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些廢話,話入正題,當賈老賊下令韓震拿自己的名刺去向扣押宋軍士兵的東流縣令要人時,賈老賊的狗頭軍師廖瑩中趕緊阻止道:“恩相,這事可不能大意,雙流縣令趙崇宰不光是丁大全的黨羽,還是老賊史彌遠的孫女婿,與恩相乃是世仇,他扣押我軍士兵,隻怕事情沒那麽簡單。”
“丁大全黨羽?本相世仇?”賈老賊皺起眉頭。經過幾個月地互換身份。賈老賊對自己家世已經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史彌遠确實陰過自己地父親與姐姐,史彌遠完蛋後,原來那個賈老賊也曾對史彌遠家族展開過報複,甚至趙崇宰被貶斥出朝都和原來那個賈老賊有關,确實算得上不共戴天的世仇——眼下仇家選擇在這個時候扣押自己的士兵,其中肯定沒那麽簡單。盤算到這裏,賈老賊向韓震問道:“趙崇宰爲什麽扣押我們的士兵?用的什麽借口?”
“喝醉了打架。”韓震飛快解釋道:“今天晚上船隊停靠碼頭休息後。有一些不太習慣坐船的士兵經過領隊将軍批準上岸走動休息,還有一些士兵進了東流城喝酒,不曾想在一處勾欄院裏,我們幾個喝醉的士兵爲了争一個歌女和東流縣的地痞流氓起了沖突,打傷了十幾個人,結果趙崇宰就派了一班衙役把我們地弟兄抓進了衙門,聽說已經下獄了。”
“那夥流氓呢?有沒有調查他們的具體身份?”賈老賊又追問道。韓震答道:“聽說也被抓進牢裏了,具體身份不太清楚。”
“果然是陷阱。”聽到這裏,賈老賊心下雪亮的冷笑。他如果出面。強行要回那些被抓的士兵不難,但趙崇宰和幕後的丁大全就可以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攻擊賈老賊領兵不力。縱兵行兇,在賈老賊臉上抹黑,繼而爲扳倒賈老賊做輿論準備。廖瑩中也冷笑起來,“想不到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趙崇宰還這麽沒長進——快被我們玩爛的老手法了!當事人都被抓進牢裏串通好證詞,把罪名全栽在我們士兵頭上,然後不管我們是否向趙崇宰要人,恩相縱兵傷民、欺壓地方官員和幹擾民政的罪名也就坐實了。”
“是倒是老手法。不過很難破解——至少咱們以前坑那幾個倒黴蛋就沒誰能逃過去的。”韓震摸着胡須說道:“如果我是趙崇宰,今天晚上就讓人把那些被打傷的流氓挑幾個出來壓麻袋,等那夥白癡一咽氣,縱容軍隊毆打百姓弄出人命,驕橫跋扈地大帽子可就戴在了恩相頭上。”
“真不應該停靠在這東流縣碼頭。”賈老賊有些後悔自己今天傍晚的決定,趙崇宰的背景身份可不是普通縣令,又是自己家族地世仇。用金錢和威壓手段都可能擺平他。而且趙崇宰顯然是有備而來,擺明了是要借這件事往自己臉上抹黑。稍有不慎就可能導緻嚴重後果。不過讓賈老賊稍微安心的一點是,最大的政敵丁大全事先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船隊停靠東流,這件事肯定是趙崇宰見有機可乘自己決定的,千裏之外的丁大全目前還不知情,自己還有機會翻盤。
“恩相,要不我們就幹脆先動手硬搶,把咱們的弟兄抓回來,順便再拿到人證,證明是趙崇宰在這件事背後搞鬼。”韓震提議道。賈老賊搖頭,“不能來硬的,本相已經功高震主犯了皇上地忌,直接動手的話,隻能讓皇上對本相更加猜忌。”說到這,賈老賊冷笑起來,“想用這麽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扳倒本相,未免太小看本相了!也好,既然他主動找上門來,本相順便給父親姐姐出口惡氣。”
“韓震,你馬上去一趟押運戰俘的戰船,去給本相找幾個……。”賈老賊将兩個走狗叫到面前,低低的面授機宜起來,“然後……。”
“哈哈哈哈哈……。”拿到宋軍士兵先行動手打人的口供,趙崇宰不由開心大笑,索性說出了心中所想,“賈老賊,你立的功勞再大又怎麽樣?在我們大宋,将領立功越大越危險,有了這些口供,縱兵傷民驕橫不法地罪名,你算是抗定了!”趙崇宰越笑越是開心,仿佛世仇賈似道一家已經被宋理宗下令在風波亭亂刀砍死一般,末了又不無遺憾地說道:“隻可惜了賈妙那個小美人,隻怕要被充入官妓樂坊,實在可惜了。”
“東翁不必遺憾,這一次你爲丁丞相立下如此大功,回朝爲官那是肯定的。”趙崇宰地師爺唐堂谄媚笑道:“到時候東翁向丁丞相讨個恩典。先要了賈老賊女兒地第一次。在賈老賊女兒身上出一出被貶斥出朝地惡氣,豈不妙哉?”
“你太不了解丁大全了,他才是貨真價實的老色鬼,怎麽可能輕易把賈老賊的女兒讓與本官?”趙崇宰搖頭,對丁大全的爲人也是嗤之以鼻,又咬牙說道:“能不能玩到賈老賊的女兒是小事,扳倒賈老賊才是大事!你去安排人手,連夜把這份口供與本官參奏賈老賊的奏折送到臨安。讓丁大全轉呈皇上。”
“小人這就去辦。”唐堂點頭哈腰的答應,趙崇宰卻又問道:“那幾個收了咱們銀子的流氓,你是怎麽處理地?”
“東翁放心。”唐堂的方臉上盡是得意,“下官已經讓人給他們壓了麻袋,最多再過一兩個時辰,他們就永遠開不了口了。”趙崇宰滿意點頭,微笑道:“你很會辦事,快去剩下的事吧。等本官回到朝廷裏,虧待不了你。”唐堂大喜。又是一陣點頭哈腰的感謝,這才起步離開。但他的手剛碰到房門上,房門就被人砰的一聲撞開。唐堂猝不及防連鼻子都被房門撞破,滿面開花,疼得他一陣慘叫。
“大人,大事不好了。”撞門而入的人是趙崇宰的管家趙面,連禮都顧不得行就向趙崇宰大叫道:“賈似道的軍隊進城了,好幾千人,全都帶着武器,還是賈似道親自帶隊!咱們守城地士兵阻攔。還被賈似道讓人痛打了一頓。”
“好大的膽子,東流縣是大宋疆土,他竟然敢随便帶兵入城?”趙崇宰先是大怒,然後又大喜道:“好,這又是賈老賊的一條罪名!快說,賈老賊是打着什麽名号進城?”
“追捕鞑子軍隊。”趙面哭喪着臉答道:“賈似道說他接到情報,有一股被打散地鞑子敗兵逃進了咱們東流城裏。爲了保衛東流百姓不被鞑子軍隊傷害。他要接管東流縣城的防務。”
“被打散的鞑子軍隊?逃進了咱們東流城?”趙崇宰幾乎沒氣暈過去,鄂州距離東流近千裏路。蒙古敗軍能夠流竄到這裏——賈老賊還真會借口啊!趙面又緊張道:“大人,賈似道的軍隊不僅控制了各條街道,還有大股部隊往縣衙沖了過來,可能就快到了。大人,你趕快拿一個主意啊。”
“拿本官的官服與王命旗牌來,本官今天要和賈老賊好生鬥上一鬥!”趙崇宰氣得滿臉煞白,連聲大叫。可話音未落,院中已傳來嘈雜的叫喊聲與腳步聲,不等趙崇宰再做出反應,房門已經被人粗暴的踹開,一隊如狼似虎的宋兵沖了進來,二話不說按住趙崇宰等人就往外拖,曾經依靠老婆爺爺勢力而威風八面地趙崇宰幾時受過這樣的氣,立即尖聲大叫起來,“你們幹什麽?好大膽子,你們知道本官夫人的祖父是誰嗎?”
“少廢話。”一個宋兵一腳踹在趙崇宰屁股上,把趙崇宰踹了一個大馬趴爬在院子裏,待趙崇宰艱難擡起頭來時,立即看到世仇賈似道與傻乎乎的忠王趙騎在馬上,已經進到了他家的院子裏。趙崇宰馬上象殺豬一般嚎叫起來,“賈似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自領兵入城!還敢縱然士兵污辱朝廷命官!本官一定要參你!向皇上參你!”
“閉嘴!”賈似道冷喝一聲,又冷冷說道:“本相是追殺鞑子敗兵入城,至于命令士兵捉拿于你,是我軍監軍、大宋忠王爺的意思!”趙則傻楞楞地低聲向賈老賊問道:“賈丞相,你說趙崇宰地女兒很漂亮,她在那裏?趕快把她找出來,要是王妃知道本王和她不了解的女人睡覺,她會生氣地。”
“王爺放心,趙崇宰的女兒跑不掉,不過王爺得先把本相那些話對趙崇宰說了——否則他不會乖乖把女兒獻出來的。”賈老賊陰險在趙耳邊低聲說道。趙點點頭,呆滞的大聲說道:“趙崇宰,你知罪嗎?你竟敢勾結鞑子謀反,收容鞑子敗
“我勾結鞑子?收容鞑子敗軍?”趙崇宰懷疑自己聽錯了耳朵,半晌趙崇宰才醒悟過來,趕緊指着賈老賊咆哮道:“王爺,你别聽賈老賊胡說八道!本官對大宋和皇上忠心耿耿。怎麽可能勾結鞑子?!賈老賊這是在污蔑!污蔑啊!!”
“你說什麽?”賈老賊很驚訝地驚叫起來。“趙大人,你地膽子越來越大了——既然敢說沒有你嶽父的父親史彌遠史老丞相,就是當今皇上也坐不上龍庭?你長幾個腦袋了,竟然敢污蔑當今萬歲,污蔑真龍天子?”
“你……你胡說!”趙崇宰的臉都吓白了,宋理宗确實是史彌遠殺掉甯宗太子後從趙氏皇族選出來繼位的,但自從史彌遠病死後,這件事也成了來位不正的宋理宗的心頭逆鱗——誰提誰倒黴!而賈老賊卻轉向旁邊的宋軍将士問道:“各位将士。你們聽到趙崇宰這麽說沒有?”
“聽到了!”被賈老賊帶來的士兵異口同聲地大喊回答——他們可是對扣押自家弟兄的趙崇宰恨之入骨。好幾個士兵則又大叫道:“丞相,我們可以做證,趙崇宰确實說了皇上是靠他們史家才登上皇位,皇上也不敢不給他們史家面子!”
“賈老賊,你好毒!”趙崇宰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沒撲上去把賈老賊撕了。這時候,到趙崇宰家後院搜索的宋軍士兵已經押着十幾個色目人出來,不用賈老賊吩咐,那些色目人馬上操着漢語向趙崇宰大叫道:“趙大人。救命啊!你說過要保護我們的,你要說話算話啊!”趙崇宰被那些色目人的叫喊弄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然後又才反應過來——賈老賊在前方抓了無數俘虜。從色目人俘虜裏挑幾個出來栽贓陷害自己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啊?
“丞相,人帶來了!”不等趙崇宰說話,院外又進來一隊宋軍,押着十來個長得歪瓜裂棗的青皮無賴,領頭一名宋軍陣長向賈老賊抱拳道:“啓禀丞相,咱們的弟兄已經救出來了,和我們弟兄打架的人也找到了。當時他們已經被牢卒壓了麻袋,末将将他們救出。他們全都願意做證,是東流縣的唐師爺指使他們故意向我軍将士挑釁地,他們還有唐師爺給他們的銀錢爲物證。”
“讓他們指認犯人。”賈老賊喝道。那陣長對那些青皮無賴嘀咕幾句,那些青皮無賴馬上指着趙崇宰的師爺唐堂,争先恐後地叫道:“是他,就是他!”“就是他給了我們每人十貫錢,讓我們故意去找丞相的士兵打架!”“他還要我們一口咬定是士兵先動手!就是到了金銮殿上。我們也可以做證!”“***。還壓我們麻袋,想殺人滅口!”
這回是真正的罪證具在了。趙崇宰和唐堂頓時面如死灰,賈老賊卻一揮手,指着唐堂喝道:“把他押下去,嚴刑考問,一定要拿到他的口供和證詞。還有趙崇宰的這個管家也拿下,拷問他是否知道趙崇宰與鞑子軍隊勾結的事。”賈老賊領來那批宋軍士兵蜂擁而上,拳打腳踢的把師爺唐堂和管家趙面拖了出去——韓震地手下可有的是辦法讓這兩個人開口畫押——想讓他們說什麽都行。
“賈老賊,我和你拼了!”趙崇宰再也按捺不住,撲到賈老賊馬前,伸手想把賈老賊拖下馬活活咬死。但賈老賊的親兵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按住他你一拳我一腳,三兩下就把趙崇宰生生打暈過去。面對如此慘狀,趙打了一個呵欠,又問道:“賈丞相,趙崇宰的女兒在那裏?本王累了,要找女人睡覺。”
“王爺放心,趙崇宰的女兒已經被捆在床上了。”賈老賊向士兵問了幾句後,便淫笑着向趙答道。趙大喜過望,忙叫道:“快帶本王去,快帶本王去看看趙崇宰的女兒究竟有沒有賈丞相說的那麽漂亮?”賈老賊趕緊拉住趙,将廖瑩中剛剛草就地奏折遞到趙面前,微笑道:“王爺,先别慌,這是參奏趙崇宰勾結鞑子、意圖謀反地奏折,你看看合适的話就簽下名,然後再去欣賞趙崇宰地女兒不遲。”
“還看什麽看?”急于去看美女的趙焦急嘀咕一句,接過廖瑩中遞來的毛筆,揮筆在奏折上簽下自己的大名塞還賈老賊,然後就急不可耐的溜進了趙崇宰家的後院。賈老賊與廖瑩中對視獰笑,但賈老賊很快就又心情沉重起來,他人還沒回到臨安,丁大全的黨羽就已經迫不及待對自己設陷阱下絆子,等回到了臨安,不知還有多少更厲害的陷阱和更厲害的對頭在等着他……
全玖知道趙在奏折上簽字的事,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暴怒的全玖先是沖到賈老賊船上,把賈老賊旁邊的親兵官員全部趕開,狠狠給了賈老賊一記耳光!然後全玖又一言不發的沖回趙座船,又過了片刻後,已經在趙船上休息了半夜的趙崇宰女兒便即投水自殺——賈老賊有樣學樣,到了下午,勾結鞑子、通敵賣國兼污蔑當今萬歲、罪證确鑿不容抵賴的趙崇宰也是畏罪投水,待賈老賊的士兵慢騰騰的把趙崇宰從長江裏撈起來時,雙手被綁在身後的罪臣趙崇宰早已腹漲如鼓,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