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武爲什麽能夠成爲晉國的“常務卿大夫”之一?絕不是單純因爲呂武給進行了推舉。
根本原因在于趙武身上的血脈!
在這個王侯将相有“種”的年代,說白了就是階級形成了固化,某個誰是什麽階級,不犯大事爲前提,兒子也會是什麽階級。
值得慶幸的是,當前時代由下往上的通道沒有被完全堵死,尤其是在晉國這邊有能力就能改變自身的命運。
這個是軍果主義國家通常會有的一種特色了,用軍功晉升自己的階級,從而也等于改變了命運。
事實上,無論贊同還是反對,軍果主義國家就是最容易發生階級變動的國家體制。
上一刻某個家族牛掰到不行,下一秒身死族滅。大多數是因爲軍事行動失敗遭到的懲罰,極少數是因爲過于嚣張跋扈被聯合起來弄死。
普通人在戰場立功,哪怕一次兩次沒有獲得爵位,财帛方面多少也是會有一些。而這是軍果主義國家制度決定了的結果,與上位者大方或是吝啬無關。
畢竟,一個真正走軍果主義路線的國家無法避開“賞與罰”的這一套規則。
當然了,一樣是軍果主義國家,晉國隻能算是一種“初代”版本,曆史上的秦國才将軍果主義制度推行到了一種極緻。
趙武因爲血統占便宜,本身就有爲“卿”的資格,以至于呂武動了動嘴巴就順勢上位了。
韓氏則是因爲騎牆,背叛了貴族階層不提,又讓國君感到極度的失望,失去卿位也就屬于一種理所當然。
發生在趙氏和韓氏身上的事情,很難發生在其餘的諸侯國。
在很多的諸侯國,階級固化的程度遠遠超過晉國,是那種真正意義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打地洞”的程度。
嚴重到什麽地步呢?貴族永遠都是貴族,哪怕犯了錯律法也無法處置;普通人永遠就是個普通人,哪怕是立下逆天的功勳,别想着能夠翻身。
後世的儒教追求的是什麽?其實就是“隻上不下”的那種階級固化。
當然了,儒學是儒學,儒教是儒教,兩者存在區别。
儒學大概是從孔子建立,一直傳承到隋唐時期。
然後,儒學到唐朝中期才真正意義上的得勢,又在有宋一朝轉變成爲儒教。
成立儒教之後,“刑不上大夫”就成爲一種潛規則,犯錯的懲罰是換個地方做官,走一地禍害一地這麽爽的公費旅遊,士大夫不飄,誰飄?
什麽?不是西漢就搞獨尊儒術嗎???
西漢是爲了形成思想統一,儒學中的公羊學派符合漢帝國的需要,算是一種學術,又向社會宣傳和推行“大複仇”的主義。
而事實上,儒學隻是漢帝國的一種“包裝”,搞的卻是“儒皮法骨”那一套。
漢武帝需要的是“大複仇”主義來統一國家人民的思想,哪一個學派搞出這一套,又有利于帝王的統治就會受到青睐。
說白了就是,願意當狗就趴下,朕給養了!
其它學派或許願意,沒get到漢武帝的基點。
學儒的董仲舒願意,并且也get到了漢武帝想要的,将儒學打扮成爲美人,眼巴巴地送到帝王的床上去了。
真實情況是什麽?從漢武帝再到漢宣帝,朝堂中儒家的人少之又少。
如果真的要用儒學治國,朝堂上沒幾個儒家的人,算是一種看重嗎?
儒家初次被帝王大肆充斥朝堂是從漢元帝開始,并且儒家第一次掌控國政就玩崩了。
而漢元帝早就遭到了漢宣帝的警告,可惜的是這孩子被儒家忽悠瘸了。
“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言猶在耳!
唐太宗需要讨好儒家,用以讓自己的帝位坐得穩當,帝後齊上陣之下,李大帝寫了《帝範》,長孫皇後則是寫了《女則》,讨好手腕之高遠超想象。
儒教能在有宋一朝稱霸朝堂的根本原因是五代十國的武人太能作了,引起了社會的全面反彈。
再來就是,趙宋開國皇帝欺負孤兒寡母上位,後繼更是兄弟間玩了一手燭影斧聲,皇帝哥哥有冊立太子,不管皇帝哥哥怎麽死的,兄終弟及那一套是胡人才會玩的。
弟弟成了皇帝,内在的背景故事比“父慈子孝”與“黃袍加身”要不堪一萬倍,不讨好那些“口舌”和“公知”怎麽行?
玩了一手驢車漂移的高粱河車神的選擇是沒下限進行讨好,開啓了有宋一朝高薪奉養的曆史。掀開了來講,高粱河車神幹的就是在收買掌握輿論的那些人。
觀看史書會發現一點,大臣與權貴最喜歡那種本身自帶黑點的皇帝了,後來變成儒教喜歡侍奉這樣的君王。
爲什麽?隻因爲有黑點才好控制呀!
儒教追求的階級固化在春秋是一種常态,呂武就是受益者之一。
如果沒有國君搞事,呂武其實就該進入到寫書階段,想着創造出什麽學說,一再對社會進行試探,想要開始挖階級固化的牆角了。
爲什麽呂武之前不幹?需要看的是他以前什麽地位,陰氏又是什麽實力,再反過頭來看看目前的地位和實力。
有些事情,想幹需要有一副好身闆,沒那個身闆硬要去幹那事,事情沒辦成不說,一巴掌被拍死了。
作爲階級固化受益者的呂武怎麽會想到挖牆腳?他不是出于什麽高尚的理念,什麽改變階級固化使社會進步,成爲一位光耀萬古的偉人,啥啥啥之類的,單純就是那麽幹對陰氏有好處。
呂武活得很現實,一切的出發點都是努力得到想要的,并不是一開始就奔着成爲偉人而去。
如果有哪一天呂武成了偉人,一定是後世的史學家用錯誤的方式研究了曆史,硬生生地給“先人”套上各種榮譽。
軍功爵的獎勵制度方面,呂武已經抄了商鞅的作業,沒頒布實施而已。
一旦軍功爵制度實施,其實也就等于是開創了全民私有制,給當前社會制造了一股滔天的泥石流。
現在能夠擁有财産是哪些群體?至不濟也要是個國人。也就等于數量占了最大的所謂屬民,他們實際上沒資格擁有屬于自己的财産,連他們都是貴族的财産。
呂武搞那一套必然收買治下民心,近一步解放和增加生産力,會不會得罪其餘貴族,則看他的嘴巴到底能說會道到什麽程度。
曆史上,類似的制度改革發生在戰國初期,進入戰國中期則是“窮則思變”橫行的時代,哪個國家的群臣不想搞變法就是等于在混吃等死,會吓得國中發生嚴重的逃亡潮。
呂武一直在進行“采風”,親自去到哪個國家,會盡力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問一問有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
更多的時候,陰氏的人外出走商,一樣會進行“采風”。
這麽做是幹麽?不去了解當代,拍着腦袋就想搞學說,不擔心“水土不服”嗎?
任何的制度都必須符合當代的實際需要!
簡單的一個比方,不懂怎麽伺候莊稼,偏偏要求别人按照自己拍腦袋的想象去耕作,是人幹的事嗎!?
呂武所知道的是,目前沒有任何的學說,有也隻是一個雛形。
他知道的事情多,跟現代的認很多一樣,也就是都有“知而不精”的毛病,自然而然需要花時間去回憶和記錄,再進行整合邏輯自洽的體系。
爲了能使身闆變硬,他實際上真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做學問,好不容易以爲今年能消停一下,沒想到戰事沒看見影子,國内的事情倒是一件接着一件地來。
“主,智伯近期并未拜訪何人,往之拜訪者亦寡,卿大夫僅有下軍将前往。”成甲原本作爲宋彬的副手,後來被呂武安排在‘新田’幹情報收集的活。
呂武關注智瑩幹什麽?
智瑩可是晉國僅存不多的老狐狸之一,窩在封地不知道在憋什麽壞水,不會無緣無故到“新田”來的。
有些人不出現也就罷了,沉寂了很久又突然現身,不去進行關注該是心多大呀?
程氏與智氏本來就是一夥的。程鄭等智瑩來了“新田”有一段時間才去拜會,裏面絕對有不對勁的地方。
其餘人沒去拜會智瑩的原因則是非常複雜。
以呂武爲例,首先是目前高層的形勢非常詭異,再則就是太殷勤會惹人多想。
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幹什麽都會有人盯着,再進行各種各樣的解讀。
很多時候上位者真沒想搞什麽,偏偏總是會被各種花樣進行解讀,着實是令人哭笑不得。
然而,那就是人們爲什麽想成爲上位者的動力之一。
最爲值得重視的是,智瑩本身沒表露什麽信号,誰都不知道他來“新田”做什麽,哪個敢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湊上去?
呂武想到了什麽,要開口問之際猛然間意識到成甲離開,屋裏就隻剩下自己和負責伺候的小白和小青。
這兩個來自越國的女人,她們先是作爲侍女,後來變成了“嬖”。
所謂的“嬖”地位在“媵”之下,說白了就是貼身人之類,沒脫離侍女的身份,比侍女多了一個陪睡的工作。
那麽多年過去,小白和小青給呂武生了一男一女,身份到“嬖”也基本到頂,不可能再有所提升了。
她們的孩子跟其餘的“媵”一樣,歸于主母進行撫養。
現在的任何一個家族,女主人隻有一位,其餘女人生下來的孩子都屬于女主人擁有養育權和照顧權;所有的孩子隻能有女主人這麽一位“名份”上的母親,稱呼母親也隻能喊女主人。
必須要說的是,因爲所有孩子都歸于女主人,導緻目前的嫡和庶界線并不是那麽明顯,唯一分得最清楚的就是女主人所生長子享受繼承一切的天然權利,其餘男孩子或女孩子則是一視同仁。
呂武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毛筆早就有了,蒙恬隻是進行改良)
小白和小青一看到呂武的動作,習慣成自然地一個去拿皮裘,另一個則是走向了擺放兵器的架子拿起了劍。
曾幾何時,呂武去一個小貴族(梁挈)的家裏,看到别家有侍女和一套伺候人的排場感到羨慕不已。等他有了比别人更好更舒适的生活,以飛快的速度适應了所擁有的一切。
呂武一動,整個家裏也跟着動彈了起來。
房屋周邊的武士靠攏上來,各處的武士進入等待命令的狀态。
車夫要趕緊地準備好車架,牽來拉車的馬,等候可能得到的召喚。而實際上,呂武不一定會出門。
一些負責灑掃的人,地上未必髒了,他們卻要趕緊再灑掃一遍,免得主人走過時靴子底下沾上了什麽。同樣,呂武也不一定會走過那裏。
該做什麽的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服務呂武,哪怕不一定會用得上,進行準備總是沒錯的。
什麽叫極緻的生活?不就是有着很多人圍着一個人轉,偏偏那人不一定會去享受到。
呂武一邊走一邊想道:“算一算時間,阿(jìng)也應該到都城了?”
趙莊姬已經過世了七天,遺體沒有被趙武接回去,仍然停放在“下宮”這個地方。
人死了七天,放着不會臭嗎?後世有冰櫃,目前靠的是冬季收集儲藏的冰塊,哪能就給放臭了。
陰氏跟趙氏是姻親,長輩過世陰氏這邊不但呂武需要去,嬴也是需要到場的。
另外,呂陽被呂武丢到秦國那邊,呂武事先已經詢問過趙武,考慮到派人去召回呂陽也要耗時至少一個半月,雙方對呂陽無法到場取得了諒解。
一樣必須去參加趙莊姬葬禮的還有範氏和智氏的人,他們跟趙氏一樣是姻親,兩家的女兒都嫁給了趙武。
另一個絕對需要在場的是邯鄲趙,他們哪怕是進行了分家,一些禮儀場合依然不能缺席。
如果韓厥沒有過世,韓氏的人絕對不會出現在趙莊姬的葬禮。
從韓厥敵視趙莊姬來看,又根據韓厥對趙氏的恩情念念不忘,已經側面證明趙莊姬在趙氏(主宗)覆滅裏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關鍵韓氏現在當家作主的是韓起,韓氏需要來自趙氏的扶持,超大概率也會去參加趙莊姬的葬禮。
其餘家族則就屬于可去可不去,鑒于趙武好歹是個“卿”的身份,他們總要給面子。
呂武到後來才知道趙莊姬不會安葬到趙氏的祖墳,他跟所有聽說了的人一樣,對趙莊姬會安葬到公室的墳茔感到詫異,随後想到了更多。
安葬到公室的墳茔是趙莊姬的“遺囑”之一,她剩下的财産不是要給趙武,而是轉贈給了國君。
安葬公室成員的所在不是在“新田”,是在一個叫“绛”的地方。
發生“曲沃代翼”之後晉國曆代的國君薨了,包括公室一些重要成員死亡,沒有例外都是葬在“绛”這邊。
從趙莊姬選擇葬在“绛”而不是老趙家的地方,不得不使人産生諸多的聯想。
偏偏趙武沒有反對直接同意,算是直接“自爆”了嗎?
在趙莊姬的葬禮上,呂武時隔數年之後再一次與智瑩面對面。
兩人相互無言對視了一小會,再臉上各自泛起笑容。
什麽?葬禮不适合笑?那要看看是誰在笑。
那一刻,呂武從智瑩的眼眸裏看到了深邃,無比的深邃……
蛤,蛤蛤!早上更新啦,作者菌是個什麽情況,懂得都懂啊!!!o(╥﹏╥)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