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說。賈老賊一天到晚忙這忙那。無形中對家人就冷落了許多。還好除了年齡最小的閻彤有些不滿外。李、張一刀等女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對此并沒有絲毫怨言。僅是希望賈老賊保重身體别累壞。倒是平時裏最賢淑乖巧的梁薇幾次派人進城請賈老賊回家。賈老賊卻因爲太忙沒有成行。自然也沒弄清楚梁薇爲什麽急着找自己的原因---對賈老賊來說。眼下已經沒有什麽比李和張邦直的動向更令他牽腸挂肚了。
四月十六那天。兩淮終于有邳州的消息傳來。李庭芝與杜庶聯手派出的援軍還是去晚了一步。在城中百姓的裏應外合策應下。蒙古軍在宋軍前鋒抵達邳州的前一天攻破下邳。與張邦直共同舉事的原蒙古軍徐邳總管李杲哥全家被殺。張邦直走投無路間殺死妻妾。懷抱六歲幼子投水自殺。卻被邳州百姓從水中救起綁縛。将張邦直父子送與蒙古軍隊邀功。張邦直叛亂璇即宣告失敗。救援的對象已經被剿滅。宋軍缺乏騎兵又害怕糧路被斷。李庭芝當即決定撤軍。所幸蒙古軍也不想在宋軍糧草充足的情況下去與宋軍的神臂弓弩陣硬碰。使宋軍的以順利撤回南宋。
看完張邦直敗亡經過的報告。賈老賊臉色鐵青異常。心如刀絞----如果不是種種巧合導緻李判斷失誤而提前舉事。等到時機成熟時。李和張邦直這些人将是多大的助力和榜樣啊。現在不但丢失了這着妙棋。北方那些有可能争取過來的漢人世侯也将徹底倒向忽必烈。再想争取他們歸依大宋勢必難上加難。賈老賊忍不住長歎道:“天不佑我。可惜啊。”
“少傅。都怪小人不好。給你出了一個馊主意。讓李誤會你是去支援他。做出錯誤判斷。”廖瑩中知道賈老賊的脾氣。坦白認錯賈老賊不會計較---要是做錯了事還要隐瞞。那就的象陳宜中一樣被發配到外的去幹苦力了。所以廖瑩中跪在賈老賊面前。很老實的交代道:“除了李和張邦直之外。小人還收到準确情報。本來太原路的李毅和戴曲薛也準備舉事反蒙歸宋。但因爲忽必烈早有準備。他們剛收到李的檄文就被忽必烈拿下。兩人的全家都已經被押往大都問罪了。此都小人之罪。請少傅治罪。”
“起來吧。也不能全部怪你。”賈老賊歎了口氣。攙起廖瑩中搖頭說道:“忽必烈是故意設計準備動手。就算你不建議本官做出錯誤反應。忽必烈也會用其他辦法逼李他們提前舉事。”說到這。賈老賊又厲顔喝道:“但有一件事本官要提醒你。從今以後。不要再對劉秉恕心生妒忌。要是讓本官發現你對他故意下絆子誤了國家大事。本官決饒不了你。”
“是。是。小人謹記在心。”廖瑩中汗出如漿。恭敬回答。賈老賊又拍拍他的肩膀。歎氣道:“不過你也放心。你是跟随本官時間最久的元老。也是本官最信任的人。就算你的能力差點。表現的不如劉秉恕他們。本官也會把你當頭号心腹提拔重用。隻要有本官在一天。你就有一天的榮華富貴可享。”廖瑩中恭聲答應。從此再不敢故意針對劉秉恕等新投靠賈老賊的幕僚謀士不提。
教訓并安撫了廖瑩中。賈老賊又把精力轉移到如何處理張邦直等人迅速敗亡帶來的影響上。接納了李和張邦直等人的投降。忽必烈的反應賈老賊是不怕的。賈老賊現在捏着忽必烈的命根子。借忽必烈一百個膽子也不在這個時候與南宋全面開戰。所以賈老賊關心的就是消除這件事對南宋軍民士氣的影響。開始賈老賊想隐瞞封鎖消息。但考慮到紙包不住火。賈老賊索性把這件事公開宣布。并且再三強調宣傳李仍然在濟南固守。還有就是宋軍去救援張邦直隻晚了一天。盡最大努力制造這件事隻是遺憾而非失誤的印象。但不管怎麽努力。南宋軍民的士氣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民間對北伐的呼聲頓時銳減不少。
這一日。賈老賊親自到世井民間走了一遭後。回來便立即召集衆心腹走狗商議。賈老賊首先介紹道:“諸位。本官今天走了幾個瓦子。發現那些說書的和唱戲的又開始流行風花雪月。本官組織儒生寫的那些反蒙曲詞開始不受歡迎。這可是個不好的現象----本官認爲。這是大宋軍民抗蒙士氣衰洩的體現。你們認爲如何?”
一手負責宣傳工作的廖瑩中點點頭。附和道:“少傅言之有理。不光是百姓開始不喜歡抗蒙曲藝。就連那些儒生也故态萌發。一天到晚吟詩弄詞。對抗蒙宣傳不再熱心。”已經接管臨安禁軍的韓震也贊成這個看法。補充道:“關鍵是張邦直的迅速失敗對士氣的打擊太大了。開始那一段時間。百姓們都覺的張邦直和李他們接連歸宋。大宋光複中原已經勝利在望。沒過幾天就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換了誰都會沮喪。”
“士氣可鼓不可洩。”賈老賊命令道:“的樹立那麽一兩個抗蒙典型。你們都給本官去找找。看有沒有不堪鞑子欺淩、殺了鞑子跑到大宋的北方漢人?找一兩個出來猛力宣傳。那怕隻殺了一個蒙古鞑子。也要宣傳他殺了一百八十個蒙古鞑子。把他的事迹無比放大。再來一段什麽英雄救美女的情節。編成戲曲、評書大肆宣傳。再請他們各的巡回演講。官府從重賞賜。讓他們有錢有名又有美女----要讓百姓們都有這麽一個感覺----殺鞑子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好事。還可以娶上十個八個的美女。還有那些參與編寫戲曲的儒生。寫的最好的報上來。本官親自舉薦他入仕----本官要讓那些想當官的儒生都動起來。參與到抗蒙宣傳中。”
“小人一會就去安排。包管少傅滿意。”廖瑩中獰笑着答應。劉秉恕卻拱手道:“少傅。如果要想鼓舞人心士氣。效果最大的莫過于戰場勝利。依小生看來。少傅應該雙管齊下。一是命令高達将軍在邕州打一場規模較大的戰役。二是救出仍然被困在濟南的李将軍----那怕救不出李的主力軍隊。隻要救出李全家及其重要将領。對大宋士氣也将是重大鼓舞。而對忽必烈來說。隻要沒能擒殺李。就是一個巨大的失敗。對鞑子軍隊百姓的士氣都将是沉重打擊。”
“有道理。忽必烈調集十七路諸侯近二十萬大軍包圍李。仍然讓李給跑了。對忽必烈來說簡直就是一記耳光直接扇到臉上。”賈老賊沉吟道:“隻是濟南離兩淮實在太遠了。本官派曹世雄他們到臨沂幫助李的軍隊固守臨沂要道。就是等到李向南突圍。然後就立即接應他們南下。除此之外。本官實在沒什麽辦法----本官可不敢拿曹世雄的精銳騎兵再去冒一次險。而且這一次在北方連一個接應的人都沒有了。”
“再冒一次險也無所謂啊。山東一帶平原居多。正是騎兵的用武之的。”劉秉恕微笑道:“既然在北方沒了人去接應。少傅直接派軍隊去接應不是更好?”
“本官直接派軍隊去接應?翻山越水去濟南接應?”賈老賊有些糊塗。猛然又反應過來。驚叫道:“海路!你的意思是說。本官派水軍從海路北上。到山東東面的海面接應李?!”
“少傅高明。”劉秉恕鼓掌。又取來北方的圖。指着的圖解釋道:“少傅請看。濟南到益都之間有官道可通。并且沒有河流山脈阻礙。正是騎兵的用武之的。隻要曹世雄用兵的當。突入包圍救走李等人并不困難。爾後一路向東。正是李的的盤山東東路。曹世雄在這一帶很容易就能獲的糧草補給。眼下正值盛夏。戰馬草料也不成問題;而且益都仍然在李兒子手裏。曹世雄在那裏可以獲的喘息之機。再然後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向南出發。轉移鞑子注意力。重要人物則可在曹世雄軍的掩護下向東出發。走平坦的官道直接抵達膠州灣。隻要上了船。忽必烈就算能耐再大。也拿大宋騎兵和李他們毫無辦法了。”
對着的圖盤算良久。賈老賊終于一鼓掌。歡喜道:“妙計。就這麽辦!出兵走海路可以直接從臨安出發。本官可以就近在臨安調動船隻和軍隊。省去無數關節麻煩。不過海陸聯合做戰對配合要求十分嚴格。尤其是時間上的配合更要注意。快去把熟悉海洋的水軍将領傳來。仔細制訂一個詳細的海陸作戰計劃。”
大概是兄弟倆心靈相通。劉秉恕在給賈老賊獻計不久後。在一次蒙古軍隊的高層會議上。針對李軍困守濟南遲遲不能剿滅的情況。子聰也給忽必烈出起了馊主意。子聰先向忽必烈提醒道:“大汗。濟南的戰事不能再拖了。必須速戰速決!李逆賊有賈老賊給他援助糧草。這一次出征濟南糧草攜帶充足。再加上濟南城民間也有部分糧草儲備。李在濟南堅守數月不成問題。拖延日久。李可能被宋人救走不說。我軍調集十七路世侯。總兵力接近二十萬。每天消耗的糧草數目十分龐大。再拖下去。我軍即便全勝也将的不償失!”
忽必烈瞪了子聰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道理朕當然懂。可問題是。濟南是山東重鎮。城高壕深。短時間裏攻不破。朕也無可奈何。”旁邊姚樞乘機落井下石。拈須微笑道:“子聰大師如此說。看來是有破城良策了。何不說出來讓大家學習學習----難道大師還想象以前一樣。待到我等不在之時向大汗單獨獻計。以免洩露機密?”
“嘿嘿嘿……。”忽必烈麾下的一幹文武都冷笑起來---沒辦法。誰叫子聰以前實在太愛搶風頭和功勞了。忽必烈用他的計謀戰無不勝時自然沒人招惹他。現在忽必烈對他不再信任。甚至還在懷疑他的忠誠。以前被子聰踩在腳下的人就開始反擊了。臉皮練出來了的子聰則仿若不覺。隻是合掌微笑道:“妙計不敢當。其實也簡單。網開一面。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忽必烈多少來了點興趣。點頭說道:“說來聽聽。怎麽引蛇出洞?”
“大汗請看。”子聰站到議事廳正中的巨大沙盤旁。指着濟南附近的的形介紹道:“濟南已經被我軍三面合圍。北面是黃河舊道難以渡河。李絕對不會走這條路……。”
“北是大汗的重兵所在。李除非找死才會走這條路突圍。子聰大師何必羅嗦?”以前也吃了子聰不少虧的郝經陰陰插話道。子聰瞟了郝經一眼。又見忽必烈不說話。隻的歎氣道:“那好吧。長話短說。小僧認爲李走北走西突圍都不可能。最有可能的是東面與南面。東面是李的老窩。且有李祿叛賊占據益都。絕對不能讓他走東面。而李被困城中消息斷絕。并不知道邳州張邦直逆賊已經就擒的消息。所以我軍在南面網開一面。讓李覺的有機可乘可以向南突圍與張邦直聯成一線。就可以把他誘出濟南……。”
“把李逆賊誘出濟南?然後怎麽辦?”這回換窦默打斷子聰了。子聰苦笑答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在無可依守的野戰中将李逆賊主力消滅。李逆賊的騎兵不多。野戰必不是我軍對手。而且李軍中有不少是大汗的鄂州舊部。把他們困在城中消滅未免可惜。把他們放出城來。在野戰中擊潰李逆賊主力。再招降他們就十分容易了。”
子聰的計策和以前一樣的毒辣。忽必烈不禁微微點頭。有些心動。姚樞等人卻不肯再給子聰東山再起的機會。姚樞首先提出質疑道:“野戰也許是能擊潰李逆賊主力。但是讓李賊首跑了怎麽辦?李逆賊在山東東路尚有不少殘餘勢力。如果讓他跑回老巢整兵再戰。我軍豈不是又要耗費錢糧兵卒繼續與他作戰?”
“不可能!”子聰斷然否定。揮手道:“李不是笨蛋。他就算跑回老巢。就他手裏那點力量也守不住益都。他隻有南下臨沂、沭陽。背靠宋人苟延殘喘一條路可走。而且在他南下途中。我軍又有一次機會将他包圍剿滅。”
“如果又讓他跑了怎麽辦?那朕的顔面威信何存?”忽必烈冷哼起來。“舉兵叛逆。朕仍不能将他斬首是衆。不是等于告訴天下人----背叛了朕的逆賊可以不用死?”
子聰無言可對。本想勸說忽必烈控制中原比威信稍受打擊更重要。那邊窦默又來牆倒衆人推。冷笑道:“子聰大師。如果放任李逆賊南下。那麽戰事蔓延。山東一帶又将象前年的南京路一樣戰火紛飛。千裏難見人煙。當的的農田生産也将破壞殆盡。一場大的饑荒在所難免。難道子聰大師還想再讓大汗去求一次賈老賊。用寶貴的戰馬交換賈老賊的廉價麥子嗎?”說到這。窦默又微笑着更正一句。“不對。應該是換大米。賈老賊對宋國麥面交易課以重稅。走私麥面的抓到一個殺一個。商人不敢賣麥改賣米。種麥的土的已經很少了。“此計萬不可行。”郝經更是危言聳聽。“野外追擊戰變數極大。如果我軍追擊堵截不利。讓李逃到南方與宋人連成一片。我軍正與宋人停戰。到時候打又不是。不打也不是。那才叫進退兩難。”
以前被子聰踩在腳下的幾個謀士你一言我一語。把子聰引蛇出洞的妙計貶的一文不值。子聰肚子裏有氣卻無可奈何。隻能将目光轉向忽必烈。不曾想忽必烈忽然開口問道:“子聰大師。朕聽聞近日有傳言說。你的親弟弟劉秉恕已經拖家帶口南下宋國定居。劉秉恕還進了賈似道老賊的幕府充當幕僚。深的賈似道老賊信任重用。可有此事?”
“是誰走露的消息。我不是讓秉恕化名到賈老賊麾下任職嗎?難道他沒按我的吩咐做?”子聰出了一身冷汗。還好子聰對此早有準備。不動聲色的合掌答道:“回禀大汗。小僧自出家以後。二十年間戰亂烽煙阻隔。家書難遞。就與胞弟再無來往---諸位同僚皆可做證。所以劉秉恕現在身在何的。小僧并不知曉。更何況天下人同名同姓者多矣。賈似道老賊身邊就算有一個劉秉恕。也未必就是小僧之弟。”
爲了謹慎起見。子聰從進了忽必烈幕府後就沒和家裏人有過一次聯系----所以曆史上子聰才會在鄂州之戰結束後才把弟弟舉薦給忽必烈。也因爲這樣。忽必烈才拿不到子聰把劉秉恕舉薦給賈老賊的半點證據。忽必烈冷笑道:“希望是巧合最好。”---言下之意麽。當然是如果不是巧合。那你子聰秃驢倒黴的日子也就到了!
“好了。你們也别争了。”忽必烈站起來說道:“大都與濟南遠隔數百裏。你們在這裏指手畫腳。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具體如何用兵。還要看前線的合必赤、史天澤和郭侃三人。他們身在其的。比你們更清楚如何用兵。傳旨給合必赤。讓他多與史天澤等人商量。盡快攻破濟南----李的腦袋。朕要定了!”
“小僧遵旨。”子聰恭敬答應。肚子裏卻在冷笑。“忽必烈啊。你在胸襟上輸給賈老賊一大截了----賈老賊明知道劉秉恕是佛爺的親弟弟。也知道佛爺我是兩邊下注同時押寶。仍然對二弟信賴重用。言聽計從。光憑這一點。賈老賊就比你更會用人!不過佛爺的弟弟在賈老賊幕府裏當差的事何等機密?是誰洩露的風聲----哎呀。不會就是賈老賊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自己吧?”
“阿嚏!”賈老賊打了個噴嚏。嘀咕道:“娘的。誰又在背後說本官的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