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多萬常住人口。
年輕男人很多、單純按照概率學來說,傑出自也不少,但到得此刻,敢說能壓住這位陸少的三十歲以下年輕男人,還真就找不到。
什麽是人傑?
這就是人傑。
即便像趙長生這種一等一煊赫的世家子弟,也頂多就是不處于下風。
便是如顧惜朝這種長風少主,當之無愧的太子爺,此刻在陸羽面前,也是有些相形見绌,光芒完全被壓制,隻能成爲配角。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無人不識君。
到得此刻,高長恭送給陸羽的這句詩,他才勉強搭配得上。
榮耀麽?
榮耀。
膨脹麽?
不膨脹。
人行于世,四順四逆八件事。
心不爲利衰毀譽稱譏苦樂所摧破,方敢稱八風不動。
這句話,陸羽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刻進骨子裏的。
出名有壞處,把自己擺在了明處,很難再有扮豬吃老虎的機會。
但也有好處。
譬如對于陸羽來說,今晚名動四方,其實好處挺多。
至少過幾天他的酒吧開業,想必會有不少原本沒有交集的人前來捧場。
就跟許多明星開酒吧開餐館生意總是格外好似一般無二的道理。
《觀滄海》的字帖一現世,就震驚全場。
便是陳皇妃——這位風華絕代霸氣無雙有武曌之風的女子——也忍不住側目。
書法大家看陸羽這幅字帖,看的是裏面的龍蛇飛勁,是魏武遺風。
而陳皇妃看到的則是刀法。
恍惚間,陳皇妃從字裏行間,看到了一個刀客飲風雪讀春秋一刀一刀劈出來的絕世刀法。
無比玄奧,裏面蘊含的是天地之間的道理,是這個宇宙從誕生到發展就存在的道理。
“想不到這小子與刀道上的造詣竟是如此的深,若是我不同武道亞聖的境界壓制,單憑刀法,我能破掉他這一式刀法麽?”
陳皇妃想着,答案是否定的。
天機門人,素來不學劍隻練刀,她父親陳青帝的刀,就是天下第一刀。
一式“霸蠻獨-夫”橫絕千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她跟着父親學了二十年,也隻能接近那種霸絕千古的意境,而不能觸摸。
而陸羽這一幅《觀滄海》蘊含的春秋刀法,就已經觸摸到了那種層次。
跟陳青帝的“霸蠻獨-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刀道,但陳皇妃承認,這兩種刀道,其實是一個層次的,目前看來,并沒有高下之分。
正如儒家王道跟法家霸道都能鼎定天下,鬥争了數千年,卻沒有哪方能真正壓制另一方。
“這……怎麽可能,這小子,竟是能寫出這種書法?”
孟無咎臉色鐵青,嗫嚅着,似乎不敢相信。
他是懂書法的,也懂刀道。
但論書法,堪稱大家手筆,橫絕當世,但在曆史上,算不得頂尖。
譬如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張旭的《古詩四帖》,都能壓制這幅《觀滄海》。
但若是再加上裏面蘊含的《春秋刀法》,那就不輸任何大家字帖。
也就是現在書法式微,要是在古代,單憑這幅字帖,陸羽就可以千古留名。
老實說,孟無咎不相信這幅字帖是陸羽寫得。
完全不符合邏輯,這小子才多大,怎可能寫得出這樣的字帖?除非他是張旭轉世吧!
然而大千世界,鬼神都是虛妄,輪回轉世之說,更是無稽之談。
滿室寂靜中。
陸羽看着孟無咎,淡聲道:“孟少,不知道這幅《觀滄海》,是否還能如你的法眼?”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這位孟家二公子身上。
這幅字帖好不好,江海學術界泰鬥孟秋老人已經下了斷語,哪裏還需要孟無咎來評價?
然而所有人都還記得,在《觀滄海》現世之前,這位京城孟家的二公子,可是把陸少奚落得一文不值的。
孟無咎能說好麽?
說了,就是打自己的臉。
能說不好麽?
說了,那就是睜開眼說瞎話,贻笑大方。
不少人低聲議論起來。
“嘿嘿,咱這位陸少,看着春風化雨,好好先生,其實心裏黑着吧。”
“是呀,這不是把咱們這位孟二公子架在火堆上烤麽?”
“哈哈,有好戲看了,依我看呀,這就是孟二公子咎由自取。京城的公子又怎麽樣,遇到咱江海的陸少,還不是得把尾巴夾着?”
孟無咎的臉色變得難看。
貴族的雍容和氣度,不允許他睜眼睛說瞎話。
他淡聲道:“姓陸的,這幅《觀滄海》,确實是頂尖的字帖,橫絕當代,甚至在曆史長河裏,也屬于難得一見的好帖。”
“慫了,孟二公子慫了。”
“喲呵,這可是大新聞,我聽說呀,孟二公子在京城都是個飛揚跋扈的主兒。這次居然慫了。”
“京城大族孟家的二公子,天下第一人陳青帝的記名弟子,他确實有飛揚跋扈的資本。
可以喲,遇到了才華出衆、谪仙降世的陸少,那就隻能算他倒黴了。”一個儒雅中年人極爲認真地說道。
“喲,谪仙降世,這個評語不錯,是呀,陸少年紀輕輕,竟是能寫出這種絕世名帖,不是谪仙降世是什麽?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喲。”
孟無咎低頭,其他人又窸窸窣窣議論起來。
“那麽孟少,鑒于你先前對我的奚落,你現在是不是該給我道一句歉?”陸羽淡聲道。
本來以他的性格,道歉不道歉的,其實不重要。
别人惹自己,那就先退一步,不是慫,而是王者氣度,識趣的自會知難而退,不識趣的,那就怼死他。虛飄飄的一句道歉,對于陸羽來說,沒有任何實質意義,講道理,如果道歉真的那麽有用,這個世界還拿警察來幹嘛?
但在這個場面下,他就必須要孟無咎跟他說一聲道歉。
倒不是爲他陸羽陸長青的名聲,而是李景略義子的名聲。
李景略台前台後,做了這麽多準備,就是爲了扶持他陸長青出名,讓他名動八方,這個姓孟的,差點就給攪黃了,他必須得把這個場面找回來,隻能多,不許少。
“道歉?”
孟無咎哂然一笑,“姓陸的,我想你似乎誤會了什麽。”
“怎麽說?”陸羽眯起了眼睛。
他碰到不講道理的人多了,孟無咎不是第一個,如果道理講不通,他不介意變得比孟無咎更不講道理。
老天爺給了他兩個拳頭,又不是擺設。
“姓陸的,我服的是這幅《觀滄海》,而不是你。”孟無咎淡聲道。
“有區别?”
陸羽翻了翻眼皮,很是無奈聳聳肩。
這小子的套路,怎麽跟街邊小混混似得。
老實說,他很失望。
“當然有。”孟無咎冷冷一笑,“姓陸的,你如何證明這幅《觀滄海》是你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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