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佐之男眯着眼睛,“你也知道這個小姑娘的身份,要我給她做法事,這不是逼我跟你魚死網破麽?陸先生,我們日本修行界,已經對你退讓夠多了。你不要得寸進尺。那樣的話,前面答應你的兩件事,說不定都要黃了。”
“老先生覺得這個小姑娘對我不重要。但那是你覺得。”
陸羽冷冷一笑,“我覺得,她對我很重要。這事兒雖然不能給我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利益,但至少能讓我心安一些。老先生要是不同意,那我們就真的魚死網破好了。反正小爺我的态度已經擺出來了,我一步不退,也壓根沒想過要退。”
半個小時後。
陸羽帶着高長恭和郭破虜,離開了平安神宮。
而平安神宮蒼龍殿内,除了那座倒塌的天照大神像留下的滿地狼藉之外,還有一群臉色極爲難看的日本修行界大人物。
“奇恥大辱啊。”
須佐之男說,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本來氣色就不好,這下看起來更爲虛弱了,甚至還有些可憐。
這一刻的須佐之男,看起來哪裏還像是一名武聖,就是一個不得不服老的、垂暮之年的老者。
“宗主……”黑袍老者開口道,“保重身體。”
他說完,也是歎了口氣。
剛才,陸羽提的三個要求,一個比一個過分,一個比一個蠻不講理。
偏生他們還沒有辦法拒絕,全都給應承了下來,還得保證,把每一件都辦得漂漂亮亮。
要知道,在場之人,那個不是現在日本修行界的巨擘、頂梁柱和臉面?
可今天,在這裏,他們不僅丢了自己的臉,丢了整個日本修行界的臉,甚至連列祖列宗的臉面,都給丢完了。
“我沒事。”
須佐之男擺擺手,“你們放心,在日本誕生新的武聖之前,我就是熬着拖着,也絕不會死。”
他咬了咬牙,目光逡巡一圈。
“諸位,記住今天吧,記住這個叫陸羽的男人,記住他帶給你們的侮辱,帶給日本整個修行界的侮辱。從今而後,此人,就是我全日本武者的生死大敵。”
他提高了聲音,“諸位,我須佐之男以三神器掌管者、以天神宗的宗主、以全日本修行界的領導者的身份宣布三條規矩。”
他比起了三根手指,“第一,從今日起,全日本所有三十歲以下、又入了先天之境的青年武者,全部納入我天神宗門下,由我親自負責教導。《涅盤般若經》雖然被陸羽奪了去,但隻要我還活着,這門絕學的傳承,就能在我日本繼續傳承下去。”
“第二,在座諸位,凡是武道亞聖級别修爲的,也全部進入我天神宗,作爲長老,協助我教導年輕一代。現在是我日本修行界生死存亡之際,我隻希望諸位能抛棄門第之見,先把我們的傳承保住吧。”
“第三,我與陸羽,将有一戰。短則半年,長則兩年。此戰無論我是勝是敗、是死是活,在我日本誕生新的武聖扛起氣運之前,都不準誰私自去找陸羽報複。”
“謹遵宗主诰命。”
“遵宗主法旨。”
須佐之男話音落下,其餘老者全都拱手拜首。
所謂不破不立。
魏文長一雙鐵拳,将整個日本修行界砸碎了。
而陸羽又近乎斬斷了日本修行界的未來。
算是徹底破了。
不過日本的武道,也是傳承了将近兩千年。
能長盛不衰,自然有他的道理。
此刻,他們并沒有絕望,也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徹底摒棄門戶之見,抱成了一個拳頭,凝成了一根繩子。
從今而後,日本再無别的門派。
隻有一個門派存在——天神宗。
……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都在做決定。
這些決定,有正确的,每個決定,或多或少,都會對這個世界形成一定的影響。
松田龍平是個普通的名字,普通的名字背後,是個更加普通的男人。
一個四十多歲,經曆了離異、事業失敗。沉溺于賭博和酗酒,活得渾渾噩噩,絲毫沒有方向感的男人。
松田龍平這輩子,也做了許多決定。
其實都沒有對這個世界造成多大的影響。
畢竟他隻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小人物,哪裏來的多大的能量?
他就是個普通人。
不夠好的好人,不夠壞的壞人。
要說他這輩子做的最壞的事,大概就是前不久去找山口組的人高密,那個千葉家的小姑娘,居然敢悄悄收留那個可惡的、攪得滿城風雨的華夏男人吧。
但天地良心,他要是知道池田俊少爺會直接殺了千葉家的小姑娘,他是絕對不會被高密的——即便他很缺錢、已經窮瘋了。
因爲……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啊。
那是個有着這個貧民窟最幹淨笑臉的小姑娘。
在所有人都嫌棄他渾身惡臭,是個爛賭棍和爛酒鬼的時候,隻有這個小姑娘,每次看到他,都會恭恭敬敬給他鞠躬,露出一個幹淨的讓人心碎的笑臉,叫他一聲秋田叔叔。
他後悔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後悔藥賣?
千葉家的小姑娘,畢竟已經死了。
連屍體都被俊少爺拖走了,不知道扔到了哪裏。
又是個春陽慵懶的早晨。
松田龍平走在街道上,手裏提着一瓶酒,一邊走一邊喝。
他現在有錢了,可以住酒店,每天洗澡,也可以每天換幹淨衣服,所以也沒什麽人會用嫌棄的眼神看着他。
松田龍平本來以爲,他會很受用這種感覺。
但也不知道怎麽的,最近,他都有些心神不甯。
“桔梗啊,殺你的是俊少爺,又不是我,關我什麽事呢,我隻是……我隻是缺錢花罷了。”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低聲自言自語着,似乎在找尋着心裏安慰。
陽光越來越燦爛。
但很快就沒有了。
因爲有個人擋在了他面前。
跟身高隻有一米六出頭的他比起來,這個個頭在一米八往上的年輕男人,可真是高大的。
他穿着極爲修身的黑色風衣,腳上踩着軍靴,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和病态外,近乎是個完美的男人。
這樣的人物,松田龍平哪裏敢惹。
所以他打算換一個方向繞着走。
“你哪兒都去不了了。”
這個男人突然開口了,聲音很平穩,甚至有些溫暖,但松田龍平聽在耳朵裏,卻分明感覺到了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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