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罃沒給出什麽準信。
要不要修座城什麽的?
不能隻是國君提一嘴就定下來。
哪怕是真的要築城,在哪裏築,又是築成什麽規格,資源和人力該誰來出,有太多值得唠嗑的地方了。
甚至,築城不一定選在魏氏的封地,能夠從秦國那邊搶土地,再來幹築城的事情。
智罃先行離開。
随後,韓厥、中行偃、士匄先後離去。
留下了呂武、士鲂和魏琦。
他們還需要向國君彙報攻齊的一些詳細事項。
比如,呂武跟齊國那邊修訂的停戰協議。
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又或是增加什麽新條件?
國君有權提出修改和補充。
“陰卿未與解卿相遇?”國君還在納悶撤軍速度有點快,也沒有見到齊國的太子。
呂武沒說有沒有遇上解朔,隻是詳細地向國君彙報“晉齊停戰協議”的條款。
齊國的邦交由陰氏來進行負責已經成爲一件事實。
經過這一次率軍伐齊,又主持與齊國的停戰協議,呂武隻是将那件事實用武力的方式再行确定下來。
以後齊國對晉國有什麽訴求,包括在聯盟裏面的責任和義務,繞不開呂武這麽一個負責人了。
同時,齊國每年上繳保護費,不能少了呂武該得的那一份。
晉國爲什麽要争霸?
成爲霸主倍有面子隻是一方面。
每年能從各個諸侯國那裏獲得保護費才是正經事。
現在沒得統計GDP。
不過,晉國那一幫小弟每年交上來的保護費,能夠抵得上晉國一年GDP的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要不晉國哪來的财力物力每年用兵?
爲了排面拼死拼活去争當老大會是腦子有病。
收取保護費之外,還能召喚小弟率軍随同出征,才值得去争取。
隻是吧?
一幫小弟的軍隊真不被晉國看在眼裏,帶上純粹就是面子問題,再來就是能夠壯大聲勢。
誰沒個虛榮心?
有一幫小弟在邊上喊“666”,就問爽不爽。
“魯國攻齊,喪師不得歸???”國君表情很迷。
這樣的表情和心态在其他很多國家的君臣身上出現過。
卧槽!(一種體位)
齊國的三個“軍”完蛋,國内也是人心惶惶。
魯國一個“軍”打不過齊國一幫臨時拼湊起來的部隊,全“軍”被逼降,主将也被俘虜了?
話說,魯國真是特麽出人才呀!
“陰卿帶歸齊國兩‘軍’實乃深謀遠慮。”國君由衷地進行贊歎。
魯國才幾個“軍”啊。
按照周王室制度,魯國也能有三個“軍”。
關鍵問題在于,齊國隻有三個“軍”是編制不足夠,魯國卻連三個“軍”都難以滿編。
一下子沒了一個“軍”的魯國,幾乎能用傷筋動骨來看待。
要是呂武不帶走齊國的兩個“軍”,信不信齊國能一邊打萊國,另一邊對魯國開戰?
齊國兩個“軍”被帶走,等于編制存在卻不能用。
國内就算還有再多的軍隊,齊國沒有兩個“軍”的編制,用兵隻能動用一個“軍”的編制。
呂武說道:“臣歸師途中,聽聞齊大夫晏弱出使萊國,又聞齊姜病故。”
那個“齊姜”是誰?
其實就是齊君呂環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齊國國君呂無野的夫人之一。
這年頭,“姜”其實就是小寶貝的意思。
用“齊姜”這個稱呼,隻說明那一位齊國先君的夫人很得寵也很漂亮。
聽說過“孟姜女”嗎?
她的名字其實不叫“孟姜女”,稱呼應該拆開來進行解讀,“孟”指的是家族的長子,“姜”是小寶貝。
所以,總的意思是:某個家族長子的小寶貝。
當然了,“孟姜女”是《左傳》裏面一個故事的角色。
而《左傳》這麽一本書,裏面的故事很是一言難盡。
中國文學講故事,講的不一定是故事。
比如,卧冰求鯉這麽一則故事。
爲什麽想用體溫将冰化開?
直接砸呀!
(卧冰求鯉不是《左傳》裏的故事)
《左傳》裏面的故事需要“意會”,也就是領悟其中的道理,不能用邏輯去進行思考。
這樣才能理解“孟姜女”爲什麽能哭倒長城。
故事的核心不是講“孟姜女”能哭倒長城,隻是用這麽一則故事來斥責秦國的殘暴。
齊國先君呂無野喜愛的一個小寶貝病死了?
這個關萊國什麽事。
爲什麽兩件事情要連起來提?
國君要是沒聽說齊國大夫晏弱出使萊國,會納悶爲什麽要特别提到那個“小寶貝”死了的事。
萊國是一個東夷體系的國家,臣服周王室之後得到了“子爵”的爵位。
了不了解萊國對于晉國來說不重要,隻要聽說過關于萊國出美女的傳聞就行了。(中原另一個出美女的是衛國)
别看國君年紀輕輕,有在周王室地盤生活的經曆,學習時沒少往周王室的圖書館跑,是一個廣聞博見的人。
“齊君求萊姜?”國君想到自己還是單身的事實。
他也是夠能聯想的。
齊君呂環那位父親存世的小寶貝死掉,會讓齊君呂環生出向萊國讨要美女的心思?
而這正是呂武接下來要提的事情。
他說道:“魯不敵齊,臣唯有謀萊國之土。”
國君愕然。
魯國當然打不過齊國。
以前打不過。
以後也打不過。
幸虧國君的聯想力不錯,馬上就猜到呂武的用意,一臉贊歎地說:“陰卿謀國,寡人喜也!”
他沒忘記士鲂和魏琦,又說道:“彘卿、栎陽卿,亦是寡人肱骨也!”
好八面玲珑哦。
就是,呂武差點笑場。
彘就是豬嘛。
所以,士鲂要是用“彘”來作爲前綴,就是豬鲂。
也就呂武心思多。
現在前綴千奇百怪的人多得是,“彘”算是最爲正常的一個,不少是以人的某個部位來取名,甚至有取名叫“臀”……也就是屁股的人。
叫屁股也就算了,還給加上顔色,叫黑臀!
以爲叫屁股就是極限了嗎?
并不!
某一國之君的名字是一種不妙描述的人體器官。
每一個時期都有當時對文字的定義。
比如說“翔”這個字吧。
“翔”明明是一個寓意非常不錯的字,硬生生被弄得等同于穢物。(話說,爲什麽會這樣?)
所以說,公元前572年的現在,取某些名字可能是好的寓意,到了二十一世紀,文字的理解可能會變得千奇百怪。
國君看向魏琦,問道:“栎陽卿可會知魯執政?”
魏琦搖頭,說道:“未有此念。”
這個也是呂武感到郁悶的地方。
魯國的邦交是由魏氏負責。
呂武對魯國有什麽謀劃的地方,無法繞過魏氏去進行。
他不是沒有跟魏琦提過。
魏琦認定魯國輕視魏氏,需要好好地操作一波。
這麽一搞,哪怕齊國對萊國開戰,魯國有什麽也是魯國自己的事情,跟魏氏沒有關系,卻跟陰氏能扯得上關系。
不是在玩什麽繞口令。
直白說就是,不管呂武要搞什麽,能不能成隻看天意了。
即便是國君想要幹涉?
國君必須先從國家層面進行思量,再以個人的出發點思考,衡量出個仔仔細細,再來決定要不要插一手。
另一個能幹涉的是元戎。
甚至可以說,元戎的幹涉遠要比國君更有力度。
國君有名份,能無條件服從的武力卻是比較缺。
元戎則不一樣。
元戎一樣有名份,背後還有足夠的武力作爲依仗,有這麽一種“雙持”爲前提,說話的份量肯定更足。
呂武卻不打算幹涉國君和元戎将做出什麽安排。
說到底,呂武那麽布置是從國家層面爲出發點。
發生齊國将魯國摁在地上錘的事情,對晉國會出現一系列的負面影響,對陰氏則可能得到一批紅利。
畢竟,負責對齊國展開邦交的是陰氏。
齊國要是得到好處,敢不分陰氏一份?
呂武:哼哼!
如果國君真的聰明,以及元戎也能看顧國家利益,他們就應該對魏氏施壓。
呂武才不管國君在思考什麽,說道:“君上,臣辭‘阍衛’一職。”
現在國君已經坐穩寶座了。
呂武重新擔任“阍衛”的這一段時間,其實也就出動兩個“旅”保衛宮城,本人則是有七八個月的時間出征在外。
他保留“阍衛”這個職位能夠跟國君顯得更親密一些,隻是跟國君親密有利有弊。
說不定國君就等着“阍衛”的職位空缺,好安排其他人來接任呢。
果然,國君略略遲疑一下下,答應了呂武請辭“阍衛”一職。
他甚至像模像樣地詢問呂武,有沒有人選能接任“阍衛”。
關于這個?
呂武該多傻才真的去推薦繼任人選?
他滿臉疲憊地說道:“君上,臣請回‘陰’城。”
國君再次愕然。
能待在“新田”的話,誰還不樂意待在正治中心啊?
很多貴族也就是在“新田”沒個安身之所,要不真的太想待在“新田”找機會了。
國君想了想,問道:“陰卿何時歸來?”
除非是發生什麽大事,要不呂武根本就不想來“新田”,更想宅在自己的封地。
呂武之前除了下軍将之外還兼任“阍衛”和“司徒”。
隻是擔任“下軍将”沒有其它兼職的話,隻負責出征事宜爲前提,待在哪裏的影響都不大。
輪到需要出征,喊一聲就是了。
身上還兼任“司徒”這個職位?
呂武肯定不能一直待在自己的封地,要不國家的徭役、納賦和公有耕地,就要陷入停擺狀态了。
國君笑呵呵地說:“陰卿明春歸來,可否?”
呂武想了想,點頭答應下來。
用一個冬天來整頓家族内務,時間方面應該是夠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