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推開房門之前,捏了捏眉心。
方華也好,二皇子也罷,哪怕江海也是講道理的。
可裏面這個……
不講道理啊。
九爺推門的聲音不大,連俏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所以根本沒意識到有人進來。
彼時連俏正一邊抹眼淚一邊收拾東西。
氣死了,眼淚都要在這個位面哭幹了。
苦還是九爺苦,慘還是九爺慘,連俏也算是服了。
于是乎,九爺便見一個掉着金豆子的粉團子陀螺似的在房間裏轉悠,他的衣服她的衣服,整整齊齊摞在包袱裏。
九爺忽而笑了一聲,“本督有說過要帶你走嗎。”
收東西這麽積極?
小東西還真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連俏回頭,差點沒炸毛:“清白身子都給了九爺,上上下下都被看光了去,現在九爺竟說不帶我走?”
聽到這話,九爺差點沒繃住。“姑娘家家的,胡說八道什麽呢。”
雖然……也沒什麽毛病。
連俏哼了一聲,不理他,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被九爺這麽一打岔,連俏哭着哭着哭忘了,便問九爺:“九爺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今天?”
九爺招了招手,讓連俏坐在他身邊。“本督曾說過,是真相就總有被發現的一天,或早或晚。”
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況且蒼寞不提,二皇子上位後也未必讓他好過。
連俏就知道是這個答案,她握着九爺微涼的手指,“九爺實話告訴我,之前的打算是什麽?”
不會是造反,那麽隻能是……
九爺輕笑了一聲,将連俏拉到自己懷裏,輕輕靠在她的肩上,他道:“本督還是覺得離開燕京有些丢人。”
有點像在燕京混不下去了,所以灰溜溜地離開。
“所以九爺會選擇以最體面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對嗎?”
九爺說過,就算死,也不會死在蒼寞的手上。
他隻能……死在自己手裏。
“那是自然。”九爺說得理所當然,他抱緊了連俏的腰,道:“本督乃前朝太子,天之驕子,就算死,也必須是體面的。”
就好像他淨身的時候一聲不吭,成爲太監也要做保持矜貴。
九爺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小東西,其實本督也活夠了,這繁華世界于本督而言,也不過爾爾。”
連俏忽而心頭一酸。“可是九爺以後有我了,你不是前朝太子,也不是東廠總管,你隻是連俏的夫君,連俏才十四歲,還什麽都沒看到,所以九爺必須得長命百歲陪我共賞這世間繁華!”
長命百歲?
“那豈不是要成老妖精了。”九爺調侃了一句,用手帕擦幹了連俏臉上的淚水。“好了,别哭了,離開東廠本督便不是有錢有勢的總管了,到時候本督要養家糊口,精力有限,你再這麽嬌氣,怕是熬不過清苦日子的。”
連俏:“……”
系統:[……]
清苦?系統覺得自己又一次被鄙視了。
……
走的那天,燕京陰雨綿綿。天空霧蒙蒙的,蕭瑟苦寂。
九爺依舊一身白衣,連俏則是熾熱絢爛的紅。
一如當初首次進宮的模樣。
那一次,九爺在皇上面前說,罪臣之女也好,官奴也罷,如今進了東廠便是本督的人。
這一次,九爺撐着一把傘,傘很自然地往連俏那邊傾斜。雨慢慢地落,他無言,卻已是千千萬萬句話。
連俏和九爺,終究是在一起了。
九爺回頭,看了眼這座承載了太多悲歡離合的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