:“……”
帝和的臉色當場變了,瞪着飄蘿不能發作,轉而瞪着星華。混蛋,肯定是他告訴他媳婦兒的!這種事他也能告訴飄蘿?!
訣衣冷臉,“幹我何事。”
“以前呢,可能不關你的事。現在呢,也許好像也跟你沒有關
系。但是,訣衣,讓本後從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有一個隻屬于自己的男人,把他從童子變成男人,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和高興的事。比如我啦,帝尊家那口子啦,我們倆的漢子都是幹幹淨淨的,用起來放心。”
星華:“……”媳婦兒,你能趕緊先回佛陀天嗎?
帝和:“……”星華,能把你媳婦兒先扔回佛陀天嗎?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呀,她這自來熟也太不挑人挑事了吧。
訣衣揚了揚下巴,傲然又妩媚,“本天姬還未有想收他入房的打算。”
“不急不急。慢慢來。”
帝和:“……”
帝和的手緩緩的握拳,看着星華,你媳婦兒這就把我賣了?!
星華無奈的輕輕拍拍帝和的手,忍忍,他家這隻本來就沒什麽節操可言,活得久了,那玩意就更不需要了,多擔待點,給他找個好的婆家也是爲他好,一個人在異度孤苦伶仃的,他們這些朋友不在身邊,有個照料他的人,他們多少安心點。
“帝和。”
飄蘿想到星華在這裏,她和訣衣都是女人,被褥在她面前掉了也沒大事,她有的,她都有,可自己夫君不能看。
“你要看訣衣最美的樣子,晚上自己點燈看,我家星華看多了就不合适了。”飄蘿朝星華抛了一個軟絲絲的秋波,“是吧,夫君。”
“阿蘿說的是。”
帝和撇嘴,學着星華無聲的說了句‘阿蘿說的是’,他敢說他媳婦兒說得不對嗎?媳婦兒說得不對也是對的。這是星穹宮的宮規,世後娘娘永遠是對的。
“我這沒有女子穿的衣裳。”
飄蘿鄙視,“喏,那幅畫上的美人不就穿着衣裳嗎?變出來給她穿上不就行了。”明明就是不想給她穿衣裳,非說宮裏沒女子穿的華裳,也忒小氣了。
“那畫中人穿什麽?”帝和問。
“不穿呗。”
星華和飄蘿因爲是半縷魂穿而來,無法施展仙術,隻能讓帝和給訣衣準備一套衣裳,偏生這小子心底想壓一壓訣衣的傲氣,不肯給她衣裳。他曉得征戰沙場的人不怕疼痛,他隻想在精神上磨一磨她的傲氣,讓她認清自己隻是一個女子,雖然比别的女子強大許多,但終究是女人。
“畫中人可以不穿,她自也可以不穿。”
訣衣看着飄蘿,眼中不見生氣,反而很真誠的道謝,“世後娘娘的好意訣衣心領了。”
“這小子太反常了。”
以前在天界的時候,對女子溫柔而憐惜,從不見他爲難任何女人,哪怕是她當年無意傷害了星華的心,他對她那麽不滿,卻仍舊是委婉而注意言辭的提醒她。不管哪個姑娘在他面前掉淚他都會安撫,也是如此,天界裏的神女們很是愛戴他,隻因他幾乎有求必應。
訣衣心道,是啊。反常。帝和對他,一直就反常。在三十三重天裏,他可以和其他女子調笑,就是不喜歡珑婉,連珑婉走近跟他說句話,他都要躲避。她變成夬言,一向不給女子身份的他,卻暗示珞珞是他喜歡的女子。她不辨,是曉得那時自己于他眼中是男人,倒也能理解,誤會她是歡人,想斷她的念想。可如今呢?他愛美人,她已美足,他卻仍舊不會用對待其他女子的溫柔來對待她。
“言歸正傳。”
星華見帝和不願給訣衣衣裳,不想理會兩人之間到底是何種關系,血魔的事,才是大事。
“血魔通心魔之靈,想收服它,絕非易事。”
帝和點頭。從他交手血魔來看,這隻血魔的道行不低,若是訣衣與它一戰,未必能赢。正是如此,他才不放心讓她跟淵炎回天魔族。其二,亦是最爲重要的一個考慮。血魔埋伏她和淵炎的時候,他一直暗中觀察,發覺血魔緻命招術全部針對她,而淵炎不過是被血魔拖住了腳步,讓他不能飛身前來助她。
“血魔出現之前,異度可有發生什麽大事麽?”
帝和搖頭。
血魔現身之前,珞珞死了,而且是珞珞的血蔓延開而血魔現。可,珞珞不過是修爲比神侍都差的一朵神花。她死得雖然凄慘,卻算不得異度的一件大事,且以她的本事,斷斷不可能召喚出血魔。
“那就奇怪了。”
“幻姬能算出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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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華搖頭,“若是能算得,就不會着急找我們來看看你了。”
“哈哈……”
帝和潇灑翩翩的甩開百色扇,他能想得出幻姬擔心自己的模樣,也能想得到千離醋了的小樣子。這種感覺,不賴。
“你倒是不急。”飄蘿就近坐到了椅子上,打量着帝和房間裏的擺設,一邊道,“幻姬不曉得多擔心你。怕你一個人在異度應付不過來,從千辰宮裏跑到星穹宮逮千離,把他訓得格外老實。”
“那小子也有今日?”
“疼幻姬疼的緊。幻姬說什麽就是什麽,現在帝尊特别沒出息,千辰宮的老大是幻姬。”
帝和笑得肩膀抖了起來,這個結果倒是很容易想到,當年連羽化都要守護的人,好不容易能與她長相厮守了,肯定會分外寵愛。何況,幻姬雖然出身尊貴,卻不算嬌氣,千離疼她,不會慣壞她,多寵寵無妨。倒是眼前的這個飄呆呆,星華也忒縱容她了,帶着她在身邊,也不怕自己世尊的顔面當掃帚在地上掃麽。
訣衣無事,裹着被褥坐到床上,靜靜的。不和帝和鬥嘴負氣的時候,她的模樣看着格外嬌媚。不同與飄蘿的美豔,訣衣眉目瞧着特别的嬌娆,若是單單看面相,當真不會将她與女戰神想到一塊兒,隻偏偏這樣一張容顔下的心,在戰場上卻比男子更爲果斷和勇敢,一身戰袍加身時,英氣勃發,男子皆無可匹敵。
她一乖巧,帝和便沒那麽想爲難她,伸手拿過一隻白瓷紋綠色薩靈花的茶杯,斟滿茶水,優雅而緩慢的喝了一口,看着杯中水,微微揚起嘴角。早這麽乖,多好。
一道金光劃過,訣衣身邊的床上出現一套女子的衣裳,白色的華裳秀着淡綠色的薩靈花,衣邊的金絲雲流精細,一眼可知爲上等之品。
帝和手指的茶杯,不見了。
“哎喲,換衣裳咯。”飄蘿從椅子上站起來,歡喜的跟着訣衣去了屏風隔絕的裏閣。
帝和收回目光看着星華,“人家穿衣裳,你家那口子跟着,算怎麽回事?”
星華聳了下肩膀,他也不知道爲何飄蘿要跟着去,大約覺得跟他們聊天很無趣吧。
“她怎麽在異度?”星華問。
“誰?”
“訣衣。”
“不知道。”
帝和搖着扇子,“我遇見她的時候,第一次錯過見面。第二回她用男裝示人。第三次才曉得她是誰。”
“你讓我查她,我查了。不過,沒查出什麽,史冊大典裏關于她的記載不少,但皆是她領兵出戰的故事,并無她消失天界的緣由,也不曉得她是何年月消失天界的。”
帝和點頭,九霄天姬本就跟他們素無往來,了解不多并無大礙,他最關心的是另外一個人。
“珑婉呢?”
星華仔細看着帝和的神情,他倒是沒想到珑婉當年對他情深似海到那般程度,他對珑婉念念不忘也是該了。
“我用珑婉的命格查算了,她還活着。”
帝和驚喜,“可是仔細算了?”
“嗯。錯不了。”星華皺了皺眉頭,“不過,她轉世是肯定了,就是不曉得如今是人還是神,又或者是别的什麽。”四海六道八荒何其大,想找一個人并不容易。珑婉如果轉世爲人,凡間芸芸衆生,一世再一世,找到何時才能找到珑婉,他不敢确定。若珑婉轉世爲了世間生靈動物,就更加不曉得要從何尋起了。
帝和輕歎,松了一口氣,“我在異度尋她萬萬年,不見蹤迹。如今聽你說她轉世活着,不管成了什麽,終究活着,也叫我安心了些。”
星華自然明白帝和對珑婉的歉疚。
“你可是把她放在你心上了?”星華直問帝和。
屏風後面,換好衣裳的訣衣正巧走了出來,聽着星華的話,目光不自覺的看着帝和,他把誰放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