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伍爾夫的話,走在他身邊的道爾頓嘴角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不算笑的笑容。
伍爾夫這個沒什麽見識的漁夫還想對他說點什麽,但礙于自己也不會說英語,一臉的糾結郁悶。
旁邊的道爾頓·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自顧自用英語道:“不用想那麽多,是我自己願意的。如果沒有你和伊娃,也許我已經死了。”
伍爾夫不知道他在講什麽,隻是臉上的神色始終不好看。一方面爲自己把道爾頓帶到鎮上自責,一方面也爲他以後的生活擔心着。
剛剛在小酒吧裏、那個埃德蒙說了,如果道爾頓不同意幫他幹活,那他的身份證就别想了。至于以後警察會不會找他們麻煩,那他就不知道了。
其實這話就是變相的威脅:你要是敢走出這個酒吧,我就去舉報道爾頓是個偷渡者。
伍爾夫心裏明白,李不僅是個黑戶,而且搞不好身上還背了什麽案子。在聽到男子的威脅後,他認慫了,隻能聽憑“李”的想法。
他現在還記得,當那個埃德蒙說出“警察”這個希臘單詞的時候,對面李的神色非常吓人,眼珠子在一瞬間就紅了,那種眼神他認識。當年他老婆難産時死掉的時候,他在拽住醫生衣領的時候應該就是這種表情:那是要殺人的前奏。
不過總算還好,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随後雙方通過交談達成了一緻。道爾頓·李幫埃德蒙做事,不過不歸他管,有事的時候可以通知他,沒事的時候他還是回到小漁村。
當晚上伍爾夫把這個消息告訴伊娃的時候,女孩好像早就知道一樣,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意外。這個從海裏撈起來的男人,從他表露出來的一切都可以知道,在沒有失憶之前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這樣的“潛龍”愛情海是困不住他的。
當天晚上伊娃就開始教授道爾頓·李希臘語,希望他能更快的融入希臘。她比他父親更清楚,這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人,畢竟伍爾夫沒有見過當時在醫院裏時,這個東方李那驚恐、絕望的眼神。
伊娃教的認真,道爾頓·李學得也快,英語和華語隻是他潛意識裏會的,而希臘語在他空白的腦海裏才是真正的“母語”,所以他學起來沒有任何口語上的困難。
埃德蒙沒有打電話過來,道爾頓自然不用過去。也許意識到他終究不屬于這裏,所以伍爾夫在唉聲歎氣的同時也沒有再要求他出海捕魚了,讓伊娃在家裏教授他希臘語。
僅僅三天,基本的禮貌用語,還有日常生活對話道爾頓都能講得似模似樣,這讓伊娃在開心的同時,心裏更是布滿了失落。
到了第四天晚上的時候,伍爾夫一家已經早早的入睡了,這個時候漁村外面響起了一陣犬吠,還沒等伍爾夫起床查看,道爾頓已經冷着臉站到了屋前。
“嘶嘶~”
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兩輛黑色的小車一直開到了伍爾夫家的大門口,前面黑色寶馬轎車的駕駛室玻璃降了下來,一個光頭男子伸出腦袋朝門前的道爾頓道:“嘿,老闆讓我們來接你。”
站在門前的道爾頓在聽到“老闆”這個詞的時候楞了一下,這個單詞,這個口氣是多麽的熟悉,他總感覺自己好像聽過無數次一樣。不過身後的開門聲打亂了他的思緒,把他拉回到了眼前的事情~
“道爾頓。。。”
見到是伍爾夫,他嘴角往上.翹了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希臘語一字一頓道:“不。用。擔。心。”随後又看了一眼跟出來的伊娃,然後走到汽車前,拉開車門後就那麽自然而然的坐了進去。
“走吧~”
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道爾頓那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他再次感覺到了熟悉。不同于剛剛在門前被打亂的思緒,這回車裏沒人打擾他,讓他得以有時間思考一個問題:自己到底是誰?
這麽多天以來他也知道了,人是有“過去”的,而他的記憶停留在從醫院醒來的那一刻算起的,至于以前的記憶他是一片空白。
他之前的腦海是空的,是一張白紙,自然也就無從說起“思考”這個詞來。之所以現在會思考了,主要是這些天以來伊娃的灌輸,讓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而他的父母是誰?人都是有家的,而他的家在哪裏?
這兩個事情就是他目前腦海裏浮現出來的問題。心裏考慮着這兩個問題,放在胸口的右手不自覺的摸往了脖頸上的那個玉器。
不同于一般的物體,在人的體溫下會變得溫暖,而這個玉器挂墜不會,它永遠是冰冰涼涼的,好像怎麽都捂不熱一樣。
腦海裏就這麽來回的思考着這兩個問題,但是他有限的“腦容量”卻不能給他提供任何有效的線索,一直到了PiResi小鎮,再次見到那個男子時他才停止“思考”。
“哈哈,道爾頓你來啦?”說着話埃德蒙上前熱情的摟住了他的肩頭。
不習慣跟人這麽親熱的他,轉頭朝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看了一眼。埃德蒙好像看到了,讪讪笑着把手從他的肩膀上拿開了,不過随後自找台階道:“嘿,你知道嘛,我幫你找了一個好活計,保證你能很快的賺到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埃德蒙知道他聽不懂希臘語,原本也沒指望他回答,親自拉開一輛小車的車門道:“咱們去聖彼得羅斯,今天晚上是你一展身手的好機會。”
等埃德蒙跟着坐進去後,小車緩緩的啓動了,随後朝着北方快速的駛去。。。
就在道爾頓跟着這個埃德蒙去往希臘大城市的時候,一夥神秘人早在一個月前就來到了希臘。他們探查的手段很簡單,就是拿着一張照片直接到海邊的漁民家裏挨家挨戶問。
從最南邊的克裏特島、到基西拉島、莫奈姆瓦夏島、再到柯羅妮再到邁索尼,凡是海邊的小島他們都問遍了。一直到昨天才剛剛趕到聖彼得羅斯的PiResi。
伍爾夫這幾天心情不怎麽好,所以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昨天更是沒出海,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有人在查找一個東方人,而這個人正是他家裏的道爾頓·李。要不然以他藏不住心事的表情,搞不好會露出什麽馬腳。
這夥人在打聽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後,很快就離開了PiResi、離開了希臘。
轉回頭說埃德蒙他們,當一行人從最南邊的小鎮來到聖彼得羅斯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往常的這個時候道爾頓和伍爾夫他們早就入睡了,然後大都市裏這個時候夜生活正是豐富精彩的時候。
坐在車裏的道爾頓,眼睛隔着車窗在道路兩旁的燈紅酒綠上觀察着,坐在他旁邊的埃德蒙一如既往的保證道:“是不是很向往?不用着急,這樣的日子你很快就會擁有的,到時候我保證你再也不想回到那個破爛的PiResi了。”
前面應該是商業區了,路上的行人依然非常的多,車子開得很慢,道路兩旁不時有穿着暴露的女郎朝他們的車子靠來,隔着玻璃朝車裏面張望着。
就在外面鼎沸的車水馬龍聲中,他們來到了一家金碧輝煌的會所門口。。。
“打他。。打他。。。”
“f.uck,你倒是出拳啊。。。”
“你個混.蛋是不是沒吃奶啊,要不滾回去吃飽了再過來。。。”
聽着耳中各種污言穢語,一旁的埃德蒙露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臉上甚至挂滿了笑容。眼睛看着前方的高台,嘴裏卻在笑道:“怎麽樣,是不是很刺激,很爽?”
“嗯?”
沒等到回答的埃德蒙,等回過頭來見到道爾頓面無表情的臉色時才反應過來他聽不懂希臘語,跟着同伊娃一樣,連比帶劃道:“你。上去和他們打,有鈔票。”說完他做了兩個攻擊的拳勢,随後又撚了一下數鈔票的動作。
見到他還是無動于衷,人群中的埃德蒙眉頭皺了一下,跟着招了招手把那個中年眼鏡男子叫了過來,吩咐道:“你跟他說,上去幫我好好打兩場,他的入籍問題包在我身上了。”
在中年男子對他說了兩句之後,道爾頓眼珠動了動,跟着就要往台上走去,埃德蒙的臉色一下晴轉多雲了,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袖,笑道:“别急别急,還要去報名呢!~”
這個叫埃德蒙的男子确實有兩手,别得拳手想上台比劃兩下都得老老實實的排隊,而他帶着道爾頓繞過了後方的報名點,直接跑到了辦公室裏面,在跟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抱了抱之後就指着矗立在門口的道爾頓·李一個勁得笑。
兩個同樣風一吹就跑掉的男人對着道爾頓嘻嘻哈哈了一陣,随後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去了~
等出來後埃德蒙笑着道:“等會好好打,我告訴你這個機會可不容易,要是打得好了,到時候我帶你去雅典。那個時候一場比賽下來足夠你吃小半輩子的。”
旁邊的中年男子幫着解釋了一句,穿着一身粗布褂的道爾頓·李,面無表情道:“身份~”
他這話是用希臘語講的,埃德蒙笑眯眯道:“我都跟你說了,别管那麽多,好好打。入籍希臘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台上的兩個男子在經過一番搏殺之後還是分出了勝負,随後在場中衆人或唏噓、或咒罵,或開心的聲音中騰出了場地。
“下面兩位分别來自PiResi小鎮的道爾頓·李和拉米亞的Lawson,兩人的資料請到大屏幕上看,五分鍾後開始。”
這個早期由大劇院改建而成的會所,現在徹底的變成了一個集歌舞、休閑、吃喝爲一體的綜合性娛樂場所。而會所的後半截原來是爲了歌舞排練修建的,現在直接改成了一個類似于格鬥場的比鬥中心。
這個格鬥場等于是半公開化的,上面有人檢查的時候就是會所内部的私人搏擊館,所有人都可以上去玩兩手,而且會所還設有專業的裁判和救護指導;沒有大檢查的時候就徹底的淪爲了地下黑拳賽。
格鬥場裏的觀衆也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誰都可以來,誰都可以上去,那是要經過審核批準的,而且還要有熟人介紹,并且這個熟人必須在格鬥場裏消費一定金額後才有資格介紹人進來。
埃德蒙顯得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臉上的表情很放松,比在PiResi時刻自在多了,簡直如魚得水,一路之上碰到的熟人紛紛跟他招呼着。
“嘿,埃德蒙老大,今天又帶了什麽好手過來,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埃德蒙先生,上回我聽了你的話,買了你的拳手,結果害我輸了幾千歐,這回你可不能再坑我了~”
“。。。。”
埃德蒙蒼白的臉色、在白熾燈的照射下難得的浮現了一片紅色,随後聳聳肩道:“你知道的,我也輸了很多,都沒錢給城裏的幾個娘們買胸.罩了~”
“哈哈,埃德蒙先生太逗了,沖着你這話、回頭我們一定買你的拳手赢。”
說是這麽說,當這些人看到大屏幕上道爾頓的數據後,一個個默默的買了他的對手Lawson赢。。。
其實隻要不是傻.子,誰也不會買道爾頓赢的,隻要看看他們之間的數據對比就知道了。一個身高一米七五,體重六十五公斤,之前沒有任何的戰績,隻是海邊的一個漁民;而還有一個呢?身高一米九挂零,體重八十五公斤,而且戰績優越,十五勝,0輸。
爲什麽是0輸呢?地下拳賽的最大特點就是沒有規則,凡是參加這種比賽的除了本身想一夜暴富的,還有很多身份都有問題。這樣的人上台了都是照死打,赢了固然好,那些輸掉的很多都死在擂台上了,即使不死也基本殘廢,自然也不會再有上台的機會。
一路上埃德蒙都在跟道爾頓講着規則,其實就是讓他隻管打,不要有任何的顧忌。而旁邊的道爾頓始終都面無表情,目光偶爾掃過那些或興奮或談笑風生的人臉時,眼睛裏會掠過一絲無來由的緊張。
當他走過一個帶着嘻哈帽男子的身邊時,順手從他頭上摘取了過來,轉過身的男子剛要發火、等見到是埃德蒙時又露出了笑意,随後又朝拿他帽子的男人看了看。
隻見這個男子把他的嘻哈帽拉長了往臉上一套,随後用手在眼部位置摳了兩個洞,當作了蒙面頭套。見到這一幕的埃德蒙不驚反喜,同時暗自責怪自己,怎麽就忘了給他做個僞裝的?
道爾頓的身手自己見過,雖然沒看到他的全部實力,但是管中窺豹,自己本來準備帶來參賽的選手被他一腳踹進了醫院,而且據醫生說三個月内下不了床。
這樣一個拍人就跟拍蒼蠅一樣的高手,自己不想着捂好了,就這麽大咧咧的帶出來,自己到底是有多傻啊?
想明白這一點的埃德蒙,随手掏了一張紙币給那個男子,讓他再去重新買一個帽子,而他已經在考慮回頭該怎麽把道爾頓的身份掩藏好了。
當然了,這一切要等比賽之後再說。萬一被人一招KO,那他不是考慮幫他掩藏身份了,而是考慮要不要把他給亂刀分屍了?
穿着粗布褂,身材“瘦弱”,還戴着一個可笑的頭套,這樣的造型剛走到台上,底下的觀衆就發出一片“噓”聲,同時大喊着讓他趕快滾下台,同時大聲的質問着主辦方是不是沒人了?沒人就早說!~
從圍繩下鑽進來的“Lawson”,到了台上之後就把纏着白布的雙手互相錘擊了兩下,然後圍着擂台四處走動了幾圈,嘴裏大聲的呐喊着,同時雙.腿輪圓做了幾個旋風腿,帶出一片呼嘯聲、煞是好看,引得台下觀衆陣陣掌聲。
“叮鈴鈴。。。”
一陣鈴聲響起,同時格鬥場四周的音響裏傳來一陣希臘語。
“沒有規則,時間不限,直到一方認輸爲止。現在開始。。。”
簡潔明了的幾句話過後,那位叫Lawson的男子已經繞着呆立在場中的道爾頓·裏轉起了圈,台下的觀衆也發出一陣陣“上啊、打他”的呼喊。
其實在台下的觀衆看來,這場比賽沒什麽懸念,不說那些外在的身體條件,光年齡雙方就不對稱。一個是正在往下坡路走的30歲,一個正在巅峰期的22歲,雙方從精力上來講就不是一個等級的。這樣的比賽還有什麽懸念?
“哈~”
繞了幾圈的Lawson,一條粗.壯的右腿從背後掃向了道爾頓的後脖頸。場中的觀衆全部屏住了呼吸,以這一下的嘯聲、如果掃實了的話,那個叫什麽“道爾頓·李”的家夥必死無疑。
“嘭~”
确實掃實了,Lawson的一條右腿架在道爾頓的脖頸上,然而他的攻擊對象卻紋絲不動,沒有如他想象的那般一頭栽倒在地上。
“轟~”
就在場中觀衆還在驚疑不定的時候,一聲巨大的皮.肉.交.擊之聲傳來,那個叫Lawson的壯漢突然口吐鮮血的騰空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