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知道除了呂武親率一個未滿編的晉國“軍”和兩個齊國“軍”之外,晉人還有一個滿編“軍”的事情嗎?
他們并不知道魏琦帶着一個晉國的滿編軍團正在席卷義渠人的栖息地,更不知道白翟很快就将遭到陰氏的控制。
關于白翟不止秦人不清楚陰氏在搞什麽,晉國的其餘家族或許是察覺到一些端倪,隻是無法百分百的确定。
呂武真正要幹的事情不是與白翟結盟,先期的合作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是控制再吞并。
這麽一件事情很難一蹴而就,肯定需要分出步驟進行,再用不知道多麽漫長的一個時間過程,才能最終完成吞并。
考慮到現階段的白翟已經異常虛弱,呂武幹這件事情不用像秦恒公吞并西戎花費幾十年上百年的時間,三兩年怎麽看都還是需要的。
秦軍在泾水北岸重新紮營,打一開始就選擇加固營寨,明顯是不想再往南撤的架勢。
他們是不是要跟追上來的晉軍做上一場,選擇權握在自己的手裏。
後子針扛着很大的壓力,不但有來自晉軍,更多是來自秦國的貴族。
如某個秦國貴族所說的那樣,秦人能戰敗也能戰死,不能去受那樣的鳥氣,真的硬要苟到安全回去都城,他們這一支秦軍必然從精、氣、神全廢了。
他們在往南撤退的期間,後子針已經派人先行回國,算一算時間該是到了“雍”并進行彙報。
有晉軍突然出現在秦國北疆,不是以國戰的名義出戰,是家族私戰的模式出征?
秦國才不會信了晉人的鬼,一再腦補得出的結論會是晉國欺負秦國太甚。
魏相過來,額們裝聾作啞沒讓晉國得逞。
好嘛!
晉國非但沒有消停,甚至變本加厲啦?
這要是還能繼續忍,秦國的十二生肖不知道該去掉哪個,給加上一隻烏龜。
現在有十二生肖嗎?
據湖北雲夢睡虎地和甘肅天水放馬灘出土的秦簡可知,先秦時期即有比較完整的生肖系統存在。最早記載與現代相同的十二生肖的傳世文獻是東漢王充的《論衡》。
要搞清楚國戰和私戰的區别是什麽。
國戰既是國家形式的戰争,受到很多禮儀的限制,層次方面也是所有戰争當中僅次于滅族之戰的最頂級。
家族私戰在是春秋時期是諸夏的一種特色,到戰國時期則基本上消失在諸夏的社會規則裏面,倒是異族一直有私戰的一套規則。
私戰說白了就是某個家族不滿意國家形式的裁決,又或是某個家族氣不過什麽,私自召集家族私兵進行的一種反抗或是發動的報複之戰。
所以,秦人對呂武發動的家族私戰,忌憚方面遠超晉君姬周派人去秦庭宣戰。
一切隻因爲在春秋中葉時期,國戰還能講道理,并且能蒙混說“不”;私戰要講究可以,不講究無外乎是先打了再說,無論勝敗都很難講出一個“是非曲直”出來。
有晉軍出現在秦國的北疆,率軍的還是晉國八“卿”之一的呂武,暫時發現的是大約三個晉國“師”和兩個齊國“軍”的兵力?
秦人舉國沸騰!
剛從蜀地回到“雍”的秦君赢石氣惱外加覺得是個機會。
隻是個下大夫就敢跑來攻破秦國都城一個城門的呂武啊!
這個呂武還一再攻陷秦國的城邑,幹了不少燒殺擄掠的壞事!
他們必須進行思考,是不是一個将呂武殺死在秦國北疆的機會呢?
若是能将呂武幹掉,不但能消滅晉國的三個“師”,必将會引發晉國新一輪的内部動蕩。
畢竟,陰氏的成年男子也就呂武一人,他的子嗣歲數都還小。
晉國一直有卿位家族互相傾軋的傳統,一旦呂武死了,陰氏的孩童怎麽會有能力保住基業,肯定要遭到其餘家族的分食。
陰氏的倒下必然會使晉國亂上一段時間,甚至還有其餘家族互相攻擊,進一步削弱晉國的國力。
這樣一來,秦國就能得到更多喘息的時間,說不定很快就能反攻晉國,奪回泾水和渭水周邊那些先前失去的城邑。
老少爺們啊!
喲嘿地行動起來!
家裏能拿的動武器的都招呼集結,一塊北上弄死呂武啊!
秦國将能動彈的老少爺們集結再出征,是建國之後就有的老傳統了。
他們也就是慢慢變得像一個諸夏體系的國家才搞正規軍的那一套,要不習俗方面其實是遊牧民族特性。
再過上個百八十年,秦國要是能繼續存在下去,會作爲諸夏列國中第一個無視“士不教,不得征”規則,再次玩起全民皆兵的那一套。
結果是五十多萬秦軍被五萬“魏武卒”打得漫山遍野地逃竄。
不過話又說回來,“士不教,不得征”這一套在漢帝國崩潰之後,往下的王朝基本就沒再管了。
也就是說,自兩漢之後的封建王朝,征集兵源制度開始變得不怎麽講究。(一般玩亦兵亦農,乃至于戰争爆發再拉壯丁)
秦國集結了所能集結的兵力,秦君赢石任命劉轼作爲統帥負責北上增援。
這個劉轼是誰?他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士雃。
沒錯,就是晉國八個卿位家族之一,老範家的那個士氏。
士雃跟士燮是同輩,是士會的次子。
士會曾經流亡到秦國,歸回晉國之前将次子士雃留在秦國,自此士雃别爲劉氏家主。(漢高祖劉邦的二十一世祖)
比較神奇的是,士雃讓自己的兒子劉明回到晉國,士燮劃出一塊地給劉明,導緻晉國也有一個老範家别出的劉氏。
留在秦國的士雃一再受到重用,秦桓公(嬴榮)時代一再擔任使者到處出使各國;到了秦君赢石這一代依然一再擔任使者,并且開始接觸軍務。
士雃得知增援後子針是要将呂武所部消滅,并不因此有什麽特别想法,該賣力依然十足賣力,暗中通知呂武趕緊跑屬于不可能,倒是會派人去晉國通知老範家。
他當然知道呂武是誰,一旦呂武戰死在秦國北疆又會讓晉國發生什麽事,進而又對國際局勢起到什麽效應。
關鍵是,那些事情關他們這一支在秦國落地生根的劉氏何幹?
若要硬說有關系,通知老範家準備接盤陰氏,會顯得更加符合當代的思想觀和價值觀。
秦國忙碌起來,一隊又一隊被集結起來的老少爺們前往都城“雍”進行整編,再分别開拔向北而去。
遠在秦國都城“雍”北邊兩百多裏外的泾水北岸,秦軍安營紮寨并加固工事,追上來的晉軍也已經将營寨搭建起來,兩軍開始了“你看我,我看你”,偶爾再發生一些互相挑釁爆發的小摩擦。
呂武對後子針率軍南撤又停在泾水邊上,甚至開始與己方發生摩擦,哪怕無法完全猜透,多少也能品味出一些什麽。
聰明人不止呂武一個。
晉國這邊有些貴族看破不說破,默默做好一應準備,隻等着命令被下達。
人小鬼大的晏嬰又開始往呂武這邊頻繁跑,幾次用好奇的小臉蛋問呂武,爲什麽一定要逼迫秦軍應戰之類的話,并且表示齊軍絕不願意跟秦軍交戰。
呂武爲什麽要跟秦國過不去?
也就晏嬰可以仗着年紀小能夠問一問,換作其餘的齊人,誰敢開口直接問啊。
晏嬰可以問,呂武卻不用給答案。
至于齊軍要不要跟秦軍交戰這種事情,他們有什麽資格做自己的主?
呂武非要跟秦國過不去,隻因爲他是一名“過來人”啊!
明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不去将危險扼殺于搖籃,要等着被收拾咯?
再則,關中憑什麽一定是秦國持有,不該是有德者居之嗎?
呂武當然清楚無法一次将秦國滅掉,用實際行動一次次削弱,找到合适的機會再進行取代,不行咯???
“義渠殘餘逃奔向西,泾水以北幾近再無義渠。”中行偃之前在魏琦的指揮體系下,剛過來呂武這邊。他很直接地問道:“白翟向東北逃竄,彼處有陰氏攔截?”
呂武答道:“白翟所剩不過六七萬人口,能戰之人不存一萬,冢中枯骨罷了。”
中行偃又問:“陳兵于此,爲待秦國援軍前來?”
呂武說道:“秦盟楚,楚爲晉之大敵。勝楚難也!若不弱秦,晉必受夾擊之勢。”
中行偃當然認可呂武的說法。
讓他不明白的是陰氏和魏氏有那麽偉大嗎?爲了晉國的未來不惜發動私戰,還要在泾水邊上跟秦國打一場大型會戰。
這種戰争打赢了能夠獲得戰俘以及其它戰利品,不是國戰爲前提條件,涉及升爵和增加封地的功勞卻是不會有的。
陰氏和魏氏願意打這樣的戰争,其餘各家族未必願意。
呂武很清楚中行偃……,或者說其餘貴族的内心想法。
他笑着說道:“我與國君、元戎有約定,攻秦若戰而勝之,各家必有所得。”
中行偃聽後非但沒有感到高興,反而因爲自己在衆“卿”之中越來越被邊緣化感到憂慮。
晉軍與秦軍的小摩擦越變越多,交戰的兵力規模也在增加,隻是雙方依然保持着一種詭異的克制。
在某天,泾水南岸突然出現了一支秦軍,規模約是有個三五千人,隊伍中的運輸車輛看着挺多。
如果隻是來了一支秦軍,能夠猜測是辎重部隊之類。
後續又有或多或少的秦軍抵達,一部分渡河來到泾水北岸,更多則是留在了泾水南岸。
“有秦軍從其它地方繞路渡河,行軍路線是往西而去?”呂武有派出相當數量的偵騎,得到這個彙報比較訝異。
魏琦所部已經南下,一部分停在呂武所部北側三十裏外,另一部分繞路渡河抵達泾水南岸。
呂武想道:“秦國統帥跟我想到一塊了?都想将對方全部吃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