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山倒海般的呼喊聲在長江北岸響起,震得群山回應,江水翻騰,氣勢無雙。忽必烈親臨戰場督戰,這消息就象給正在與宋軍奮戰的蒙古士兵打了興奮劑一般,那些本已經在僵持戰中疲憊不堪的蒙古士兵不知道從那裏又冒出一股力氣,普通士兵酸痛的胳膊變得比平常更加靈活有力;弓箭手拉弦放箭動作中劃破的手指雖然還在流着鮮血,卻再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以更快的度将一支支帶血的羽箭施放到宋軍士兵頭上;就連那些在水中翻滾的蒙古順便也忘記了呼喊求救,能找到船隻殘骸的抓住木闆,笨拙的劃着水沖向宋軍戰船,找不到漂浮物的将武器狠狠砸向船上的宋軍,溺水臨死前也要争取拖一個宋軍士兵做伴。而宋軍士兵聽到這山崩海嘯般的呼喊聲後,就象打滿氣的皮球被戳了一個孔一樣,士氣立時衰竭下去,被蒙古軍把陣線沖得七零八落,節節敗退。
“殺!殺!殺!”蒙古軍将士呼喊着口号,頂着雨點般密集的箭镞,雙眼冒着紅光不要命的往宋軍士兵身上瘋狂砍殺,鋼刀上和他們身體上同時飛濺和揮灑着同樣鮮豔的鮮血,更有那瘋狂的蒙古士兵全然忘記自己不會水性,冒着随時可能落水的危險跳上宋軍戰船,雖然他們很快被船上人數居多的宋軍砍成碎片,但是在臨死之前,他們卻能砍翻砍倒三四個乃至更多的宋軍士兵。面對蒙古軍如此瘋狂的攻勢,士氣接近崩潰的宋軍如何那抵擋得住?隻在片刻之間,包圍蒙古運兵船的宋軍大小戰船就被沖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而陳宜中率領的宋軍旗艦和伍隆起帶領的幾條宋軍快船竟然在頃刻間被蒙古軍反包圍,形勢頓時逆轉。
“四王爺有令,幹掉宋人旗艦,勝利屬于偉大的蒙古大汗子民!”江岸上又傳來忽必烈新的命令,經過成千上萬的蒙古将士同聲呼喊,立時掩蓋下江面上所有的喊殺呼叫。聽到這聲音,江面上所有的蒙古戰船都掉轉矛頭,踏輪手和劃槳手揮汗如雨,瘋狂踏動轉軸和劃動船槳,如離弦之箭一般包抄向宋軍旗艦。率領小船掩護宋軍旗艦的伍隆起見勢不妙,趕緊率領小船上的宋軍士兵攀上旗艦,這才避免了被無數條蒙古軍戰船撞翻撞碎的厄運。
“将軍,我們被包圍了,怎麽辦?怎麽辦?”面對着無數條沖向自己的蒙古戰船,宋軍旗艦上一片慌亂,紛紛向宋軍主将陳宜中叫喊,希望陳宜中能拿出主意。這時候,董文炳也帶着董家四将爬上宋軍旗艦,攀在船舷上與宋軍士兵瘋狂對砍起來,伍隆起不敢怠慢,趕緊怒吼一聲跳到船舷,對着沖在最前面的董文炳就是連環三刀,雖然伍隆起這勢無反顧的三刀成功将董文炳逼得跳落江中,但伍隆起也被董文炳的鋼刀在胸口劃出一條長長的傷口,幾乎被破胸開膛。伍隆起顧不得去查看傷口,又虎吼着沖向董家其他三将,帶領宋兵生生将三将逼回江中。
“投彈隊,自由投擲!”被這麽多蒙古戰船重重包圍,陳宜中也慌了手腳,隻得期盼能借助手雷的威力炸出一條生路。宋軍投彈隊全隊沖出,頂着箭雨将一枚枚手雷擲出,手雷落下之處爆炸聲四起,手雷碎片、士兵血肉和船隻木屑橫飛直濺。但蒙古戰船上不管是普通士兵還是槳手車輪手都對此卻毫不畏懼,頂着随時可能降臨的滅頂之災奮勇向前,戰船狠狠撞擊到宋軍旗艦船舷之上,士兵争先恐後的跳到宋軍旗艦甲闆,在狹窄的甲闆上與宋軍展開開戰以來最激烈和血腥的近身肉搏戰。
“殺!殺!殺!”潮水般湧上宋軍旗艦的蒙古士兵喊殺聲一聲快過一聲,刀槍捅刺的度也越來越快,直殺得宋軍士兵血肉橫飛,肢斷膛破。宋軍也已經退無可退,隻能聚成一團苦苦支撐。人踏人,屍壓屍,甲闆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立足之地,可載近千人的宋軍旗艦在雙方的踐踏下甲闆吱吱亂響,船身幾乎完全落入江中,鮮血順着船舷的缺口流入江中,将江水染紅殷然一片。而其他的宋軍戰船因爲失去旗艦旗号指揮的緣故,隻能與蒙古軍戰船各自爲戰,絲毫組織不起有效的攻擊救援旗艦,更有不少大小戰船見勢不妙開溜,狼狽逃離戰場。
“唉,丞相,末将盡力了。”大勢将去,被宋軍士兵擠在最中間的陳宜中也無可奈何,長歎一聲後,陳宜中咬牙喝道:“投彈隊,引爆所有手雷,炸沉旗艦,和鞑子同歸于盡。”
“将軍,你說什麽?”嘈雜中,投彈隊隊長沒有聽清陳宜中的命令,又向陳宜中問了一句。陳宜中清清嗓子,紅着眼睛嘶喊道:“引爆所有手雷,和鞑子同歸于盡!咱們攔不住鞑子過江,起碼拉上一些墊背的!”
“弟兄們,和鞑子拼了!”宋軍投彈隊在軍官的嚴令下拉響手雷,奮力投入蒙古士兵最密集處,雖然宋軍投彈隊上下都明白此刻此地炸蒙古兵就等于炸自己的旗艦,但宋軍旗艦已經被蒙古軍完全包圍,即便不炸沉旗艦,占着絕對數量優勢的蒙古軍遲早也要将宋軍旗艦上的所有人趕盡殺絕。此刻,所有的宋軍投彈隊心裏抱着一個念頭,與其窩囊的死在蒙古軍屠刀下,不如和蒙古人同歸于盡,殺上一個夠本,殺上一雙賺一個……
“轟隆!轟隆!”爆炸聲中,密密麻麻的蒙古士兵和宋兵血肉橫飛,每一枚手雷爆炸的地方都是一片鮮豔的血花,早已不堪重負的宋軍旗艦也在爆炸聲中支解破碎,帶着無數的宋軍和蒙古軍士兵沉入江底……
“王爺千歲!千千歲!”宋軍旗艦完全沉入江底那一刹那,長江以北的蒙古軍同時爆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而被伍隆起負在身上逃出沉船旋渦的陳宜中嚎啕大哭,“丞相,末将無能,辜負了你的期望!末将對不起你啊!”
“四王爺有令,全軍橫渡長江,增援浒黃州!”宋軍旗艦沉沒,其他戰船群龍無,立即被蒙古軍戰船殺散,忽必烈審時度勢,立即下達渡江命令。号令一出,蒙古軍全軍上下又是一陣歡聲雷動,大小戰船争先恐後的向南飛航,後面又有大批的小船簇擁着二十條運兵船沖出淪河入江口,飛快向南航行。而宋軍船隊早已潰散,雖有幾條戰船上的指揮官悍不畏死,仍然在催使戰船阻擊,無奈卻是杯水車薪,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第一批蒙古運兵船靠上南岸……
……
“四王爺,我們的運兵船成功靠岸了。”在雲台上看到南岸情況,蒙古忠武王按嗔不由哈哈大笑,趕緊向正被大量将領簇擁着的忽必烈禀報喜信。其他蒙古大小将領聞言大笑,紛紛向忽必烈奉承起來,“王爺天威,宋人望風而逃,我軍又勝矣。”“賈似道自不量力,蚍蜉撼樹,王爺天軍一至浒黃州,賈似道必然粉身碎骨。”
“先别高興,張傑和閻旺能不能頂到援軍趕到,現在還不知道呢?”忽必烈斜了一眼衆将,冷冷的給衆人潑了一盆冷水。旁邊身着戎裝的察必馬上接口道:“四王爺多慮了,那賈似道不過是帶三千多人偷襲浒黃州,打了張傑和閻旺兩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浒黃州地勢險要,兵力充足,賈似道又與鄂州援軍配合不協調,張傑閻旺守上一個晚上絕對沒問題。”
“你忘了賈似道手裏那種神秘的新式武器?”忽必烈輕飄飄一句話說得察必啞口無言,忽必烈又凝視着滔滔江水,緩緩說道:“宋人那種新式武器實在厲害,如果大量裝備使用,後果勢必不堪設想。本王這次率領全軍折頭殺回,爲的就是要把宋人的神秘武器扼殺在搖籃中,不使它成爲蒙古鐵騎南下的絆腳石;如果能拿到這種新式武器的制造方法,那我軍必可無敵于天下。”
“王爺遠見,末将等望塵莫及。”蒙古諸将又異口同聲的拍起馬屁。忽必烈搖頭一笑,又命令道:“傳令伯顔,命令他在增援浒黃州的戰鬥中,要盡量設法拿到宋人的新式武器,以供我軍工匠研究仿制。”
“得令。”一個傳令兵答應一聲,正要奔上快船,長江南岸卻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嘈雜聲,正在雲台上的按嗔也大叫起來,“四王爺,長江以南出現大量軍隊,打着火把,從浒黃州那邊過來的。”忽必烈大驚,趕緊手足并用爬上雲台,一看果然,長江南岸的西面果然出現了大量火把,如同一條蜿蜒而龐大的火龍,正向青石矶渡口快飛撲過來。見此情景,忽必烈忍不住跺腳長歎道:“浒黃州休矣。”
“那麽快?宋人戌時開始攻擊,現在才醜時剛過,張傑閻旺的軍隊那麽快就被打跨了?”按嗔有些不敢相信。可就在這時候,長江東面忽然又傳來号角嗚鳴聲,忽必烈和按嗔一同扭頭,現長江下遊也是出現大量火把,密密麻麻幾乎将長江江面掩蓋,遮江逆水而來。而已經江面上已經被殺散的宋軍船隊歡呼四起,“援軍來了!我們的主力來了!”
“糟了!想不到張傑和閻旺這麽沒用!”忽必烈面上變色,趕緊下令道:“讓伯顔立即帶兵回來,浒黃州已經丢了,别讓他的軍隊也被宋人包圍在南岸。”
忽必烈話音剛落,長江南岸上忽然響起整齊的号令聲,“大宋賈丞相有令,殺鞑子,保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