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兩委幹部,尚不屬于體制内的職業化專職幹部,允許有自己的産業項目和經營項目。從另外一個意義上說,隻有帶頭緻富,才能更好的帶領群衆共同緻富。同樣的,村裏人有多少錢他也不知道,反正都沒他有錢。
因爲這兩年下海整風的厲害,烏國富早早的從村主任位置上退了下來,專心經營自己的幾個工廠。
其實說老實話,就那兩個廠賺的錢、還不如他兩套門面房的年租金呢!不過爲了夯實自己“企業家”的名頭、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份,不讓别人說自己是泥腿子,哪怕就是倒貼錢、那兩個廠他也不會關了的。
剛從酒店回來的烏國富,進門就看到自己兒子站在客廳裏,見到自己回來了,竟然一臉的氣憤,驚道:“小豪啊,你這是跟誰賭氣呢?”
被自己的父親這麽一問,那位在KTV跟方遠山見過一面的帥氣男孩立刻蹦了起來,吵吵着喊道:“爸,你兒子女朋友被人搶跑了。”
别看烏國富身上一堆諸如“著名企業家”、“慈善家”、“市人.大代表”等等頭銜,其實骨子裏就是一個認親不認理的人,而且流氓習氣比較重,要不然怎麽對付那些阻礙城市化發展的鄉間刁民?
再說了,烏國富三代單傳,到了他這一代更是連着換了三個老婆,直到四十歲才老來得子,對這個兒子那已經不是溺愛了,完全就是捧上天的架勢。烏豪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烏國富都要想辦法去摘給他。
這麽一個人,而且還是在酒酣耳熱之下,一聽到自己兒子小女朋友被人搶走了,立刻鞋子也不換了,怒目圓瞪道:“哪個小兔崽子敢跟我家兒子搶女朋友啊,他不想活啦?”
就在這個時候,烏國富的現任老婆從廚房裏端着湯走了出來,啐道:“你别聽他整天瞎嚷嚷的,我問過了,那是人家的叔叔。”
烏國富這個老婆今年才35歲,長得不說是國色天香,但也是小家碧玉,頗有幾分姿色。他的兒子也就是遺傳他.媽了,要是跟他一樣長得肥頭大耳、啤酒肚、小短腿的,估計也沒現在的自信。
聽到自己老婆這麽說,烏國富卻不甚在意,擺擺手道:“叔叔怎麽啦?現在什麽年代了,講究的就是一個自由戀愛,小孩子談個戀愛他這個叔叔跟着瞎摻和什麽?”
越說越來勁的烏國富,轉頭沖自己兒子道:“小豪你别急,先去吃飯,等回頭爸幫你去問問。”
見自己的老婆還要勸,他訓斥道:“你們婦道人家知道什麽,小孩子就要從小培養他的自信心。談個戀愛都要橫加幹涉,以後豈不是要控制她的人生。我得跟她家長好好說道說道。”
這邊摩拳擦掌的要來說道說道,徐晖區實驗中學對面的小區裏,某一棟高層建築裏,此時的方遠山正跟一群人在吃飯。
在坐的有他母親王翠蘭,他的那個妹妹李水蓮,還有一個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李大年。
方遠山一走兩年,他的母親王翠蘭到底還是沒忍住,把他給叫了過來。當方遠山回來的時候、他正拎着個拖把在擦地呢!
這麽長時間了,方遠山的怨氣其實早就已經消了。隻是恨他爛泥扶不上牆,給他那麽好的機會他不珍惜,把個好好的網吧給折騰關門了。
桌上的氣氛比較詭異,誰也沒有說話,連吃飯都顯得小心翼翼,好像随時準備迎接方遠山的怒火。
他的母親王翠蘭到底還是沒忍住,停住筷子說道:“小山啊,大年他。。。他現在在一個機械廠裏上班,已經一年多了。我打電話問過他們老闆,人家說大年幹得不錯。”
方遠山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他母親怎麽會認識人家機械廠老闆的?
轉頭朝李水蓮看了眼,這個便宜妹妹挺機靈的,立刻放下筷子道:“是我幫他聯系的一個廠,老闆是建業設備的賀聖仁。“
方遠山點點頭沒說話,繼續吃着飯。那邊的宮小蝶在扒拉完一小碗米飯後,放下筷子道:“叔叔、奶奶、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她的小碗,道:“這就飽啦?”
“嗯~”
等她離開後、方遠山不緊不慢的繼續吃着,很快李大年他們都放下了筷子,也不起身,就這麽等着他。
等吃過飯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李大年,淡淡道:“好好工作,不要再犯渾了,聽到沒有?”
從開始的打罵教訓,到後來的恨鐵不成鋼,再到現在的淡然,桌上的幾人都聽出了話語裏的凝重。一而再、再而三,方遠山已經給了三次機會,如果這個李大年還是不上路子,估計這輩子方遠山都不會給他機會了。
方遠山這個名義上的哥哥,在兩個家庭裏都是擎天巨柱,他身價已經不能用錢去衡量了,現在他随便說句話、足夠把他們所有人都拉到九層樓那麽高。
有他這個親人在,想要什麽沒有?基本隻要是不太出格的事情,以方遠山的性格都會包容。不談他的母親王翠蘭,所有認識他、并且知根知底的人都了解這一點。
李水蓮也深深的明白,隻要她的這位哥哥不倒,她們家在整個下海、甚至整個華國都能暢通無阻。
但那個李大年就偏偏愛作死,大好的機會不珍惜,還偏偏出幺蛾子。以她“小山哥”的性格,網吧隻是一個試金石,你好好經營好了,以後求他個事情還不是小意思?偏偏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坐在李水蓮旁邊的李大年,聽到他的話立刻站起了身,也沒發什麽毒誓,隻是認真的點頭道:“我知道了哥~”
方遠山點點頭,然後轉身朝宮小蝶的房間走去。
可能知道他要來“說教”,所以宮小蝶也沒做作業,坐在自己的公主床.上,抱着個粉色的“hello-kitty”,小模樣顯得可憐巴巴。見到他進來了、吓得立刻站了起來。
“叔。。叔叔。。。”
順手把門給關了起來,在房間中打量了一番。房間被布置的很卡哇伊,到處都是毛絨玩具。靠近陽台花架的地方擺了張書桌,上面還貼了好多青春偶像的大頭貼。
走過去拿起書本翻看了兩下,厚厚的考試題看得他眼暈。不要面子的說、方遠山不認爲自己會做。現在的中學課本跟他們那個時候已經有了十萬八千裏的差距~
“叔叔。。我。。我錯了~”
轉回身的方遠山,一臉的笑意道:“是嘛,你錯在哪裏了?”
“我不該去KTV~”
“嗯?”
“我。。我不該談戀愛~”
“哦?”
“我不該喝酒~”
“是嗎?”
低着小腦袋的宮小蝶,說着說着已經泫然欲泣了,緊緊的摟着布娃娃,肩膀已經開始聳動了起來。
“來,坐吧~”
拍了拍身旁的床鋪,他也跟着一屁.股坐了下去,微笑着道:“你說的這些事情其實叔叔以前也想過,但叔叔人長的比較醜,人家女孩子看不上。那個時候我們那裏還沒有KTV,放學了都是到遊戲房打遊戲機的,可惜又沒錢。”
聽他說了幾句、宮小蝶停止了抽泣,擡起挂滿淚痕的小.臉蛋,帶着鼻音道:“那。。那叔叔。。。”
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腦袋,帶着一絲回憶道:“我那個時候除了學費,很多東西都是要自己賺錢買的,比如作業本啊,筆啊,文具之類的,也根本沒時間去玩。”
“那叔叔你想到辦法了嗎?”
“呵呵,揀廢品賣呗!不過那個時候很少的,街面上你基本看不到什麽礦泉水瓶、飲料瓶、紙闆什麽的,就是塑料制品之類的,還有鐵器。”
說了這裏方遠山笑了一下,跟着道:“初中的時候我已經搬到鎮上了,記得有一回我在離家不遠的垃圾箱旁邊發現了一個鐵桶,當時也沒想那麽多,上去拎着就準備拿去廢品站賣錢。”
可能是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宮小蝶仰起巴掌大的小臉好奇道:“那後來呢?”
“後來嘛。。呵呵,那個鐵桶是一個倒垃圾阿姨放在那裏的,她攆了我一條街讓我放下來、我就不放,轉悠了一大圈、最後到底還是給她拿去賣掉了。”
“咯。。。”
宮小蝶剛剛笑出聲,立刻想到了目前的“處境”、伸手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方遠山帶着回憶的表情道:“那個鐵桶賣了之後我準備去買個新圓規的,錢不夠、最後買了三支花臉吃掉了~”說着還砸吧了一下嘴。
“呃。。。”宮小蝶還等着聽少年自強不息的故事呢,卻等來了這麽個結局。
回過神的方遠山呵呵笑道:“是不是很失望?其實那個時候我的童年很單調,基本沒什麽可說的,就是上學放學,什麽都沒有。”
宮小蝶小.臉上布滿了心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道:“叔叔你好可憐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