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進攻的号角劃破夜空,由四十艘大船和三百條中小戰船組成的先鋒船隊,在董文用、董文忠兄弟率領下,率先沖出淪水河入江口,氣勢洶洶的駛進長江,象一群黑沉沉的鲨魚一般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的撲向宋軍船隊,目的就是爲了吃掉這支相對規模較小的宋軍船隊,爲蒙古軍橫渡長江打開通道。而宋軍船隊也已經在長江之中擺開防禦陣勢,所有大船并列在前,嚴陣以待。見此情景,董文用故伎重施,提刀站出來大吼道:“誰敢與本将去攻打南人旗艦?”
“小人願往!”至少上百人站出來,提刀大吼答應。董文用點點頭,大喝道:“全軍沖上去,和南人的戰船攪在一起,我們的旗艦全力逼近南人旗艦,就要和南人旗艦近身,就随本将跳上去,幹掉他們的旗艦!”
……
“果然沖我們的旗艦來了。”陳宜中冷哼一聲,不屑的看一眼正在向自己座艦直撲過來的蒙古軍旗艦,大步走到船尾,船舷下,數十艘小船已經滿載着兩百名攜帶手雷的宋軍水手支槳待。陳宜中清清嗓子,大聲說道:“将士們,我們的賈丞相身爲一軍主帥,已經親自統領敢死隊對浒黃州展開突襲了!蒙古鞑子接到消息,爲了增援他們的浒黃州漢奸守軍,正在向我們的船隊動進攻,浒黃州能不能攻下來?青石矶能不能守住?就要看我們的表現了!”
“剛才我已經聽說了,在場的各位将士都是和蒙古鞑子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有的父母兄弟慘死在鞑子屠刀下,有的家中女眷慘遭蒙古鞑子糟蹋,還有的從小被蒙古鞑子奴役,僥幸才逃到南方。”陳宜中的話語變得異常凄厲,“但不光是你們橫遭慘禍,蒙古鞑子南侵以來,我大宋子民飽遭荼毒,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無家可歸!不知多少人橫屍荒野,葬身野狗之口!你們說說,你們願意看到我大宋江南百姓也淪落到這個地步嗎?”
“不願意!”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接着無數的宋兵也跟着呐喊起來。陳宜中振臂高呼道:“對!不願意!有誰願意看到自己的父母親人慘遭橫禍?有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女爾被蒙古鞑子糟蹋淩辱?有誰願意象狗一樣苟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賈丞相就是不願意看到這點,所以他才以宰相之尊率領敢死隊親上戰場,爲保衛我大宋子民而抛頭顱灑熱血!本将也不願意看到這點,本将才決心與長江防線共存亡,長江防線在,本将在!長江防線破,本将亡!而你們呢?可願意爲保衛大宋和千千萬萬的大宋子民而奉獻?可願意爲你們受到的屈辱而報仇雪恨?”
“願意!”宋軍水雷手轟然答應,陳宜中乘機揮手大喝道:“那好!既然你們願意爲保衛家國而戰,既然你們有心想爲你們慘死的家人而報仇,爲你們受到的屈辱而雪恨,那你們的機會來了!”陳宜中指着已經沖到距離宋軍船隊不足三裏的蒙古軍船隊,大喝道:“那些船上坐着的,就是殺害你們親人的兇手!淩辱你們妻女的畜生!拿起你們的武器,和侵略者決一死戰吧!拿好你們的手雷,那是你們報仇血恨路上最好的幫手!有了你們手裏的手雷,你們可以一個人消滅一條戰船上的侵略者!用侵略者肮髒的鮮血洗刷你們的仇恨!将你們的名字銘記在曆史上!爲保衛大宋家國貢獻你們的力量――大宋――!”
“大宋!”宋軍水雷隊與無數宋軍熱血沸騰,齊聲高呼起來。陳宜中這才将手重重一揮,朗聲道:“全軍出,和蒙古鞑子決一死戰!”
“嗚――!”宋軍旗艦上的号角鳴響,六百多條宋軍小船快船搖動撸槳,跟随在四十條運輪如飛的車船之後,大小戰船乘風破浪,義無反顧的向蒙古軍船隊直迎上去。見此情景,蒙古軍旗艦上的董家兄弟不由雙雙冷哼起來,“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擺出進攻架勢?鄂州水戰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大膽子?”董文用将刀一揮,大喝道:“加快度,讓南人再見識見識我們蒙古水師的威風!”
“嘩啦,嘩啦,嘩啦。”“嗚――!”長江上,兩支船隊的船槳與輪葉拍打江水的聲音,進軍的号角聲,交響輝映。船隊上的宋蒙兩軍将士卻是鴉雀無聲,一個個緊握武器默不作聲,眼睛隻是死死盯着對面的敵船,默默計算與敵船的距離,等待動進攻的機會。
“咚咚咚咚咚!”兩隻龐大的船隊剛駛入弓箭射程,兩邊旗艦上的戰鼓便同時敲響,幾乎是在同時,兩邊船隊上同時出‘嗚――’的弓弦轟鳴聲,黑壓壓的羽箭象蝗蟲一般從兩邊船上升起,在夜空中交錯而過,籠罩到兩邊戰船的頭上,箭镞釘落到盔甲、盾牌和木船出叮叮咚咚的聲音伴随着士兵中箭的慘叫聲響徹雲霄。更有裝在船頭的床子弩和神臂弓射出的大箭直飛而出,在江面上劃出一道筆直的線條,狠狠釘到對面的戰船之上,威力巨大的箭矢穿舷而過,鑽入士兵隊伍,一道道鮮血飛濺起來。血未落地,新的、一**的箭雨再度升空,仿佛将江面都掩蓋了一般,呼嘯着在天空劃出無數道弧形,鋪天蓋地的落到對面船隻上,不知有多少雙方士兵在箭雨中喪生,鮮血迅染紅了雙方戰船的甲闆,
“這個姓陳的無名小卒還真有兩手,竟然敢和我們硬碰硬的硬拼弓箭。”宋軍船隊的表現讓董文用贊譽了一聲,不過對敵人的贊許并代表董文用就會手下留情,“小船加快度,上前和敵人的船隊攪在一起!大船繼續放箭,壓制敵人大船射手!”旗艦上的旗号手迅舞動火把,将董文用的命令傳達全軍,隻在片刻間,對弓箭防護力弱小、躲藏大船的後面的蒙古軍小船與快船便穿過自軍船陣,從大船與大船之間的縫隙中穿梭而出,搶到大船前方。但是讓董文用目瞪口呆的是,宋軍方面也是采取了同樣的動作,小船快和船也是搶到大船前面,殺氣騰騰的往蒙古軍小船隊直迎過來。董文用不由詫異道:“姓陳的是膽子大還是傻?竟然不利用小船上前的機會殲滅我軍兵力,反而和我們近身肉搏?”
詫異歸詫異,仗還是要打的,宋軍小船主動迎上來和蒙古軍小船混戰,董文用既失去了直取宋軍旗艦的機會,也不用擔心宋軍會一邊後退争取距離,一邊用弓箭消耗自己小船隊的兵力了,隻是大聲吆喝道:“沖上去!沖上去給南人水軍一點顔色看看!”火把揮舞,指揮着蒙古軍小船頂着箭雨飛上前,急拉近與宋軍小船的距離,而宋軍仗着水手素質遠比蒙古軍爲高的優勢,熟練的搖撸劃槳不止,以比蒙古軍更快的度迎向敵人。見此情景,董文用不由哈哈大笑,“姓陳的果然是個菜鳥,和我們的船隊近身肉搏,他不知道南人的臂力遠不如北人嗎?比消耗,我們赢定了!”
董文用的得意并非沒有道理,蒙古軍騎兵正在飛快南下回援中,随時可能抵達,董文炳率領的蒙古軍水軍主力船隊也還沒有動用,光是水師前鋒船隊就能和宋軍船隊持平,而宋軍水船隊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竟然還敢和蒙古軍比拼兵力消耗――恐怕也隻有趙括之流能想出這樣的昏招。大笑一陣後,董文用又命令道:“大船加快度,沖上去!先幹掉敵人的小船!”
“嗚――!”進軍的号角再響,踏車手揮汗如雨,三十艘蒙古軍大船飛輪而下,氣勢洶洶的撲向宋軍小船。讓董文用笑得嘴都合不攏的是,宋軍這次沒有效仿蒙古軍動用大船,僅是在原地繼續以弓箭與蒙古軍對射,并不理會即将被蒙古軍船隊包圍的小船,就象把一群嬌嫩的羊羔扔進惡狼群一般――當然了,還不确定誰是餓狼,誰是羔羊……
“殺啊!”轉眼間,蒙古軍和宋軍的小船隊已經撞擊在一起,兩邊的水手抛去弓箭,提刀立在船上拼命對砍起來,更有那骁勇之輩跳上對方小船,利用狹窄的甲闆優勢單槍匹馬對挑一船敵人,金鐵撞擊聲,呼喊怒吼聲,慘叫聲和人體落水聲在江面上回蕩不休。而三十條蒙古軍大船也行進飛快,隻在眨眼間就沖到戰場,董文用橫刀立馬,跳到船頭大吼道:“撞!給老子狠狠的撞!幹掉這幫不知天高地厚、敢和老子們近身肉搏的狗南人!”
“轟隆!”董文用的咆哮聲話音未落,蒙古軍旗艦吃水線部位便傳來一聲悶雷般的轟鳴聲,董文用隻覺得船隻劇烈一晃,險些從戰船上摔落下江,不等董文用站穩,蒙古軍的旗艦已經向左面狠狠一斜,船艙裏的蒙古軍水手瘋狂呐喊起來,“進水了!進水了!船底破了!好大的缺口!”董文用又驚又怒,趕緊大喊道:“快堵住!快堵住缺口!”
“轟隆!轟隆!”又是兩聲悶雷響從江面上傳來,硝煙彌漫,木屑橫飛,兩艘蒙古軍大船一左一右傾斜,迅下沉,吓得船上的蒙古軍水手和士兵魂飛魄散,亡命奔跑着凄厲的慘叫起來,“船破了,快逃命啊!救命啊!”還有不少蒙古軍士兵慌不擇路,奪路奔跑間直接摔進水中,會水性的蒙古士兵在水裏還能鎮靜,不會水性的就可憐了,掙紮着在水中翻滾浮沉,聲嘶力竭的恐怖叫喊,“救命啊……咕!”
“中埋伏了!”見此情景,董文用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比死人還白――總算是弄明白那個姓陳的宋軍主将爲什麽會用那些昏招了――原來是爲了把蒙古軍大船騙到隐含殺機的宋軍小船隊伍裏啊。而被董文用視爲菜鳥的陳宜中再度露出毒将本色,手一揮喝道:“大船上!痛打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