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開
雖然對于君途是非常讨厭的,她之前坐下來的那些事情,哪怕是她現在看起來那麽的可憐的,也讓一切都顯得更像是她自食惡果。
可到底君途也是單獨的,有自己思考的能力的一個個體,難道就爲了讓冥君恢複記憶,就去抹殺了君途的存在嗎?
就算是再讨厭君途的存在,這樣的事情呆萌也是做不出來的。可你要說不這麽做的話,冥君怎麽辦,還在淚池那邊苦苦等待的淚池熒惑他們怎麽辦?!而且說到底,君途手裏面的記憶和力量,到底是來自于冥君的,全部換回來的話,也沒有什麽錯誤。
總之現在事情就是非常複雜的交織在一起,就算是看君途再怎麽不順眼,呆萌也沒辦法張口說出直接抹殺掉君途的話來!
一時之間糾結着的呆萌,不自覺的偏頭就将視線放到了邊上還在地上癱坐着的,看起來面色更加不好的君途身上了。
仿佛是被呆萌的動作提醒到了一樣,冥君在清醒以來,第一次将視線放到了君途的身上。
之前被呆萌和忘川盯着看,君途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可是冥君才剛剛将視線放到了君途的身上,她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
之前那種仿佛世界已經崩塌了,什麽都不在意了的樣子頃刻之間就消失了,轉而是一種楚楚可憐的狀态。
君途的這一番變化,讓呆萌在邊上看的那是歎爲觀止。沒辦法,作爲感情遲鈍才開竅沒有多久,除了爲了好吃的,可以說臉謊話都不怎麽會說的孩子,想要去掌握這麽一手變臉的絕技,簡直是世界性的難題!
不過君途的這一番姿态,讓呆萌非常清楚的認識到了她對于冥君的在意。
她和忘川兩個人,對于君途來說,估計可以算得上是血海深仇了。在他們面前,君當然是各種在意了。
剛剛那麽萎靡不振毫不在乎形象的呆在他們兩個面前,沒有任何的不适應,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節奏。結果現在冥君的視線剛剛過來,她就能夠這麽快的進行轉換,可見就算是到了現在,她對冥君還是非常在意的。
既然這麽在意,那麽想要讓君途自己去主動放棄交出來屬于冥君的記憶。那就真的是非常的困難了!
呆萌暗自糾結着要怎麽辦,尤其是對于冥君和君途這樣的情況,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兒,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做。
作爲在場四人之中,應該知道要怎麽做的兩個人,現在卻詭異的一直都在沉默,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麽相互之間看着對方。
呆萌無奈的看看忘川:這是在打啞謎?
“大人……”
好長時間了,君途可算是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那語調之中的情意纏綿。呆萌站在邊上聽到隻覺得一瞬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雙手環抱着胳膊,相互之間狠狠的搓了搓,好冷o(>﹏<)o
呆萌看看邊上的忘川和正在按着君途的冥君,心裏面暗自贊歎着,兩位果然是功力深厚!
君途估計是積攢了半天的勇氣,這才開口叫了冥君一聲的,隻是可惜,冥君那邊沒有任何的回應。
因爲冥君的沉默,讓君途的氣勢整個都消散了,眼看就有了再次消散回到之前那種萎靡不振的樣子了。
呆萌實在是不想看到君途的那副德行。好像是天都要塌下來了一樣,而且也是真的好奇,現在這個局面到底要怎麽去做,忍不住就開口詢問。
“現在這到底要怎麽辦?冥君你知道要怎麽拿回你的記憶嗎?”
“不。不是記憶,曾經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但是,我并沒有關于那些記憶的感情,曾經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但是其中的喜悅。期待,甚至是苦澀,全部都沒有了。而我的感情,當初被忘川水洗掉,随着浪花融合到了君途的身上。想要将一切都取回來的話,君途就要回到我們一開始遇到的樣子。”
冥君給呆萌解釋了一下,說話的時候,視線還是一直放在君途的身上,分毫都沒有移開過。
在冥君的視線之下,随着他一句句的訴說,君途那邊像是知道死期的死刑犯一樣的,全然的生無可戀。
“可是……”呆萌打算爲君途說點什麽,可事情走到現在這一步,具體所欠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呆萌也想不到能夠說點什麽,雖然對于君途是有那麽一點同情的,但是對她的同情就是對别人的傷害,最後,呆萌還是選擇了閉嘴什麽都不說。
“你做了錯誤的選擇,犯下了罪過,也有我一直縱容的原因。那一部分感情記憶都留給你,你最近消耗的魂力也不少,就這樣吧。從今日開始,我會撤去你所有的職位和權力,放逐你到三途河岸看守亡魂,永遠不許離開……你走吧。”
對于君途,冥君要是說完全沒有感情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到底在漫長的歲月之中陪伴在他身邊的人是君途,就算是對待晚輩的感情,那也是有的。
哪怕是再恨鐵不成鋼,也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說抹殺就抹殺。
“失去的那一部分感情,我自己會再去彌補回來,我想,哪怕我現在什麽都沒有想起來,我還是我,淚池他們,還是會歡迎我回去的。”
“不,不可以,您不能回去!您忘記了嗎?忘記上一任大人是怎麽對您說的嗎?他并不希望您會有自己的感情!”
呆萌沒有想到冥君對于君途這麽長時間的欺騙隐瞞,最後就這麽從輕發落了,雖然除了失去職位權利,去駐守三途河邊,好像沒有别的什麽懲罰,看起來實在是有點輕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呆萌是覺得有點便宜君途了,不過想想也是,太狠的處罰也實在是想不出來的,就這樣也還好。隻是不得不佩服冥君的氣量!
在呆萌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算是闆上釘釘子了,君途也該認命接受了。這個處罰可以說是相當的仁義了。
沒有想到的是,君途忽然間像是詐屍了一樣的,還有力氣蹦跶?!
聽到君途的話,呆萌也是氣的不想說話了,這個女人果然還是自私的。就算是她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别人得到嗎?!竟然還用這樣的借口,之前她所進行的那些傷害别人的行爲,難道帶上這麽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能夠萬事大吉了?!
就在呆萌決定把自己剛剛升起來的那麽一點點同情心丢去喂狗的時候,冥君非常幹脆利落的反駁了君途的話。
“那是因爲當初他之所以選擇離開這裏,将幽冥界的一切交到我的手上,就是因爲感情讓他無法再好好繼續管理幽冥界。不想讓我重蹈他的覆轍,才會在走的時候這麽說,甚至讓我去走過忘川河。意義是想要讓我沒有感情,更好的管理幽冥界。可是現在證明,正是因爲我将曾經的過往完全忘記了,才會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子,讓你淩駕在了幽冥界衆多鬼差之上,爲了你自己的個人意願随意傷害幽冥界之中的生靈!”
冥君忽然間的爆發,不光震懾到了君途,更是讓呆萌吓了一跳。
不管是之前仿佛是鄰家大哥哥一樣坐在院子裏面的冥君,還是被告知真相時候不敢置信的冥君,亦或是前面剛剛恢複記憶的冥君,一直都是那種溫潤的感覺。好像他永遠都不知道什麽叫做生氣一樣的。
可是現在,估計是一直壓抑着的情緒忽然間被君途引爆了,一個瞬間,冥君的形象簡直可以說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從冥君的身上君途應該是看到了什麽她不願意見到卻又不得不承認的東西。之前的理直氣壯一下子就消散了,這一次,是真的沒有什麽能夠在支撐她了。
“感謝你們兩位的幫忙,不是你們的話,我可能還想不起來一切,要讓曾經的夥伴們繼續等待下去了。不過對于你們之前所說的事情。我沒有辦法給你們提供任何幫助,引魂燈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不能因爲你們的話就交給你們。最主要的是,引魂燈就算是我,也是沒有辦法任何操作的,幽冥界對于這些引魂燈來說,實際上隻是一個暫時存放的地點罷了。除了它自己的主人和認可的人,誰都沒有辦法帶走任何一盞引魂燈,所以你們想要做的事情,還是需要自己去加油的。我隻能給你們提供便利,不讓鬼差們攔住你們,但也請你們不要破壞這裏的一切。”
冥君的話很誠懇,呆萌也不在意,能夠不用去偷偷摸摸的找引魂燈就已經是相當滿足的事情了。
不過看現在的樣子,冥君這是打算清場啊,想想也是,忽然之間接收之前的遺忘的一切,确實是要好好去梳理一下的。至于君途那邊,想來冥君做下的決定,是很難更改了的。
呆萌正打算向冥君道謝,然後就去閃人的,結果剛剛才判定應該是徹底失去鬼生目标的君途,卻再次張狂起來了。
看着像是瘋了一樣的,扶着地面慢慢站起來身來,不斷放聲大笑的,就算是有什麽後手好了,但是也不至于說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麽猖狂吧?!
呆萌肯定,她現在看君途的眼神,肯定和看神經病是一毛一樣的!
“哈哈哈哈,你是要放棄我放逐我嗎?!好啊,無所謂啊,大人您一直都是一言九鼎的,這一次,你會爲你說過的話後悔的!不需要你的同情憐憫,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認,後果我自己會承擔。這一身的魂力,于我已經是沒用處了,這麽多年來,要說我真的不想傷害卻一直都在傷害一直都在對不起的,就是我曾經的同族。你的感情我會還給你,希望你能把我的魂力帶去給彼岸花們,讓她們恢複到之前綻放着的樣子,我會留在此岸,以荼蘼花的形态,按照你所說的,我會守在三途河邊!”
大聲的說着,一直以來對冥君的敬稱也不用了,那樣子狠絕,再加上一身的紅衣,确實是非常吓人的。
不過聽到君途所說的内容,除了覺得莫名其妙之外,還是覺得君途是要瘋了。
冥君之前的意思很簡單了,基本上可以說根本沒有什麽懲罰,隻是表示再也不想見到君途罷了。但是她現在自己選擇的這條路,那可就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不過讓呆萌刮目相看的一點是,君途竟然想要用自己的魂力去讓彼岸花們恢複過來,看來對于曾經的同族,她還是有一定的感情的!
隻是不知道,君途忽然間開始對冥君的惡劣态度到底是因爲什麽。
“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不外乎就是覺得讓那些家夥等待了你這麽多年,心懷愧疚嗎?看我多好,幫你解決了多大的問題,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對于淚池,你完全不用愧疚的,在你忘記她的時間裏面,她一樣忘記了你!如果真的覺得抱歉的話也沒有關系的,很快你就會想起來曾經的一切,隻是可惜啊,她永遠都不會想起來任何關于你的事情!”
站直了身體的君途,臉上帶着妖冶的笑,一字一句非常清楚的說除了這一段話。話畢,一陣旋風自她身體爲中心出現。
站在旋風中心的君途,将視線從冥君的臉上移開,調轉到呆萌的身上,直到這一刻,呆萌好像才認識眼前的君途,沒辦法,前後的氣質相差的實在是太大了。
“或許你說的對,我的一切不過是執念,是從我還是一株彼岸花開始,不願繼續等待不願無盡輪回的執念,若是放下了,哪怕天下隻有我一株荼蘼花,好像也……”
從君途開始說話,聲音就伴随着風,帶着滿滿的缥缈,結果還沒有等到話音落下,旋風之中的紅色身影已然消失,留下的是懸浮在半空之中的一株白色荼蘼花,在餘風之中微微晃動。
誰也沒有想到,君途最後竟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明明她一直都在掩飾自己的原形,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是一朵與衆不同的彼岸花,最後卻選擇了永遠以荼蘼花的形态,開在此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