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呂武想不想增加名下的封地,不需要存在任何的疑問,肯定是想的咯。
隻是吧,凡事需要一個合理的過程,再有個名正言順的獲得途徑,避免遭到側目又忌憚,留下不應該犯下的隐患。
這并不是“苟”,講究的就是一個堂堂正正。
而堂堂正正在春秋中葉顯得非常重要!
呂武拿了“随”地就要守信用,怎麽都要看顧智盈直至獲得卿位。
這樣的買賣到底劃不劃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中軍佐得‘銅鞮(dī)’,下軍佐得‘瓠(hù)丘’。”葛存去‘新田’打探消息再回來。
“銅鞮”在“曲梁”邊上,位處晉國東北部,是範氏跟智氏相鄰的一塊封地。
“瓠丘”則是在晉國的南邊,靠近大河的同時也跟周王室相鄰。
呂武聽了消息陷入沉思。
老智家在智罃的發展下壯大起來,耗時約有四十來年,真正得到快速發展則是在栾氏和郤氏滅亡之後,也就是智罃擔任元戎的那幾年。
智罃真的是一個扒拉東西的能手,僅是數年的各種操作,本來跟韓氏實力差不多的智氏,一下子翻了兩三倍的實力,一躍成爲晉國數一數二的強大家族。
他們壯大了多少都在衆人的目視之下,得到的新封地不是屬于栾氏就是屬于郤氏,人口實際上也大多數是來自栾氏和郤氏,又吞并了不少小貴族。
晉國的貴族爲什麽要競争卿位?主要就是卿位帶來的話語權!
智罃擔任幾年元戎,智氏得到了高飛猛進的壯大。
同樣的,本來就強大的範氏,快速崛起的陰氏,乃至于隻是當了幾年卿位家族的解氏,包括中行氏、魏氏和韓氏,哪個卿位家族不是得到了發展呢?
有區别的隻是吃相好不好看,留下多少被人诟病的污點。
“我家真不欲得‘随’地?”葛存問道。
呂武笑着說道:“或可得,不在今時今日罷了。”
現在陰氏在晉國沒有死敵,對外想打哪就打哪,何必爲了一塊“随”地卷進智氏的生存危機之中,甚至可能跟範氏交惡。
這一樣不是“苟”,是不值得呀!
智罃的一陣操作絕對将中行偃惡心到不行,隻是中行偃礙于同宗不好發作而已。
事實必然是那樣!
要不,智氏是荀氏的小宗,中行偃是荀氏的宗主,看顧智氏屬于一種理所當然,用得着智罃去求其他家族嗎?
智罃将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隻是純粹地想減少來自各個家族的敵意和窺探,本心未必是想惡心中行偃,問題是真的惡心到了。
現在的情況是,老智家敢給,範氏和趙氏也真的敢拿,陰氏和魏氏用各自的方式進行了拒絕。
在荀氏看來,不管是因爲什麽,範氏和趙氏都是從事實上在搶他們的鍋裏的肉。
因爲是智罃主動幹的,荀氏族人心裏再怎麽不願意、惡心、憤怒都隻能忍着不吭聲,不代表荀氏沒将智氏、範氏和趙氏一塊恨上。
呂武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某天,中行偃悄悄地來到“陰”城,不爲人知地跟呂武密談了一次。
那一次交談,商量的是聯盟。
既是中行偃管理的荀氏和中行氏,荀氏小宗程氏,呂武的陰氏,有着一大家子的魏氏,能不能形成一個靠譜的聯盟。
呂武沒道理拒絕的呀!
首先,中行偃是元戎,掌握着名份這麽種玩意。
他還将帶上程氏,名份到整體實力都很強。
跟每一任元戎處好關系是呂武的既定策略,哪怕是偶爾會吃些小虧,決定了的策略就不做更改。
正是因爲這樣,呂武在栾書擔任元戎時沒有遭到針對,又在智罃擔任元戎時能搞各種騷操作。
所謂的“騷操作”是,智罃不可能沒發現陰氏私自開拓北部,選擇了默不吭聲,甚至壓下了一些告密者。
所以說,呂武真沒做什麽虧本買賣,相反是一個吃小虧占大便宜的小能手。
元戎換成了中行偃?哪怕他沒主動找呂武,呂武也會在合适的時間找上門。
得到元戎的支持與默許,陰氏才能繼續向西和向北擴張,要不元戎有太多能阻止陰氏擴張的辦法了。
三不五時地進行征召,乃至于掀開蓋子要求哪塊地歸于國有,拒絕征召于理于法皆不合,不拿土地出來分享會造到全面的嫉恨。
各家爲什麽會嫉恨?僅僅是看到陰氏大吃特吃,自己吃不到就有嫉恨的理由。
真成了那樣,必然會是陰氏出錢出力,勞動成果卻需要拿出來跟人分享。
也能是陰氏不願意,停止了對外的擴張。
用腦子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個最爲吃虧。
國君?他未必不知道陰氏在私下擴張,隻是提了等于在給其餘卿位家族制造分食的理由,自己則很難占到什麽好處,又要讓陰氏怒火萬丈。
所以,國君正确的做法就是裝作不知道,再一次次享受來自陰氏的“奉獻”,多了一個累積自身實力的渠道。
等某天國君覺得應該擺在台面上來提起,一絲一毫的猶豫都不會有。
其餘的家族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他們聰明地選擇閉嘴,再默默地跟上。
陰氏願意花大力氣向外擴張,總好過陰氏将目光盯在自家身上吧?
占領一塊土地,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來産生收益,各個家族心裏很有數。
至于說擴張過程中的收獲,比如人口?如果每一種人都能像晉人成爲優質的兵源,輪不到晉國來當中原霸主。
增加勞動力啥的?敢情勞動力不需要吃飯的咯!
這繞一個圈又轉了回來。
在他們看來,陰氏開拓的都是荒地,還不知道什麽猴年馬月才能将投入成本收回來。
耗費數年去占領一塊地,再用十數年的時間有所産出,有去搶開發完成的土地香嗎?
葛存問道:“如此,便是我家、魏氏、荀氏大宗、小宗聯盟,抗衡範氏?”
呂武說道:“我家與範氏無仇,談何抗衡。”
他不但不會主動跟範氏結仇,甚至有一家算一家都沒打算主動結仇,真的爆發矛盾也是有誰阻擾陰氏西進。
“我家盡應盡義務,力主西進攻秦,此爲唯一。”他強調道。
葛存消化完了露出苦笑,心想:“刺殺徹底将這位主惹惱了。完全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啊!”
什麽取代趙氏嬴姓成爲秦國主人之類?不要怪葛存愚蠢才沒想到,純粹是有一個算一個都想不到。
原因是沒有前例,再來則是他們低估了呂武的雄心壯志。
在這個王侯将相有種的時代,普通人想獲得貴族身份比登天還難;貴族的思維是發展壯大,使自己的家族能夠生存得更久遠一些;各國君主堅信自己是個國君,國家存在一天,自己的子孫後代也必然會有一人将國君的寶座一直坐下去。
哪個貴族用了什麽方式和手段取代某個誰成爲一國之主,确定不是在開玩笑???
日子再一天又一天的過去。
呂武在春暖花開季節到來時,派出家臣前往魏氏商談出兵西征的事宜,同時對國内中小貴族發出邀請。
跟之前商定的結果一樣,魏氏隻願意出動一個“師”參與今年的西征。
響應陰氏西征邀請的中小貴族則是有點多,不但晉國西部有一家算一家都想參與,其餘區域的貴族得到消息也趕緊跟上。
他們需要武裝自家的士兵,再自帶幹糧,前往魏氏的封地“栎陽”進行集結。
這個“栎陽”并不是後來秦國建造的那座都城,位于泾水東岸,跟“麻隧”緊鄰。
從呂武設定的集結地點其實就能看出一點,他們這一次西征不再走上河西之地,路線是呂武第一次西征的那一條,也就是沿着渭水直接向西逼近秦國“雍”這個都城。
有沒有其餘的卿位家族參與?
這些個多少能知道上一次西征收獲的卿位家族,他們判斷秦國已經沒有多少油水可撈,參與欲望極低。
中行偃、士匄、趙武先後表示想參加,出動的兵力卻特麽不多于一個“旅”,完全就是“重在參與”的成份。
呂武倒是知道國君今年要召集盟國南下搞會盟,一家家給委婉地拒絕了。
爲什麽接受其餘的中小貴族?他們每一家的出兵數量不會太多,除了解氏之外的各個家族跟上去也是喊“666”的角色,隻是能增加陰氏的聲望啊!
因爲呂武搞得大張旗鼓,秦國肯定會從一些渠道獲知消息。
秦人内心有太多的MMP需要講。
他們已經連續三年被入侵,看樣子陰氏對秦國的仇恨值太大,沒完沒了了啊!
偏偏晉國沒人阻止陰氏,甚至表達出跟随陰氏西征的熱情。
周天子那邊不知道是不是錢不夠的關系,随意派出公卿去晉國當說客,沒搞成也就離開。
秦庭琢磨着想讓周天子更給力,看來……得加錢!
他們現在很郁悶和糾結,想集結大軍跟陰氏爲首的西征晉軍拼命,一再遭遇打擊兵源不足的同時素質也堪憂;覺得打不過又舍不得開發成熟的疆土,往西撤是會撤到“起源”地,關鍵誰都不清楚陰氏會不會繼續追上來打。
秦君一方面盡力集結所能集結的軍隊,另一方面派出使節團前往楚國。
秦國使節團到楚國就一個目标,跑到楚君熊審的面前,二話不說直接“哇!!!”的一聲哭出來,必須帶着哭腔,嚎道:老大,晉國欺人太甚,趕緊救救額啊!!!
楚國的回饋應該是:啥?晉君不是要跟小弟來南方搞會盟嗎?這一下陰武來不了,簡直是太好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