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正,皇宮隊伍中忽然鼓瑟齊鳴,整齊演奏起振奮人心的《凱旋令》,聽到這樂曲,道路兩旁的臨安官民百姓立即知道是賈似道隊伍已到,無不伸長起脖子,争相目睹南宋大軍凱旋歸來的神聖時刻。伴随着整齊的腳步聲,兩面大旗逐漸出現在臨安軍民的視野中,一面自然是賈老賊的平黃帥旗,另一面卻是不知已經被鮮血浸透了多少遍而看不出本來顔色、滿布箭孔焦痕的精忠報國大旗。看到這兩面旗幟,臨安軍民中立即爆發出陣陣歡呼,同時有不少人在交頭接耳,“看到了嗎?就是那面精忠報國旗,鞑子頒布重賞,誰能在戰場上拿到那面旗,就可以拿到萬兩黃金!”“我也聽說了,鞑子拿到那面旗還能封王!”也有人将信将疑,“真的嗎?這旗怎麽這麽髒和破?”不過他的話馬上遭到同伴的集體鄙視,“蠢貨!你難道沒聽說過,那面旗上不僅沾滿了鞑子的血和我們大宋士兵的血,還沾有賈似道丞相的血?”
“大宋----!”正當臨安軍民爲精忠報國旗上沾的血是蒙古人多還是漢人鮮血多而争論時,北面地精忠報國大旗忽然被往上一舉,驚天動地的呐喊聲立即在宋軍隊伍中響起,“大宋!大宋!大宋!大宋……!”整齊而又有節奏的呐喊聲感染了道路兩旁的臨安軍民。不知是誰帶頭跟着喊了一聲,“大宋!”然後無數臨安軍民跟着前線歸來的宋軍一起有節奏的呐喊起來,“大宋!大宋!大宋!大宋!大宋……!”在這樣整齊的呐喊聲,無數臨安軍民流下了激動地淚水。
“大宋!大宋……!”被氣氛感染地還有宋理宗本人,想到半年前蒙古三路進犯,南宋半壁江山岌岌可危,甚至有朝臣提出遷都以避蒙古鋒芒。再看到凱旋而歸的前線大軍。宋理宗即便是鐵石心腸,此刻也忍不住淚流滿面。皇上帶頭落淚,包括左丞相吳潛在内的不少主戰派大臣更是擁抱痛哭,泣不成聲。僅有丁大全及他的黨羽臉上微笑。眼中卻在閃爍狠毒光芒。這時候,精忠報國大旗忽然一沉。複又高高舉起。宋軍隊伍中立即爆發出新地整齊口号,“吾皇天威,鞑虜一掃!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被宋軍隊伍口号帶動,臨安軍民與文武百官也是跟着高喊,還紛紛給宋理宗跪下行禮,弄得宋理宗如同身在雲霄,飄飄欲仙。丁大全嘴上跟着大喊萬歲,心裏卻在萬分警覺----有宋一朝。舉凡能打仗。能打大勝仗的軍隊将領都是火暴耿直脾氣,象賈老賊這麽既能統兵打勝仗又能挖空心思拍馬屁地将領還從沒出現過。丁大全要對付這麽一個對手,可不是什麽容易地事。
“吾皇天威,鞑虜一掃!”把前線大捷歸功于宋理宗的口号連綿不絕,一直伴随着宋軍隊伍走到宋理宗面前兩裏方才停止。宋軍列隊閃開,身着朝服的賈老賊策馬從隊中沖了出來,往前沖了約裏許地後,賈老賊翻身下馬,連滾帶爬跑向宋理宗;這邊宋理宗見到賈老賊,心情也是十分激動,不由也是起步奔跑,迎向賈老賊,後面文武百官緊緊跟上。君臣迎面跑至不足十丈時,賈老賊身體一矮,撲通一下跪倒在宋理宗面前,放聲大哭道:“微臣賈似道,奉命出征,賴皇上洪福,将士用命,微臣……不辱使命!”
“微臣不辱使命,微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賈老賊一邊放聲大哭,一邊向宋理宗叩頭不止,直磕得額頭見血。宋理宗心下更是感動----誰他娘說的賈似道想造反?誰他娘說的賈似道打了勝仗就不把朕放在眼裏?感動之下,宋理宗忙将賈老賊雙手攙起,本想說幾句寬慰獎勵的言語,但話到嘴邊,宋理宗卻又想起半年前南宋岌岌可危的凄涼處境,話語也變成了哽咽哭泣,賈老賊也跟着大哭,最後君臣倆竟擁抱在一起,抱頭痛哭起來。急得旁邊的董宋臣趕緊低聲提醒,“皇上,皇上,百姓們和将士們都看着呢。”
“嗚……。”董宋臣連說了幾遍,宋理宗這才想起自己是一國之君,難爲情地與賈老賊松開,宋理宗抹抹眼淚,清一清嗓子說道:“賈似道領兵拒敵,于我大宋有救國之功,賞封少傅,兼樞密院使,專政軍務!另賜賈似道良田三萬畝,黃金萬兩,銀五萬兩!”
“謝皇上重賞,微臣愧不敢當!”賈老賊聲音顫抖,畢恭畢敬又向宋理宗磕頭謝恩----心中卻是大失所望,雖然拿到專政軍務大權,宋理宗始終還是沒把最關鍵也最要緊地右丞相職務交給賈老賊。不過賈老賊也很理解宋理宗,不管什麽人、那怕換成是賈老賊當皇帝,隻要頭腦稍微正常,都不可能把軍隊和政務交給一個大臣!不能權衡朝中勢力,皇帝還有什麽神作書吧用?明白這個道理,賈老賊也隻好心裏寬慰自己,“算了,一步一步來吧,反正我在朝廷裏的狗腿子還不多,就算馬上坐上右丞相地位置,也放不開手腳。”
“師憲不必多禮,快快起來。”宋理宗又親自攙起賈老賊。旁邊的文武百官也趕緊過來賀喜,七嘴八舌,“恭喜賈少傅,賀喜賈少傅。”祝賀聲有虛僞有真誠。也有不冷不熱,賈老賊在朝上的死對頭丁大全更是皮笑肉不笑,祝賀的話也包含禍心,“賈大人不愧是我大宋棟梁,你可是本朝第一位被封三公的大人,前途不可限量。”
“狗雜種,三公上面隻有封王和稱帝。你小子夠陰。”賈老賊心中大罵。并仔細打量自己這個最大政敵,和傳說中一樣,丁大全生着一張冷冰冰的藍臉,雖然年近七旬卻沒有一根白胡子。一副典型地壞人活千年模樣,一雙三角眼雖然滿是笑意。偶爾間卻能閃出令人膽寒的光芒。顯得十分之不好對付。吃了一個啞巴虧,賈老賊也不甘示弱,徑直問道:“丁丞相,不知長公子今年貴庚?”
“四十五,怎麽了?”丁大全沒想到賈老賊會沒頭沒腦的問他大兒子年齡,便下意識的回答并反問。賈老賊馬上陰笑起來,“原來是九五四十五,丁丞相。爲了令公子。要好好努力噢。”
“你……。”丁大全的藍臉幾乎氣成紫臉----九五至尊,那可是皇帝的别稱。賈老賊要他爲了兒子好好努力,用心不可謂不狠毒。這時候,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宋理宗出來阻止,“賈愛卿,丁愛卿,你們呆會叙舊。賈愛卿,讓軍隊返回軍營駐紮,朕要順便檢閱軍隊。”
“微臣遵旨。”賈老賊躬身答應,又按宋理宗地吩咐命令軍隊列隊出發,回臨安軍營駐紮。宋理宗則領着賈老賊、丁大全與文武百觀登上高台,檢閱宋軍凱旋,又叫賈老賊介紹軍隊情況與戰績。不一刻,宋軍隊伍重新出發,按各自編制組成方陣依次前進,每當一個方陣經過宋理宗地檢閱台時,宋軍隊伍一起舉起武器緻敬,賈老賊便向宋理宗介紹這支軍隊在戰鬥中發揮的神作書吧用與立下的功勞,同時臨安軍民有組織的齊聲呼喚,向凱旋歸來地子弟兵表達最熱忱的謝意。
伴随着賈老賊幾乎将口水說幹地介紹和宋理宗頻頻點頭,宋軍隊伍一隊隊過去,歡呼也一陣陣響起沉落,不過在大批蒙古軍俘虜隊伍出現在閱兵台視野之内時,臨安軍民立即又爆發出久久難歇地歡呼與唾罵,并将早已準備好的雞蛋、青菜和蘿蔔狠狠砸出,砸向這些垂頭喪氣的侵略者。宋理宗也向賈老賊問道:“賈愛卿,你這次總共抓獲了多少俘虜?”
“回禀皇上。”賈老賊恭敬答道:“這一次鄂州之戰,我軍抓獲蒙古族俘虜一萬四千九百二十一人,色目人俘虜兩萬兩千餘人,蒙古漢軍俘虜六萬餘人。因爲俘虜隊伍太過龐大,同時我大宋淮南東路奇缺人手,禁軍在鎮江府與淮東軍分别之時,微臣讓淮東軍押送了兩萬蒙古漢軍與一萬色目士兵北上,充神作書吧苦役建設淮東;剩下的漢軍大部分收編、補充進禁軍隊伍,其餘俘虜全部在此。”
“賈愛卿,你知道朕爲什麽要問你這個問題嗎?”宋理宗又問道。賈老賊一楞,搖頭道:“微臣不知。”宋理宗回頭,凝視着賈老賊說道:“昨日忽必烈派來使者,提出以重金贖回俘虜,一個蒙古俘虜兩百貫,一個色目俘虜一百貫,一名漢兵俘虜五十貫,軍官價格更高。賈愛卿,你覺得朕是否應該答應?”
“好你個忽必烈,竟然想用點小錢買回你的主力。”賈老賊心中冷笑----他抓獲這批蒙古俘虜全是忽必烈軍隊菁華,如果放回去,立即就是忽必烈與阿裏不哥争奪汗位的主力部隊,将來也是忽必烈再度侵略南宋的主心骨。想到這裏,賈老賊下意識的偷眼去看丁大全,正如賈老賊所料,丁大全此刻眼中盡是得色,很明顯這事和他脫不了幹系。稍一盤算後,賈老賊先對宋理宗旁邊地董宋臣使一個不易察覺地眼色,這才抱拳答道:“回皇上,微臣覺得此事可行,此次鄂州一戰,我大宋耗費軍費巨大,國庫空虛,是該從忽必烈身上拿回一些補償。”
賈老賊的回答讓宋理宗和丁大全都楞了一下,因爲在他們地預料中,賈老賊肯定是應該反對放回蒙古俘虜的,眼下賈老賊一口贊成,宋理宗還好些,丁大全心裏卻不得不考慮賈老賊爲什麽答應這麽爽快了。這時候,宋理宗旁邊的董宋臣尖着嗓子說道:“皇上,這事事關體大。老奴本不應該插言。但老奴隻想說一句,我軍這次抓獲之俘虜總共僅有十萬餘人,就算全部讓鞑子贖回,所獲之利相比軍費開銷,不過九牛之一毛,這一筆買賣,皇上實在是太吃虧了。”
“皇上。我們還可以和蒙古鞑子讨價還價。”丁大全本想說這句話。賈老賊卻搶先說了出來,“爲了彌補軍費開支,微臣舉薦丁大全丁丞相與蒙古鞑子展開談判,盡最大可能我大宋多争取一些利益----不用很多。起碼要把我大宋爲鄂州之戰支付的軍費加倍讨來即可。”
“好主意,丁愛卿。你意下如何?”正爲大戰之後國庫而犯愁的宋理宗沒想到賈老賊如此通情達理。暗暗欣賞之下,宋理宗便征求起丁大全的意見。而丁大全卻被賈老賊地話弄得藍臉都在發綠----開玩笑,加倍向忽必烈讨還南宋在鄂州之戰中的軍費開支,這筆錢别說絕對不可能弄到,就算要到了,忽必烈也要把丁大全的皮剝了!如果要不到,丁大全辦事不力的罪名也就算抗定了!還有就是如果沒要到賈似道提議的金額,那丁大全通敵賣國的罪行也就坐實。吳潛領着那幫老頑固清流名士也能用口水把丁大全淹了。
“丁丞相放心。忽必烈不可能不答應。”賈老賊又煽風點火道:“忽必烈正急于與北方的阿裏不哥争奪汗位,最缺地就是經驗豐富地戰場老兵。爲了贖回這些俘虜----别說大宋軍費的雙倍,就是三倍,忽必烈也不得不答應。”
“皇上,不是微臣推托,隻是微臣覺得賈少傅比微臣更适合辦這件事。”無奈之下,丁大全隻得把皮球踢還賈老賊,并振振有辭的說道:“原因有三,一是賈少傅麾下有宋京等精通蒙、回、藏語的通夷大才,與蒙古使臣交涉沒有語言障礙。二是賈少傅自前線歸來,比微臣更加了解蒙古情況,與蒙古交涉勢必更加得心應手。這第三嘛,賈少傅兼管樞密院,這事也是他地份内之事。”
“丁愛卿言之有理。”宋理宗點點頭,轉向賈老賊問道:“賈愛卿,你可願爲朕分憂?”賈老賊馬上跪下,磕頭答道:“皇上放心,微臣那怕讓鞑子砸鍋賣鐵,也要逼他們把這筆銀子吐出來。”
“好,不愧是賈愛卿,朕可以放心了。那這件事,朕就全權委托于你了。”宋理宗大笑,賈老賊和董宋臣這對狼狽爲奸的奸佞小人對視一眼,也是陪着微笑。丁大全臉上幹笑,心中卻萬分郁悶,心說這次丢了一大筆好處不說,忽必烈那邊也要埋怨自己無能了。歡騰,慶祝軍隊凱旋;臨安皇宮中也是大擺宴席,犒勞軍隊代表。大概是爲了安慰沒拿到右丞相寶座地賈老賊,宋理宗對賈老賊爲有功之臣地請封奏一個準一個,當場加封已經返回臨安的李庭芝爲淮南東路制置使,文天祥則接過了李庭芝兼管的知揚州府這個天下第一肥差;高達和呂文德各自官升一級,分别成爲江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和京湖安撫制置大使,另有諸多财物土地賞賜,并同意了賈老賊提出的江西路擴軍計劃;另外韓震、廖瑩中、宋京、陳宜中和翁應龍賈老賊走狗也有相應提升,拿到了一些官職不是很卻相當要害的位置。除此之外,賈老賊帶去前線的董平高等衙内黨也憑着虛假戰功獲得了不少的封賞,趙也獲得了一大塊封地和宋理宗的連聲稱贊,可謂皆大歡喜。
對有功之臣地封賞一完,在朝廷中勢力力大張地賈老賊立即被趨炎附勢的官員包圍,争先恐後地向賈老賊道喜賀喜,陳宜中的好老師留夢炎還擠眉弄眼的對賈老賊說,“恭喜賈少傅了,保舉的人奏一個準一個,聖眷之隆,千古罕見噢。”賈老賊嘴上笑着答謝,心裏卻在破口大罵,“老東西,你懂個屁?皇帝是在玩權術,故意扶持我的黨羽,讓我有力量對抗丁大全;又故意不讓我取代丁大全,免得我獨掌朝政----怪不得宋理宗在曆史上能當四十年的皇帝,玩權術的手段還真他娘了得。”
除了惱怒宋理宗的權術掣肘外,賈老賊還有一件事非常的奇怪----那就是宋理宗在對趙封賞上,雖然宋理宗給趙封了一大塊土地并大力誇獎外,趙卻沒有乘機拿到實權,更沒有被當場封爲太子,仍然是一個忠王參政的身份,對賈老賊來說,這可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号。賈老賊心中不免有些嘀咕,“我讓給趙那麽多功勞,他竟然還沒有被封太子,難道說,皇帝對他的蠢貨侄子已經徹底絕望了?”
“小王參見賈少傅。”正當賈老賊爲趙的事而暗暗擔心的時候,一個身穿嗣王服飾的英俊青年忽然踮到面前,雙手舉起杯酒,很恭敬的說道:“賈少傅,你爲大宋勞苦功高,有救國大恩,請讓小王敬你一杯。”說罷,那英俊青年将酒一飲而盡。
“奇怪,怎麽又跑出一個王爺?”賈老賊心下狐疑,并不敢随意與之碰杯,隻是疑惑問道:“這位王爺,請問你是何貴号?賈某似乎不認識王爺啊?”
“小王趙孟關,前日方被皇上封爲信王,當時賈少傅方在歸途之中,是以少傅不知。”趙孟關彬彬有禮的答道。賈老賊一聽樂了,心說原來是宋理宗的幹兒子,趙和全玖的死對頭,怪不得我沒見過。不過賈老賊心中又是一緊,趙孟關被封爲王,會不會與趙沒立即被封爲太子有關?将來侍侯一個厲害精明的皇帝,可比侍侯一個白癡皇帝要困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