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到蒙古軍隊如此聲勢,雖說宋軍衆将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也個個駭然變色,僅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賈老賊還在鼓掌叫好,“好,忽必烈果然又中我的計了,鞑子的主力全部渡過漢水了!你們快看看,忽必烈的九旌白毛在那個位置?忽必烈有沒有來親自督戰?”
“虎頭山,忽必烈的白毛大是在虎頭山上。”呂文煥舉着望遠鏡向賈老賊禀報道。賈老賊趕緊舉起望遠鏡張望東面的虎頭山,果然在虎頭山的山腰上方看到了忽必烈的九旌白毛大,再往下看時,賈老賊發現下設有一座鋪有地毯的木台,木台正中設有一座,一名穿着竹金龍袍地中年人正高座椅上,也在舉着望遠鏡張望自己。賈老賊頓時欣喜若狂,“忽必烈!他果然也來了!媽的,和老東西幹了這麽多年的仗,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長什麽模樣——差我差遠了!”
“那是當然,太師風度翩翩,玉樹臨風,貌勝潘安,顔似宋玉,英俊威武又才高八鬥,忽必烈給太師提鞋子都不配,又怎麽能和太師相比呢?”宋軍衆将一起拍起賈老賊的馬屁。
賈老賊得意洋洋~自信狂笑幾,轉向劉秉恕說道:“秉恕先生,快請你的師侄趕快計算忽必烈的指揮台與襄陽的城牆距離,他的指台到底有沒有在我們的射程之内?”
“已經在算了。”劉恕往城牆向陽處一指,被賈老賊稱爲若思先生那名中年文官果然已經坐在一堆儀器前面,一面觀察着儀器地光影變化一邊打着算盤,還不時在紙上記着什麽,呂文煥和呂文福等将都有些吃驚,一起問道:“賈太師,這位是什麽人?他能算出我們和忽必烈地準确距離?”
“那是當然,他可是我們這時代漢人中最偉大的數學家。”賈老賊傲然答應。這時候,陳忽然放下望遠鏡向賈老賊禀報道:“太師,不知道爲什麽,忽必烈旁邊突然多了一個小孩子?”賈老賊一楞,順口問道:“聽說忽必烈這次禦駕親征把皇後和太子都帶來了,是不是他的兒子?”
“不象。”陳搖頭答道:“以前忽必烈親自指揮攻城的時候,也曾經帶上他的兒子,但每次都有他地皇後察必陪同。可這一次,忽必烈的皇後并沒有出現,而且這個小孩穿地也不是蒙古太子的服飾。”
“有這事?”賈老賊心頭升一種不好的預感,趕緊舉起望遠鏡時,虎頭山的蒙古軍指揮台上,忽必烈懷裏果然多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忽必烈還在向着襄陽指指點點,似乎在對那小孩子說着什麽。賈老賊心中叫糟,臉上卻不動聲色,放下望遠鏡微笑道:“管他那子是誰,兩軍陣前,誰還有空去理會?”
“恩,有傳言說,你的兒子也被忽必烈帶到了襄陽戰場,會不會……?”楊亮節憂心忡忡地問道。賈老賊強笑道:“怎麽可能?我那個兒子十有**被關在鞑子的大牢裏,怎麽可能被忽必烈領到指揮台上?呵呵,哈哈哈哈……。”賈老賊笑得雖然開心,可人人都能聽出他聲音裏地苦澀滋味,這時候,蒙古軍陣中忽然跑出一匹快馬,打着白旗沖到襄陽城下,馬上騎士用漢語大叫道:“宋人平章賈似道聽着,你的獨生兒子帶話給你——叫你趕快開城投降,與他父子團圓,否則他地義父忽必烈大汗就要踏平襄陽,屠盡城中蠻子,包括你在内——這是你兒子的原話,是降是戰,你自己決定吧。”
“真是太師地兒子!”宋軍衆将一起驚起來。賈老賊臉上肌肉抽搐。半晌才吼道:“回去告訴那個認賊作父地孽子。叫他趕快自盡。不要留在世上丢老子地!”
“哈哈哈哈。沒問題。”城下蒙古士哈哈大笑。掉轉馬頭飛奔返回本陣。賈老賊卻氣得重重一拳打在城牆之上。鐵青着臉不願去看衆将臉色。宋軍衆将心情猶豫。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麽話去安慰賈老賊。可就在這時候。一直在全神貫注地埋頭計算、被賈老賊稱爲若思先生那人忽然叫了起來。“太師。師叔。我算出來了!忽必烈所在位置距離襄陽東城牆在三千一百一十二步至三千一百二十六步之間。恰好在我
火炮地有效射程之内!”叫到這裏。那若思先生才發臉色不善。師叔劉秉恕也是垂頭喪氣。不由驚訝問道:“師叔。發生什麽事了?忽必烈正好把指揮台暴露在我們地炮火之中。你爲什麽不高興?”
“忽必烈恰好在我們火炮射程之中當然是好事。可賈太師地獨生子也恰好在忽必烈身邊。”劉秉恕把那若思先生拉到一邊。低聲把賈老賊地兒子被漢奸綁架後送給忽必烈地前後經過和現在地情況說了一遍。那若思先生一聽也傻眼了。遲疑道:“那……那怎麽辦?如果開炮打死忽必烈。肯定會波及到太師地獨生子。這大炮還安裝調試嗎?”
“當然要安裝瞄準。”賈老賊放緩臉色。大喝命令道:“趕快把三十門已經運上城牆地重型大炮轉移到東面。做好僞裝工作。張世傑。花和尚。你們帶上一隊人馬專門負責保護重型大炮地安全。絕對不能讓鞑子發現和破壞。若思先生。大炮地調試和瞄準就拜托你了。等到時機成熟本官命令一下。你們就得立即開炮。轟死忽必烈那個狗鞑子!”
“可……可要是到那時候。太師你地兒子還在忽必烈身邊怎麽辦?”那若思先生試探着問道。賈老賊把眼睛一閉。霍然睜眼喝道:“那就由本官親自來點炮!”那若思先生不再多言。躬身告辭。與張世傑等人趕往襄陽東城牆。尋找最佳炮位布置。
……
“嗚——!”宋軍的重型火炮還在搬運調整的時候,虎頭山上已經吹響了攻城的号角,四支蒙古軍萬人隊在必烈愛将阿裏海牙的率領下奔出陣腳,推擡着雲梯、雲台、沖車、回回炮和投石機等攻城武器緩緩逼近襄陽南門,左右兩翼各有一支萬人隊閃出,東面蒙古下萬戶忽刺出,西面漢軍世侯玉文幹,分别包抄襄陽東西兩門——很明顯,蒙古軍是把受損嚴重的襄陽南門當成了突破口,東西兩門則是制和試探。賈老賊當即命令道:“呂文福将軍,你負責東門,吳信将軍,你負責西門,其餘人等,随本官堅守南門。”
“将遵命。
”呂文福大聲答,吳信卻大聲答道:“學生遵命。”賈老賊楞了一下,轉目去看一緻陪伴在呂文煥身邊堅守襄陽的吳信時,吳信頗有些羞澀地答:“恩師大概不記得了,學生也是丙辰科地進士,考中了二甲第十六名,在樊城殉國的周贲是一甲第九名,後來學生一直在朝中擔任閑職,襄陽大戰開始前不久,才與周贲一起被派到襄陽任職,因爲戰事緊張,大宋軍隊的将領損失慘重,學生便由文轉武到了軍隊裏領兵。不過恩師國事繁忙,不記得學生這個不肖門生也是當然的。”
“誰說你不肖了?本官以有天祥、陸秀夫、你和周贲這樣的門生爲榮。”賈老賊一笑,又喝道:“去吧,好生打完了這最後一仗,做老師地再給你論功行賞。”吳信大喜答應,飛奔往西門組織軍隊堅守。
“轟!轟!轟!”蒙古挖掘的坑道工事裏二十餘門忽必烈最後地老賊炮首先發難,噴射出一枚枚炮彈打向襄陽城頭,和以前用來對付襄陽的實心炮彈不同,蒙古軍這次的炮彈落地即碎,冒出滾滾濃煙。吓得宋軍諸将一起驚叫,“毒氣彈!鞑子又在用毒氣彈了!”
“怕什麽?今天的風這麽,還怕鞑子的原始毒氣彈?”賈老賊大喝一聲制止宋軍将士的慌亂,又指着前方喝道:“不用理會坑道裏地鞑子火炮,城牆上的所有火炮給我瞄準鞑子地雲台和回回炮,往死裏打!那才是真正能威脅到襄陽城牆的東西!”宋軍炮手依令還擊,專打蒙古地軍攻城武器,率軍沖鋒的阿裏海牙見勢不妙,趕緊後軍擂鼓,催促蒙古軍攻城隊伍加快進軍腳步。
“咚咚咚咚!”戰鼓聲中,蒙古軍怪叫着陡然加快腳步,步聲喊聲有如雷鳴,襄陽地地面也仿佛顫抖起來,賈老賊立在南城城頭卻不動聲色,隻是在心中緊張計算着蒙古軍與城牆的距離,直到蒙古軍沖到弓箭射程之内,賈老賊才大喝一聲,“弓弩,!”
紅色令旗招展,埋伏在箭垛背後的軍拉弓開弩,萬箭齊發,蒙古軍前鋒頭上的天空仿佛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鋪天蓋地的箭雨箭雷雨落下間,無數蒙古士兵慘叫着在爆炸聲中成片倒下,随即被後方的同伴踐踏成血肉殘塊——宋軍的箭雨猛烈,後面的督戰隊刀槍更兇狠,而且忽必烈戰前已經放話,破城之後解放軍紀三天,蒙古軍自然是士氣大振。箭落不止,蒙古軍也沖鋒不止。
帶着道道血迹,蒙古軍的隊沖到了襄陽城下,無數雲梯同時搭上城牆,後面的蒙古軍弓箭隊也開始抛灑弓矢壓制城上守軍。就在這時候,城上忽然雨點一般落下無數巨石滾木和更多的手雷,巨石滾木砸入人群,砸出陣陣血花,手雷炸開,更濺起無數血箭,還有那滾燙地金汁、成桶的火油和一顆顆冒
黑焰的火球、鐵蒺藜和毒煙彈,城下火焰與毒煙翻五指,皮肉燒焦的味道、鮮血的腥味和金汁的惡臭味混在一起,中人欲嘔。
幾乎是在瞬間,襄陽城下就沿着城牆倒下了一片蒙古軍士兵。但饒是如此,蒙古士兵還是在蟻附登牆,部署到位的回回炮和投石機也開始對着襄陽城牆潑灑石雨,人頭大的石頭混合着箭镞砸在襄陽城牆之上,發出陣陣令人耳膜發麻的聲音,也濺起無數石屑、火星和血雨。
蒙古軍最可怕的武器其實并不是發射節奏緩慢地回回炮、投石機和老賊炮,而是那鋪天蓋地地箭雨和無窮無盡的兵力,蒙古軍的圓弓短小而輕便,射速極快,上萬弓箭手對着城牆抛射,就象一道金屬的河流飛向天空一般,襄陽城牆上幾乎每一塊地方都在下着箭雨,無時無刻不在有着士兵軍民中箭倒下,以至于在戰場上素來以瘋狂聞名的賈老賊都不得不躲在親兵地長盾保護之下,才能繼續指揮戰鬥。而襄陽那條著名的護城河被蒙古軍用沙包、石頭、屍體、甚至傷兵填平後,蒙古軍地步兵更是可以直接沖到襄陽城下,爬着雲梯雲台向城牆沖鋒,倒下一個,後面又湧來兩個,無窮無盡。——忽必烈在戰前還有一個放話,這次攻城戰從萬夫長到普通士卒,不管誰退後一步都格殺無論,逃跑者留在後方的家眷也全部處死,屠刀之下,蒙古軍也被激發出了最大的潛能。
新的戰鼓敲響,張弘範率領着兩支萬人隊沖出戰陣,在城牆遠方,迂回包抄到襄陽西門,原來忽必烈看到宋軍将主力集中到南門,南門急切難下,而襄陽西門的護城河被填平的地段遠比東門爲多,有利于軍隊展開,當即向西門增兵,妄圖迫使賈老賊分兵。賈老賊發現蒙古軍地這個舉動,隻稍一皺眉就喝道:“不必分兵,叫吳信堅決頂住!不用吝啬手雷,這已經是最後一次守城戰了!”
宋軍布置在東門的重型火炮還在緊張地運輸和調試中,城下的戰事卻直接就進入了白熱化,東牆和南牆兩面城牆下地蒙古士兵密密麻麻,象螞蟻一樣不斷的向上攀爬,宋軍雖毫不吝啬地竭盡所有把手雷抛下城牆,可是已經習慣了手雷爆炸威力的蒙古士兵卻不會象第一次見到這種武器時那麽慌亂,隻是在隆隆爆炸聲中不斷的向上攀爬,再攀爬,隔着城牆與襄陽軍民對砍對刺。城下屍積如山,血流飄杵,蒙古軍至少已經有一支萬人隊在編制中消失,可蒙古軍還在不斷向城牆增兵,仿佛打定了用屍山攻城的主意一般。
在如此猛烈的攻擊之下,襄陽軍民的傷亡之慘重可想而知,前期的戰鬥中,襄陽宋軍和城中青壯早已損失過半,現在又遭到如此強攻,自然更加不堪重負,開戰沒有多久,西門和南門幾乎同時告急,尤其是箭跺已經基本損壞的主戰場南門城牆如此,失去箭剁掩護的情況下,襄陽軍民在蒙古軍箭雨面前避無可避,差不多是上前一個就混身插滿箭矢的倒下一個,才打了不到兩個時辰時間,南城的預備隊就被迫全部派上了城牆壁。急得賈老賊大叫連連,“城裏的軍隊還沒醒?醒了的就趕快上來,襄陽軍民流的血夠多了,别讓他們繼續流血了!”
“已經來了一些了。”舉着盾牌保護賈老賊頭頂的郭靖往城中一指,賈老賊回頭一看,卻見大約兩個陣的臨安宋軍已經打着旗幟快步跑向南城,賈老賊稍微松了一口氣,忙命令道:“快讓他們上西牆,那邊兵少,壓力最大。再給王文統傳令,不管他用什麽辦法,趕快把士兵叫醒,除了騎兵和炮船士兵,全部組織起來上城牆增援。再好淩震傳令,叫他組織火槍兵上南牆增援!”
宋軍士兵陸續蘇醒向城牆增援,自然逃不過虎頭山上忽必烈的眼睛,忽必烈冷笑連連,“垂死掙紮!就算給這些傷兵半個晚上的休息時間,他們又能恢複多少戰鬥力?傳令下去,西南兩門再各自增派一支萬人隊,東牆增派兩支萬人隊,一邊填河一邊攻城,同時向蠻子施壓!”
話雖如此,忽必烈卻有一點還是疑惑,襄陽東牆上有一排被宋軍用長盾嚴密遮蓋着的東西,那到底是什麽?不過忽必烈很快就把這個好奇念頭暫時抛到腦後,眼下宋軍援軍剛剛入城而立足不穩,甚至連炮船上裝備的火炮都來不及搬上城牆參戰,自己眼下應該做的是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惜一切代價攻下襄陽,而不是探察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否則等到賈老賊一旦緩過氣來,光是炮船上那幾百門大炮都夠自己喝一壺的,如果不能把宋軍的城防修繕和重新組織扼殺在萌芽之中,自己可就滾回中原去舔阿裏不哥的鞋底了。想到這裏,忽必烈喝道:“所有戰鼓一起敲響,催促大軍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