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口号聲成正比的是戰場的局勢,兀良哈台花費無數心血、時間和金錢訓練的戰象被賈老賊的一群火豬所破,戰象不受控制的回頭逃命,立即就沖垮了蒙古軍整齊的前隊,蒙古敗軍和戰象聯手,馬上又替宋軍沖垮了蒙古軍兵力最爲雄厚的中軍,在這種情況下,蒙古軍想不混亂也不行了。而賈老賊果斷命令輕步兵和騎兵出擊,纏住了蒙古軍兩翼的騎兵,和他們攪在一起,不給他們任何反擊的機會,蒙古軍混亂的中軍也就成了宋軍的刀下俎案上肉。張世傑率領單兵戰鬥力最爲強悍的少數民族宋兵,文天祥率領火器操作熟練的兩淮宋軍,咬着兀良哈台潰敗的軍隊尾巴就是不放,見人就殺,見敵就砍,直殺得蒙古敗軍血流成河,也殺得蒙古敗軍沒有絲毫集結和重新部署的機會。
追擊戰的關鍵是在兩翼,蒙古軍騎兵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超過宋軍,如果讓他們有了喘息之機,重新集結反擊,那麽宋軍再想在平原上追殺蒙古步兵便有被攔腰切斷的危險。鑒于這個情況,賈老賊給負責兩翼的王安節和王立下了死命令,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務必要把蒙古騎兵纏住!而且賈老賊還頒下重賞,拿到一顆蒙古騎兵的人頭,獎缗錢百貫!重賞和嚴令之前,王安節和王立兩支軍隊兵都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勇氣,王安節和王立都是身先士卒,率軍直接沖入敵人馬群,然後就是不要命的下砍馬腿和上刺騎兵,和居高臨下的蒙古騎兵殺得平分秋色;楊晨煥和高鳴率領的大宋騎兵則在外圍機動遊擊,尋機沖散妄圖集結的蒙古騎兵。一時間,兩翼戰場上刀光劍影,血肉狂飚,敵我雙方都是死傷慘重。
兩翼的血戰中,王安節和王立二将先後負傷,但二将都是死戰不退,即便多處負傷,滿身是血,也仍然沖殺不休,受他們感染,宋軍步兵也個個奮勇,死命殺敵,牢牢纏住蒙古軍的兩翼騎兵。這麽一來,正被張世傑和文天祥攆着屁股砍的兀良哈台就叫苦不疊了,中軍步兵隊伍已經崩潰,兩翼騎兵又被纏住,再這麽下去,兀良哈台即便逃回靈泉又勢必傷亡慘重,無奈之中,兀良哈台忽然想起正在西面待機的熊耳叛軍,匆匆派人去向熊耳叛軍求援時,得到的回報卻讓兀良哈台差點氣歪了鼻子——熊耳叛軍竟然已經搶先逃回了成都了!
“蠢貨!豬!一群豬!”兀良哈台破口大罵,“現在你們那怕出一隊騎兵打賈老賊的後隊,我軍也有時間重新調整,這場仗誰輸誰赢還說不準!可你們竟然跑了,難道你們都長着一群豬腦袋?”兀良哈台話還沒有罵完,王鹗就已經在旁邊慘叫道:“大王小心!有個宋蠻子直接沖你殺來了!”
兀良哈台打了一個機靈,回.頭細看時,果然看到一名魁梧異常的宋軍大将手提雙刀,正在亂軍之中向自己筆直殺來,所到之處,蒙古将校士卒無一能敵,當者無不披靡。那将高喊道:“兀良哈台老賊休走,大宋張世傑特來取你狗頭!”兀良哈台一聽腦袋都大了,“張世傑?這家夥可不好惹!”想到這裏,兀良哈台不敢迎敵,隻是催馬奪路飛奔,後面張世傑緊追不舍。這時候,兀良哈台麾下的猛将忽刺出拍馬趕到,大叫道:“大王休慌,末将來也!”
“快,快攔住張世傑。”兀良哈台緊張.大叫。忽刺出二話不說,直沖過去迎戰張世傑,雖說宋蒙兩軍都早已淘汰了落後的武将單挑戰術,但混戰中的武将對決也不少見,所以對大将的武藝要求仍然極高,而忽刺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曾經在兀良哈台征安南之戰中斬殺多名敵将。兀良哈台深知愛将之能,正要仔細欣賞忽刺出如何斬殺張世傑時,讓兀良哈台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忽刺出和張世傑隻硬拼了一刀,忽刺出的手中鋼刀就震飛上天,虎口也鮮血橫流,不等忽刺出驚叫出口,張世傑的第二刀已經當頭劈到,刀光閃爍間,鮮血與腦漿飛濺,忽刺出的頭顱竟然被生生劈成兩半!看到張世傑如此威猛,不光兀良哈台魂飛魄散,兀良哈台身邊的親兵也吓得撒腿就跑,把孤零零的兀良哈台扔在大宋第一殺神張世傑面前。
“老賊休走!”張世傑馬蹄不息,又.向兀良哈台沖來。兀良哈台這會也顧不得什麽指揮軍隊了,掉轉馬頭就是亡命狂奔,而周圍的蒙古軍士卒早已被驚象追兵沖亂,又見張世傑威猛無雙,吓得肉跳膽戰,竟然沒有一人過來阻攔張世傑追殺兀良哈台。一時間,兀良哈台和張世傑一個逃一追,居然沖出蒙古軍大隊,也是直到此刻,兀良哈台才發現自己倉皇逃命間竟然離開了大隊保護,再想調整馬頭時,張世傑已經甩手一刀飛射而來,不偏不倚,正中兀良哈台肩頭,刀鋒直透铠甲,頓時血流如注,兀良哈台慘叫一聲松缰去捂傷口,雙腿下意識的猛夾戰馬,失去馬缰控制的戰馬發足飛奔,向着蒙古士兵的更爲稀少的西南方向逃了過去。
“老賊,納命來!”眼見兀良哈台已然落單,張世傑暗暗.歡喜,隻是拍馬直追。無奈兀良哈台所騎戰馬乃是中亞所産的汗血寶馬,張世傑的坐騎雖然也頗神駿,腳程上始終要遜色一籌,隻能遙遙跟在兀良哈台後方,無法拉近距離,而張世傑殺得性起,也不顧自己同樣落單,隻是緊追着兀良哈台不放,決心要斬殺兀良哈台建立不世奇功。就這樣風馳電掣的一逃一追,兩人不知不覺已然南離戰場四五十裏。
“唉,我怎麽這麽笨?”正追殺間,張世傑猛然想起身上.所負弓箭,暗罵一聲自己蠢笨,忙将鋼刀咬在口中,解弓搭箭一箭射去,張世傑的箭術乃是張柔親傳(兀良哈台:我恨你,張柔。),雖不十分精妙卻也頗爲準确,第一箭便射中兀良哈台頭頂盔纓,第二箭又射中兀良哈台後心,隻是兀良哈台跑得太快,消去了大半箭力,箭镞雖然破甲卻入肉不深,未能一箭緻兀良哈台于死命。但饒是如此,兀良哈台還是疼得慘叫一聲,失去重心摔下戰馬。張世傑大喜過望,抛去弓箭舞刀沖上,大吼道:“兀良哈台老賊,受死!”
“我慘了!”兀良哈台絕望慘叫。可就在這時候,南面.忽有數十騎飛奔而來,爲首一将大喊,“父王休慌,孩兒來也!”聽到這喊聲,兀良哈台頓時老淚縱橫,“術兒,快來救爹!”說時遲,那時快,張世傑和阿術一南一北同時向兀良哈台飛奔過來,又幾乎是在同時趕到兀良哈台身邊,張世傑搶先一刀向兀良哈台劈下時,阿術閃電舉槍架住,刀槍一撞,頓時火星四射,阿術和張世傑各退一步,力氣拼了一個平分秋色。
“張将軍,手下留.情。”鹹淳二年的宋軍閱兵時,做爲大理國使的阿術曾經與張世傑見過數面,所以認得。阿術沉聲說道:“張将軍,我父王背盟攻宋,是他不對,阿術在這裏先向大宋謝罪。但我父王也是受奸人蠱惑,還望将軍明查。”
“要打就打,少廢話。”張世傑見阿術帶來的騎兵也在急奔過來,當下不敢遲疑,趕緊接連三刀劈出,想把阿術逼開乘機兀良哈台。誰知張世傑的刀快,阿術的鋼槍也不慢,接連三槍都架住了張世傑的快刀。阿術又沉聲說道:“張将軍,我知道你是賈太師麾下的第一猛将,但我未必就輸給你。不過我并不想和你打,隻是想讓你平心靜氣聽我說幾句話。”
稍一耽擱間,阿術帶來的五十餘騎已經趕到,迅速将張世傑團團包圍,場面的優劣勢随之逆轉,兀良哈台的氣焰也随之嚣張起來,一邊在士兵攙扶下站起,一邊氣勢洶洶的大叫道:“殺了這個狗蠻子!殺了他!亂刀分屍,給本王報仇!”阿術帶來的蒙古士兵依令而行,一起向張世傑逼近,張世傑正要搶先反擊間,阿術卻喝道:“都給我住手,誰也不許傷害張将軍。”
兀良哈台和阿術父子倆的命令截然相反,這下可難壞裏在場的蒙古士兵。阿術怕兀良哈台又犯糊塗,忙飛快說道:“父王,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嗎?我們大理之所以能夠建國,全靠大宋在背後支持,本應該和平共處互不相反,可你卻聽信奸人讒言,與大宋刀兵相見,我大理國小民薄,如何是大宋的對手?聽孩兒一句話,乘現在這個機會,請張将軍向賈太師表達我們的求和誠意吧!”
“怪不得阿術的軍隊駐紮到了眉州,原來他反對向大宋開戰啊。”張世傑恍然大悟。兀良哈台則勃然大怒道:“無知小兒,你懂什麽?賈似道老賊之所以支持我大理建國,不過是想分裂我蒙古大軍!現在賈似道老賊的目的已經達成,我們即便不向宋蠻子開戰,賈似道老賊也必然千方百計吞并我大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抓住機會奮起一搏,我們才能有一線生機!”
“那是王鹗和熊耳叛軍的鬼話!”阿術反駁道:“大宋與太祖自玉斧劃江以來,從未與大理有過一次戰事,我們隻需向大宋稱臣進貢,照樣可以請大宋皇帝再來一次玉斧劃江,兩國永結盟好。更何況大宋還有阿裏不哥這個大敵,又豈能在大敵當前之際另開戰事?”阿術也知道很難說服頑固的老爸,便索性跳下戰馬,向兀良哈台雙膝跪下,抱拳說道:“總之一句話,孩兒堅決反對向大宋開戰。而且在昨天晚上,孩兒已經派出劉琛去見賈太師,向賈太師表明求和誠意。”
“昨天晚上你派使者去見太師?”張世傑楞了一下,驚訝道:“我怎麽不知道?昨天晚上到今天大戰開始,我軍沒有見到你的使者啊?”兀良哈台則冷笑道:“不肖逆子,你背着孤派出去的劉琛,已經被人拿下交與爲父,現在就關在靈泉城裏。”
“什麽?”阿術大吃一驚。不等阿術再說什麽,兀良哈台已經指着張世傑吼道:“還楞着幹什麽?還不宰了這個狗蠻子?”阿術帶來的士兵歸根到底還是兀良哈台的部下,其中又以蒙古人和色目人居多,聞言自是舉刀上前,還好阿術及時又大叫一聲,“住手!”乘着蒙古士兵爲難遲疑的那一刹那,張世傑一夾戰馬,連揮兩刀砍翻兩個敵人,從他們之間的縫隙間沖了出去。
“把這個混帳逆子拿下!”兀良哈台勃然大怒,先狠狠抽跪在面前的阿術一記耳光,然後指着張世傑逃去背影咆哮道:“追!誰能殺掉那個射傷孤的狗蠻子,賞千金!”
……
兀良哈台的話也就是說說而已了,以張世傑的身手,被多人包圍的時候也許會吃虧,可要是到了快速追擊戰中,那些追兵再想殺張世傑就難如登天了,還沒追出十裏,蒙古騎兵就被張世傑射倒兩個,吓得蒙古騎兵紛紛駐足,張世傑乘機逃出生天。而待張世傑奔回戰場時,宋蒙會戰已經接近尾聲,失去了主将指揮的蒙古軍隊毫無戰心,被宋軍斬殺和俘虜八千餘人,賴以自傲的象陣也全軍覆沒,殘餘軍隊在王鹗率領下逃回了靈泉城。因爲偵察到南面還有阿術的軍隊,賈老賊沒有乘勢攻城,僅是下令打掃戰場,緩緩撤回金堂大營,并派出斥候四處尋找張世傑。
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見到賈老賊後,賈老賊馬上一把拉住張世傑的手哈哈大笑,“世傑,今天你應該記首功,如果不是你咬着兀良哈台不放,不讓他有機會指揮騎兵反撲,我軍今天就算能赢,也不會赢得這麽多。哈哈,來人,賞張世傑玉帶一條,玉壁一對。”
賈老賊打仗一向都是當場頒賞有功之臣,賞賜的金銀珠寶也随時帶在軍中。所以命令發出後,親兵很快把玉帶和玉壁捧到了張世傑面前。張世傑剛剛謝過,賈老賊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道:“怎麽樣?有沒有拿到兀良哈台的狗頭?”
“末将無能,僅是射傷了兀良哈台。”張世傑滿臉慚愧,又飛快把自己追擊中發生的事禀報了賈老賊。賈老賊越聽臉色越是凝重,半晌才沉吟道:“想不到阿術還有這般見識,難得——其實大理軍隊隻要乖乖聽話,本官也不想急着滅掉大理,萬一和大理打得兩敗俱傷,阿裏不哥可就要揀大便宜了。呵呵,隻要他們能拖到本官年老咽氣,未必不能再現玉斧劃江的構想。”
“太師,這阿術武藝不俗,爲人又極有頭腦,若不能爲我大宋所用,将來必成大害。”子聰陰森森的建議道:“雖說他此刻願意與大宋通好,但難保他那天不會走是兀良哈台的老路,對我大宋刀兵相見。乘此機會,太師何不借刀殺人,一勞永逸?”
“讓兀良哈台殺掉他兒子,可能嗎?”賈老賊眼珠一轉,同樣陰森森的反問道。子聰獰笑答道:“太師此言差矣,自古帝王之家最薄情。倘若阿術威脅到兀良哈台的王位和性命,兀良哈台爲什麽舍不得殺這個兒子?”
“太師,阿術雖然是異族,可他對我大宋乃是一番好意。”張世傑被賈老賊和子聰陰冷的對答弄得全身寒毛直豎,做夢也沒想到賈老賊和子聰會歹毒到這地步。賈老賊聽出張世傑的不滿,便拍拍張世傑的肩膀,微笑說道:“世傑,你爲人爽直,不畏**,這點本官很欣賞。可有一句古話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阿術不願與我大宋爲敵,是因爲他懼怕大宋軍威,倘若他有所機會,你又能保證他不殺我大宋子民?不奪我大宋疆土?蒙古鞑子在中原如何荼毒我漢人百姓,難道你看得少了嗎?”
張世傑低下頭,有些被賈老賊的話打動。賈老賊揮手道:“世傑,去召集你的軍隊回營吧,阿術的事情你别管了,本官自有主張。”張世傑點頭答應,這才帶着賈老賊的賞賜離去。看着張世傑離去的背影,賈老賊臉上露出微笑,心說,“張世傑,其實我也是給你報仇——在曆史上,你可沒少吃阿術的虧啊。”
“太師,小僧已有一計,定可讓兀良哈台和阿術父子反目,拼個你死我活,不是兀良哈台殺了阿術,就是阿術殺了兀良哈台。”子聰可不管賈老賊和張世傑怎麽想,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賈老賊采納他的馊主意。賈老賊大喜問道:“大師果然高明,妙計快請說來。”
“太師,你可派遣使者去見熊耳,然後……。”子聰附到賈老賊耳邊,低聲說出一個缺德得祖墳冒青煙的馊主意……
“妙!妙!子聰大師,你可真是本官的知己,本官太喜歡這條妙計了!哈哈哈哈哈——!”
夕陽下,血流飄杵的成都平原上,賈老賊和子聰的奸笑聲回蕩不休。恰好一陣深秋北風吹來,氣溫陡降,仿佛是老天爺都在爲這對狼狽爲奸的搭檔之歹毒而膽寒一般……
第四卷 川中義 第六十一章 又是離間計
如雷的歡呼呐喊慶祝聲中,宋軍的正義之師帶着堆積如山的戰利品——主要是象肉、押着密密麻麻的蒙古俘虜,凱旋回到金堂大營。進到大帳,賈老賊先是獎勵了有功之臣和處罰了個别的臨陣逃脫之徒,剛剛宣布散帳,劉黑馬之女劉安鳳就找上門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治療,加上自幼習武體質強壯,劉安鳳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卻也恢複了往日的嬌豔動人,而且對賈老賊的态度也有了些轉變,在賈老賊面前扭扭捏捏的說道:“何……那個,聽說你今天又打了一個大勝仗,恭喜你了。”
“多謝。”賈老賊微笑回答,心中早知劉安鳳來意。果不其然,見賈老賊不主動詢問她的來意,劉安鳳很快就漲紅了臉,羞澀問道:“那個,你答應我的事,什麽時候做到?”
“你是說打成都給你爹報仇吧?”賈老賊笑眯眯的問道。劉安鳳紅着臉點點頭,低聲說道:“你答應了我的,要殺了熊耳夫妻和汪良臣叔侄這些狗賊,給我爹報仇。現在兀良哈台已經被你打敗了,你可以開始打成都了吧?”
“還不是時候。”賈老賊搖搖頭,又微笑說道:“兀良哈台隻是被本官打敗,并沒有被打垮,也沒傷到他太多的筋骨,這個時候向成都發動進攻,我軍的後方就危險了。所以在徹底殲滅兀良哈台之前,你還得耐心等上一等。”說到這,賈老賊猛然想起一事,忙補充道:“對了,劉姑娘,爲了讓我軍早些殲滅兀良哈台軍騰出手來爲你爹報仇,你能不能幫本官一個忙?”
“幹什麽?不會又是想讓我去給你騙開那座城的城門吧?”劉安鳳打了一個寒戰,瞪着賈老賊警惕的問道。賈老賊苦笑道:“劉姑娘不要胡思亂想,本官一向品行端正,上次利用你騙開綿州城門,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事後本官也很内疚。”劉安鳳滿臉不屑的撇撇小嘴,問道:“那你說吧,隻要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我盡力幫你。”
“那好,你過來。”賈老賊站起身.來,拉着劉安鳳的小手走到沙盤旁邊,指着沙盤上的簡州位置說道:“你看,你三哥劉元興就駐守在這個位置,大宋從普州過來的軍隊必須從你三哥的防區通過,倘若你三哥願意借路讓道的話,我們的軍隊就可以對兀良哈台形成兩面夾擊之勢,盡最快速度解決兀良哈台,然後再騰出手來對付熊耳。”賈老賊奇怪的看一眼劉安鳳,問道:“劉姑娘,你臉怎麽這麽紅?發熱了嗎?本官的話,你明白沒有?”
“明白。”劉安鳳紅着臉答應一句,飛.快抽回被賈老賊握着的小手,又紅着臉問道:“那以你的意思,是想讓我一趟簡州,說服我三哥借道讓路了?”
“聰明!”賈老賊打個響指,微笑道:“.隻要你三哥劉元興願意借道,我軍就可以全力西進,讓本官有充足的兵力吃掉兀良哈台,解決熊耳叛軍也更容易得多。”劉安鳳漲紅着臉點點頭,答道:“好吧,我馬上去簡州。”
“好,本官這就安排騎兵保護你去。”賈老賊大喜,又笑.眯眯的說道:“劉姑娘,如果你能說服你三哥歸順大宋,那對你們兄妹和我們大宋來說,更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
“做夢!你沒替我報仇之前,休想讓我去張這個嘴!”劉.安鳳白了賈老賊一眼,沒好氣的哼道:“你也别派騎兵了保護我,以我三哥那個脾氣,看到你們宋國的人,哼!所以,還是象以往一樣,讓張通保護我去就行了。”
“又是張通。”賈老賊也哼了起來。劉安鳳聽出賈老.賊話中的醋意,心中不由一甜,難得露出笑容說道:“當然是他,最起碼他爲人正派,品行比你強百倍。讓他保護我去,我自己安心。”
“那你先去叫張.通吧,本官還有公事。”賈老賊沒好氣的答道。劉安鳳嫣然一笑,當真如牡丹綻放,動人無比,又白了賈老賊一眼這才離開大帳。而賈老賊也沒閑着,又馬上傳來時任四川副提點的王世昌,任命他爲使者出使成都,并向這位被曆史埋沒的曆史英雄面授機宜。好不容易交代完一切,賈老賊親自将王世昌送到大帳門口,在大帳門前拉住王世昌的手叮囑道:“王大人,你這次到了成都城後,務必要以保護自身安全爲前提,千萬不能随便冒險。總之你隻要讓熊耳相信我們的話,你就爲我們大宋立下了大功。”
“下官明白,太師請放心。”王世昌向賈老賊鄭重行禮,這才領着從人離去。誰知王世昌前腳剛走,劉安鳳就沖進了大帳,紅着眼睛向賈老賊吼道:“賈似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背信棄義的老賊,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背信棄義?我又怎麽背信棄義了?”賈老賊被劉安鳳罵得滿頭霧水。劉安鳳則氣得差點沒撲上來把賈老賊撕了,被賈老賊的親兵攔住後,劉安鳳哽咽起來,向賈老賊落淚道:“你是怎麽答應我的?你剛才還說要殺了熊耳狗賊,給我爹報仇,現在又派王世昌去成都城裏招降,你說的話都是放屁嗎?我……我真是看錯你了!”
“原來是這樣。”賈老賊松了口氣,笑道:“你的耳朵還真好,從帳門到栅門有三十步,隔着這麽遠都能聽得到,看來以後本官得小心說話了。”劉安鳳哽咽着答道:“是張通,是他聽到了你的話。真沒想到你會無恥到這地步,剛剛才騙我去勸我三哥,背過身來就把我給賣了。”
“傻丫頭,你誤會了。”賈老賊大笑,起身走到劉安鳳身邊,替劉安鳳擦着眼淚說道:“好了,别哭了,聽我告訴你原因。”安慰着,賈老賊低聲在劉安鳳珍珠般柔潤的耳垂邊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待到賈老賊說完,劉安鳳頓時破啼爲笑,向賈老賊埋怨道:“那你早說啊,我以爲你又來欺負我,又把我當猴耍。”
“這是軍中機密,怎麽能随便告訴别人?”賈老賊愁眉苦臉的說道:“也就是你了,換成别人,本官甯願被人誤會,在事成以前也絕不會對他吐露一句。”劉安鳳心中一甜,低下了頭,汕汕說道:“如果熊耳那幫狗賊真向你投降呢?你會不會饒了他們?”
“當然不會。”賈老賊心說我傻啊,接納熊耳叛軍就會激怒田雄和夾谷龍古帶,那兩個家夥來一個大宋版吳三桂打開劍閣關引阿裏不哥入川,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不過賈老賊當然不會把真正打算說出來,而是拉着劉安鳳柔軟的小手,色眯眯揉弄着說道:“他們是鳳妹的仇人,也就是大哥的仇人。爲了鳳妹,大哥當然不會輕饒了他們。”
賈老賊的話還沒說完,劉安鳳的俏臉就已經紅得象熟透了的柿子,抽回手羞澀說道:“别這樣,你的人看着呢。”賈老賊一笑,低聲說道:“那好,等你從簡州回來,我們再找沒人的地方單獨談這些事情。”劉安鳳的臉更紅,低着頭半晌才說道:“不理你了,我去簡州了。”說罷,劉安鳳轉身飛一般逃出大帳。
“呵呵,嘿嘿,哈哈。”劉安鳳前腳才剛走,大帳中就響起一片會心的yin笑聲。子聰正要拍賈老賊幾句馬屁時,劉安鳳忽然又跑了進來,紅着臉向賈老賊說道:“你剛才說的事,我可以說服我三哥也幫你,把你這出戲唱得更象一些。”說罷,劉安鳳又飛一般跑了出去。
……
不說賈老賊在金堂大營裏盤算如何把敵人的女兒連皮帶骨吞了,也不說劉安鳳在張通保護下連夜趕往簡州去勸說劉元興讓路,單說肩負重拖的王世昌領着十餘名随從快馬趕到成都城下後,立即打出白旗要求熊耳叛軍首腦接見。因爲宋軍白天才大勝熊耳叛軍的新主子兀良哈台軍,向來首鼠兩端的熊耳夫妻不敢怠慢,趕緊打開城門,親自将王世昌一行迎進城中設宴款待,态度萬分親熱——當然了,期間唐笑少不得向英俊儒雅的王世昌大抛媚眼,暗送秋波,隻可惜賈老賊用人得當,派來這個王世昌是個絕對的大宋主義者,對賣國又賣身的唐笑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聲氣,唐笑的媚眼算是白做給瞎子看了。(注)
宴會的氣氛頗爲尴尬,雖說熊耳夫妻和梅應春都對王世昌百般奉承,格外讨好,可汪良臣和汪惟正叔侄卻是與大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鐵杆漢奸,又不放心熊耳夫妻不得不參加這個宴會,所以在席間少不得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對王世昌冷嘲熱諷,弄得賓主兩難。不過王世昌也懶得和這些兩面三刀的漢奸廢話,酒過三巡就直接向熊耳說道:“熊将軍,本官今天奉賈太師之命前來成都,是爲前日之事而來。”
“王大人請說,末将洗耳恭聽。”熊耳的肥臉上盡是媚笑,讨好的答道。王世昌沉聲說道:“前**們的使者曾言,大宋一旦擊敗牽制你們的兀良哈台,你們就無條件向大宋開城投降。今日大宋已然重創兀良哈台老賊,賈太師特派本官前來詢問,你們何時遵守諾言?”
“這個?”熊耳苦起了臉。唐笑則又向王世昌抛個媚眼,搶着說道:“王大人,不是我們不想早日重回大宋懷抱,隻是兀良哈台兵強馬壯,今日雖然被大宋擊敗,但未傷其筋骨,我們如果貿然開城,隻怕兀良哈台即刻提兵來攻。這成都乃是四川糧倉,倘若落入他手,後果不堪設想,這點還望王大人理解。”
唐笑的鬼話也就去騙騙三歲小孩——是個人都知道熊耳叛軍在打隔岸觀火的主意,但王世昌也沒有當面揭穿,隻是冷冷說道:“不用擔心,不出三日,我軍定取兀良哈台人頭!”那邊汪良臣忍不住了,冷笑道:“王大人好大的口氣,今日在戰場上,你們雖然占盡優勢,仍然拿兀良哈台大王的騎兵毫無辦法,甚至連靈泉城都不敢乘勢攻打——還想三天就拿到兀良哈台大王的人頭?”
“不攻打靈泉城,是因爲我們沒有攻打的必要。”王世昌冷笑道:“汪将軍可曾知道,城池從那裏攻打最容易?”
“當然是城内。”汪良臣順口回答。唐笑卻猛然醒悟過來,忙向王世昌媚笑問道:“王大人,難道賈太師已經和兀良哈台大王的那位部将聯系上了?他準備向大宋獻出靈泉城?”
“不是部将。”王世昌搖搖頭,又看看從剛開始就一直語氣不善的汪良臣叔侄,汪良臣和汪惟正當然明白王世昌這是在趕他們走,立即裝着沒看見,繼續端坐不動。熊耳夫妻和這對叔侄隻是同盟關系,也沒辦法趕走他們,熊耳隻得厚着臉皮說道:“王大人,汪将軍他們都是末将的心腹,有話請但說無妨。”
王世昌疑惑的又看一眼汪良臣叔侄,遲疑片刻後才說道:“事關重大,我軍在兀良哈台軍中的内應是誰,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今日賈太師是派本官來警告你們,倘若事變後兀良哈台僥幸得逃,定奔成都而來,你們如果開城接納兀良哈台入城,賈太師将認爲你們這是向大宋宣戰,即便毀了成都糧倉,我軍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将你們殲滅!如果你們取下兀良哈台人頭獻與大宋,那麽你們的一切投降條件,賈太師都可以鄭重考慮。”說罷,王世昌站起身來說道:“我的話說完了,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決定,告辭。”
“王大人,别急啊,再喝幾杯酒吧。”熊耳夫妻和梅應春趕緊盛情挽留,想再從王世昌嘴裏掏出些什麽來。王世昌卻搖頭說道:“王某不勝酒力,多謝了。總之熊将軍請記住本官一句話——隻要拿下兀良哈台的人頭,大理軍隊縱有百萬,也不足爲懼。告辭。”說完,王世昌不顧熊耳夫妻和梅應春再三挽留,徑直出城而去,汪良臣叔侄雖恨他恨得牙根癢癢,卻也不敢随便阻攔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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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良哈台的部下中出了叛徒?”王世昌走後,熊耳叛軍的幾個頭目就開始疑神疑鬼的琢磨王世昌的話中含義了。親爹被王堅**的汪惟正首先提出質疑,“這可能嗎?兀良哈台精明過人又統兵有方,自大理建國以來就從沒有過叛徒,王世昌這個狗蠻子是不是在吹牛?”
“怎麽不可能?現在宋蠻子大兵壓境,兀良哈台又遠離後方,部将之中出現叛賊也不是沒有可能。”汪良臣否決了侄子的意見——其實汪良臣也沒有把話說完,劉黑馬治軍何等嚴謹,可賈老賊的大軍一來,熊耳、劉思敬和汪良臣叔侄還不是接二連三的叛變,甚至還發動兵變殺掉了劉黑馬。有汪良臣叔侄這樣的榜樣,還怕沒有兀良哈台軍中的效仿者?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畢竟兀良哈台剛剛吃了大敗仗,軍心不穩也是當然。”唐笑以己度人,自然也相信兀良哈台軍中出現了叛徒。唐笑又皺着蛾眉說道:“而且還有很關鍵的一點,王世昌如果是在騙我們,對宋蠻子又有什麽好處?如果宋蠻子是想用反間計,王世昌怎麽不說出叛變那人是誰?所以我認爲,王世昌很有可能說的是真話,所以才沒有告訴我們那個叛徒的名字是誰。”
“夫人言之有理。”熊耳一向對唐笑言聽計從,唐笑認爲是真的,熊耳自然也認爲是真的。不過熊耳還有一個疑問,“不過兀良哈台軍隊裏那個叛徒是誰呢?聽王世昌蠻子的口氣,那個叛徒應該地位很高。”
“不錯,地位高才能接近兀良哈台,才能在兀良哈台死後控制軍隊。”汪良臣附和熊耳的意見,汪良臣又分析道:“王世昌蠻子曾經說過一句——那個叛徒不是兀良哈台大王的部将,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莫非這個叛徒是個文官?”
“文官?王鹗那個老東西?”熊耳驚叫道。唐笑白了熊耳一眼,呵斥道:“動動你的豬腦子吧?如果是王鹗發動兵變,兀良哈台死了還有阿術繼承大理王位,接替兀良哈台控制軍隊,那輪得到他?”說到這,唐笑猛然驚叫起來,“阿術!莫非是阿術?!”
“有可能!”汪良臣也驚叫道:“阿術從一開始就反對和宋蠻子開戰,所以才被兀良哈台發配到了眉州,他一怒之下,說不定就會幹出勾結宋蠻子發動兵變的事來!”
“而且阿術是兀良哈台的長子和世子,兀良哈台如果死了,他就可以順利成章的接管大理軍隊,重新和宋蠻子締結盟約!”唐笑緊張分析道:“更關鍵的一點,阿術因爲反對和宋蠻子開戰,已經在兀良哈台面前失寵,所以不排除他在戰後被兀良哈台廢除世子嫡位的可能!爲了王位,阿術想殺掉他的親爹提前繼位,也是順理成章!”
“兒子殺老子,可能嗎?”熊耳驚訝問道。那邊一直沒機會開口的梅應春出來賣弄學問了,“熊将軍,爲了皇位弑父殺兄,這在曆史上太常見了。當年的玄武門之變,唐太宗李世民就殺掉他的哥哥和兄弟,逼着他父親李淵退位,後來李淵死得不明不白,就很有可能是李世民殺掉的。就是在我們蒙古,拖雷大汗還不是被窩闊台大汗毒死?”
“我們得立即禀報兀良哈台大王,如果讓阿術得手,我們幾個還不得死無葬身之地啊?”汪惟正跳起來大叫。恰好就在這時候,傳令兵飛奔進來禀報,“啓禀諸位将軍,兀良哈台大王派遣使臣入城,要求面見諸位将軍。”
“來得好,我們正好可以把阿術準備發動兵變的事禀報給兀良哈台大王。”汪惟正歡喜答道。唐笑則提醒道:“我們的結論隻是猜測,不能背上挑撥兀良哈台大王父子相煎的罪名。所以,我們隻能把王世昌蠻子的原話轉告給兀良哈台的使者,讓兀良哈台自己去琢磨。”
注:王世昌,史實人物,生年不詳。1277年南宋滅亡後,王世昌困守神臂城,雖糧盡援絕仍氣節不改,鼓舞全城軍民繼續抗蒙,獨力抗衡四川蒙古軍全川兵力近一年時間,終因糧盡城破,王世昌又率領最後的軍隊與蒙古軍隊展開巷戰,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方才自刎身亡,遺體被神臂城百姓冒死偷出,埋葬于葬于佛蔭側肖溝。在曆史上,漢奸熊耳和梅應春就是被他誅殺。很可惜,因爲和諧原因,這位民族英雄的事迹鮮爲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