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丞相,手雷隻剩下八十三顆,人剩一百五十一個。”投彈隊隊長迅統計後答道。何康馬上大吼道:“留下四十名投彈手,每人配備兩顆手雷,剩下三顆交給本相!其他的投彈手,給老子帶到台階上去,擋住下來的鞑子!”那投彈隊隊長二話不說,轉頭抽出腰刀就吼道:“不怕死的跟老子走!”沒了手雷的投彈隊隊員也不多說,提起刀就往宋兵傷亡最慘重的台階沖去,僅留下四十人雙手各拿一枚手雷,等待何康的指揮命令。
宋軍此刻的形勢已經是萬分危急,剛才爲了給随時可能抵達的援軍打開沖進堡壘的通道,何康命令宋軍全力殺下堡牆,試圖打開浒黃州堡壘南門――想不沖下堡牆也不行了,在占據絕對人數優勢的蒙古射手不顧傷亡的猛攻面前,宋軍繼續留在堡牆上無異于是活靶子。但蒙古這邊同樣也明白這個道理,由萬戶閻旺親自帶隊,不惜一切代價的全力阻擊宋軍,雖說宋軍靠着手雷幫助終于還是全軍沖下堡牆,卻立即被數倍于宋軍的蒙古軍包圍,無法靠近堡門一步。而且爲了鼓舞蒙古軍士氣,張傑和閻旺也效仿何康赤膊上陣,率領蒙古全軍與宋軍死戰,并且命令弓箭隊搶占至高點,向宋軍密集處不分敵我的放箭射殺,導緻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裏,宋軍便傷亡近半,形勢岌岌可危。
“放箭!放箭!”堡牆上的蒙古軍射手千戶又一次嚎叫起來,匆匆排好隊伍的弓箭手迅将羽箭放出,箭镞破風,毫不留情的釘到正膠合在一起混戰的宋軍和蒙古軍士兵身上。這一招是張傑想出來的主意,因爲宋軍新式武器手雷牢牢的壓制着蒙古軍弓箭隊,張傑便讓蒙古軍士兵沖上去與宋軍近身肉搏,壓制宋軍的活動空間,使得宋軍投彈隊無法騰出手來集體投彈,蒙古軍射手乘機放箭,不分敵我的屠殺――反正蒙古軍人數比宋軍多出數倍,張傑倒不心疼這點損失。這一招雖然陰毒,卻也使得宋軍傷亡異常慘重。
“狗雜種!”何康見大批大批的英勇戰士倒在蒙古軍箭下,不由氣得七竅生煙,捂住傷口瘋狂叫喊道:“投彈隊,每人一枚!炸死堡牆上的狗射手!”僅剩的四十名投彈手各自拿出一枚手雷,拉開拉環狠狠投是堡牆,“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中,蒙古軍射手東倒西歪,血肉狂飚,包括那名蒙古千戶在内都被炸成了血肉殘塊。也有部分手雷因爲奔跑距離不夠導緻力量揮不足緣故落到堡牆下,炸死炸傷了不少混戰在一起的宋軍和蒙古軍士兵。但張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又大喝道:“弓箭隊上牆,繼續射擊!”
“丞相!丞相!後面!”混戰中,賈似道的親兵向何康瘋狂大喊。何康回頭一看,現去增援台階的投彈隊已經在片刻間傷亡殆盡,潮水一般的蒙古軍正從台階上蜂擁而下,而宋軍的前鋒仍然被閻旺帶軍死死擋住,絲毫前進不得得。如果讓蒙古軍沖下了台階,那宋軍的活動空間勢必更小,更容易被蒙古軍射手全殲。見此情景,何康無奈,隻得含着眼淚大喊道:“台階上的弟兄們,你們精忠報國吧!本相要炸毀台階了!”
“丞相,炸吧!”台階上幸存的宋軍一邊用血肉之軀死死抵擋住蒙古軍居高臨下的沖鋒,一邊毫不猶豫的大喊,“丞相,炸吧!炸吧!”
“投彈隊,二十枚!目标,台階!”何康幾乎是哭喊道:“爲了大宋,投!”
“大宋!”投彈手和台階上與蒙古軍混戰的宋軍同時大喊起來,一邊是含淚呐喊,一邊是義無反顧的怒吼。一枚枚手雷落到台階上,将宋軍戰士與蒙古士兵炸得粉身碎骨,同歸于盡,靠巨木支撐的台階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爆炸力,轟然倒塌,埋葬了無數宋軍和蒙古軍,斷絕了蒙古軍向下沖鋒的道路。也幸虧浒黃州堡壘的台階并沒有象城牆台階那麽因青石建成,否則光憑二十枚手雷還沒辦法炸斷。
“弟兄們,我們上!”投光了手雷的投彈手不用何康吩咐,自動的拿起武器,沖向蒙古軍隊伍中,與蒙古軍展開生死肉搏。而剩下的二十名各剩一枚手雷的投彈手則全部轉目去看何康,看何康準備把最後的手雷用在什麽地方。何康嘴唇動了動,眼珠子稍微一轉,拿起一枚手雷大喊道:“投彈隊,跟本相上!沖進鞑子人最多的地方就拉響手雷,和鞑子同歸于盡,給弟兄們炸開道路!”叫喊着,何康還真往攔在堡門前的蒙古軍大隊沖了過去。
“丞相,你不能去!”賈似道的親兵們吓得魂飛魄散,趕緊七手八腳的把何康按住。而剩下那二十名投彈手二話不說,各自緊握住手雷就沖往前方,以血肉之軀硬抗着蒙古軍士兵的刀砍槍刺,不顧疼痛和血染全身,沖進蒙古軍密集處便高聲大喊,“大宋!”緊接着拉響手雷,與數量衆多的蒙古軍士兵同歸于盡。蒙古軍上到張傑和閻旺等萬戶,下到普通士兵,幾曾見過如此瘋狂的戰術,無不是吓得連連後退和狼狽逃竄,恐怖的慘叫道:“瘋子!他們都是瘋子!”
“大宋――!”何康又舉起精忠報國的大旗,與做自殺攻擊的投彈手一起呐喊,幾次沖鋒失利已有些士氣衰竭的宋軍再度振作,借着投彈手自殺攻擊炸開的道路,陡然沖出許遠,距離浒黃州南堡門已經隻剩下不到二十丈的距離。恰在這時,堡外忽然喊殺聲四起,驚天動地的腳步聲如悶雷般響起,宋軍全軍上下轟然歡呼,“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上!給我上!無論如何守住堡門!”張傑吓得面如土色,緊張萬分的大喊起來,“增援堡門!增援堡牆!無論如何都要守住!”而本已經被投彈隊自殺攻擊吓退的閻旺咬咬牙又站出來,向身後的蒙古軍士兵揮刀大喝道:“跟我上,堅守堡門!”
“殺啊!”閻旺帶着大隊蒙古軍又沖上去,直接沖向宋軍全力沖擊的浒黃州堡壘南門,但剛沖了一半的距離,閻旺忽然覺得腳下一拌,似乎有人抱住他的左腳,閻旺低頭一看頓時吓得心驚膽裂,原來躺在地上抱住他腳的是一名全身血污的宋軍士兵,那宋軍的一條腿雖然已經不見,一隻手裏卻還握有一枚令蒙古軍吃盡苦頭的手雷,那宋軍士兵沾滿血液和灰塵的臉上開心一笑,接着用牙齒咬下拉環,閻旺拼命掙紮卻掙紮不開他鐵鉗一般的雙手,隻能恐怖的看着那手雷下端冒出袅袅青煙……
“轟隆!”
……
“殺啊!”堡壘南門外,高達長刀一指,成千上萬的宋軍蜂擁而上,向喊殺聲震天的堡壘南門處潮水般湧上,成百上千的雲梯搭上堡牆,上百宋軍抱着擂木,冒着雨點般的羽箭與飛石狠狠沖撞堡門。而在西門外,呂文德率領的宋軍則在瘋狂沖擊西面正門,天上飛箭如蝗,壓得蒙古守軍喘不過氣,一顆顆的火球、毒煙球和鐵蒺藜被投石車抛上堡牆,抛進堡壘,這些原始的火器雖然沒有手雷那麽大的威力,卻也讓驚慌失措的蒙古守軍吃盡苦頭,火球落地劇烈燃燒,浒黃州堡内火頭四起。
……
“誰敢去炸開堡門?誰願去?!”何康将最後的三顆手雷捆在一起,高舉着大聲喝問道。前面馬上過來一人,大喊道:“丞相,末将願去!”
“宋景休?”何康認出答話那人竟是第一個摸上堡牆的宋景休,此刻的宋景休也已是血染衣襟,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傷口,就連手裏的鋼刀都已經砍卷砍折。宋景休抛去斷刀,另從地上撿起一把鋼刀,大聲說道:“丞相,讓末将去吧。”
“保重。”何康将最後三枚手雷遞給宋景休,嚴肅的叮囑道:“爲了大宋,本相要你活着回來,本相還要重重的獎賞和提拔你。”宋景休點點頭,接過手雷頭也不回的就沖往前方,直接殺進蒙古軍人群中,但知道末日已近的蒙古軍爲了争取最後的機會,已經在南堡壘門做最後的垂死掙紮,成百上千的蒙古軍士兵将堡門前堵得水洩不通,宋景休不要說沖到門前了,就是想靠近堡門十丈之内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媽的!拼了!”宋景休抽出一枚手雷,咬開拉環扔到南門前密密麻麻的蒙古軍人群中,手雷炸開,激起一大片鮮紅的血花。宋景休又一把拉下另兩枚手雷的拉環,怒吼着向前沖鋒,“不怕死的給老子滾開!”
“快跑啊!”蒙古軍上下早已被宋軍的自殺攻擊吓破了膽,眼見宋景休提着兩枚正在冒着青煙的手雷沖過來,蒙古軍士兵沒有一個人有勇氣阻攔,無不是連滾帶爬的躲開,宋景休乘機一口氣沖到已經被撞得搖搖欲墜的堡門前,飛快把兩枚引線即将燃盡的手雷按在門閘上,“大宋――!”
“轟隆――!”堡門門閘粉碎,宋景休也化爲了血肉殘塊……
“殺啊!”堡門轟然倒塌的那一刹那,堡内堡外宋軍歡聲震天,無數宋軍在邛應的帶領下沖了進來,蒙古守軍心驚膽裂,争先恐後的往堡壘内部逃竄,宋軍猛将邛應一邊帶領宋軍追殺,一邊大喊道:“丞相!賈丞相!你在那裏?我要給你磕頭!我要向你賠罪!”
“邛應将軍,本相在這裏。”何康捂住傷口,向邛應微笑着叫道。邛應的聽覺甚是敏銳,在殺聲響徹雲霄的戰場上仍然聽到何康的聲音,馬上循着聲音奔跑過來,當看到何康被鮮血染紅的赤膊上仍然插着一支狼牙箭後,邛應的熱淚奪眶而出,撲通跪倒在何康面前放聲大哭,“丞相,末将有罪,末将誤會了你,還罵你是漢奸,末将罪該萬死!”
“邛應将軍,如果你想立功贖罪的話,本相給你一個機會。”何康也不去攙扶邛應,一揮手喝道:“去把漢奸張傑的人頭拿來,本相就赦免你一切罪行!”
“末将遵命!”邛應大哭着虎吼一聲,跳起來頭也不回的就往人群密集處舉刀沖了過去。與此同時,堡壘西門上士氣崩潰的蒙古守軍無法抵抗呂文德軍隊的猛攻,随着南門被檑木撞得轟然倒塌,無數的呂文德部隊宋兵也殺進堡内,呂文德帶來的這支宋軍可不象何康率領那支戰鬥力強弱不一的中央禁軍,全都是經曆過襄陽保衛戰的精銳之師,尤其擅長巷戰,在道路狹窄的浒黃州堡壘内部簡直是如魚得水,刀鋒所指之處蒙古軍土崩瓦解。這邊高達也率領全軍殺入堡壘,與何康軍、呂文德軍合力猛攻已經失去地利的蒙古守軍,隻殺得蒙古軍丢盔卸甲,屍橫遍野。
“傳令下去,讓士兵向敵人喊話,投降不殺。”爲了盡快結束戰鬥,也爲了避免在蒙古軍的垂死掙紮中宋軍傷亡過大,何康下達了投降不殺的命令。宋軍上下依令齊喊勸降,有了活命的機會,蒙古守軍的士氣和意志立即完全崩潰,要不跪下投降,向宋軍交出武器;要不就跳下堡牆,逃入荒野;偶爾有幾個負隅頑抗的,也很快被已經占據人數優勢的宋軍士兵砍倒砍翻,繼而亂刀分屍。隻用了小半個時辰,堡壘内的戰鬥就基本結束,隻剩下張傑帶着一部分守軍在堡壘正中的議事大廳中頑抗,借着最後的有利地形垂死掙紮,拖延時間,期盼忽必烈率領的蒙古軍主力能及時回援。
“丞相,漢奸張傑帶着三四百人就藏在這裏,咱們攻了幾次沒攻進去。”身上已經挂彩的邛應指着議事廳,向剛剛趕到這裏的何康介紹道。邛應又說道:“不過沒關系,末将這就挑選敢死隊,再帶人沖進去。”
“不用硬拼,用火攻!”何康無恥的命令道:“集中火把、火球和毒煙彈這些東西,點燃了扔進去,把這些狗漢奸燒出來!”邛應二話不說,馬上按何康的吩咐安排各種火攻器材,不一刻,一支支熊熊燃燒的火把便被抛進大廳,一同被扔進去的,還有大量的火球、毒煙彈和煙球,議事大廳隻在片刻間便化爲一片火海,還有大量緻命的毒煙和濃煙翻滾,燒得蒙古守軍雞飛狗跳,嗆得蒙古守軍咳嗽連連,眼淚鼻涕一起滾落。張傑見勢不妙,爲了不被活燒死和嗆死,隻得硬着頭皮帶領部隊走後門突圍。
“狗漢奸,那裏走?”被嗆得雙眼流淚不止的張傑剛沖出後門,早料到他會走後門的邛應就迎面沖來,鋼刀斜劈而下,張傑下意識的舉刀格擋爲時已晚,被邛應一刀劈中脖頸,頭顱飛起,脖腔内的鮮血也激飛上天……
蒙古守軍的兩個漢軍萬戶先後戰死,蒙古守軍再沒有一絲抵抗的勇氣,全都跪下雙手投降,浒黃州之戰正式結束,宋軍甕中捉鼈,抓獲俘虜過萬人,自身損失卻因爲時間太短來不及統計。獲勝之後,何康來不及與衆軍歡慶勝利,匆匆包紮傷口就又命令道:“呂文德部隊留下打掃戰場,押送俘虜回城。高達,邛應,你們各率本部與本相立即去青石矶,增援在那裏阻擊蒙古軍船隊的陳宜中、伍隆起部隊!”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青石矶阻擊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