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崔杼怎麽發現呂武巴不得繼續打下去呢!
這點很詭異啊!
現在又不是打起來就奔着滅國而去的戰争,一般還是希望敵國能屈服,老老實實地聽話,按時按量地交保護費。
所以,一般某國表現出願意屈服,戰事基本上也就能停下來了。
崔杼無比艱難地說:“齊願降。”
呂武看上去沒有半點歡喜,甚至是眉頭挑了挑。
魏琦和士鲂對視了一眼,臉上出現了笑容。
在場的齊國貴族皆是露出了悲傷的表情,内心則不免松了口氣。
戰争是出現了結果。
戰事卻是沒有形成最終定局。
也就是說,以國家的層面是承認戰敗,參戰的齊軍命運卻還能再唠唠嗑的。
呂武一臉的不高興,說道:“齊軍偃旗,彙集于‘長勺’聽候處置。”
他其實更想将齊軍給繳械了。
關鍵的是,諸夏現在打的是一種“文明”戰争。
一方認輸之後,勝利者怎麽都要給對方留一些顔面。
另外,不是打從根本上的滅國之戰,以後少不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小心上演“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戲劇。
做人留一線嘛!
沒必要将事情給做絕了。
呂武要求齊軍“偃旗”就是上繳旗幟。
這麽幹就是要控制齊軍的指揮體系,包括一應的令旗,調兵用的符牌,包括崔杼在内的所有貴族還要接受安排。
崔杼越加肯定呂武并不滿意交鋒的結果,是要逼齊軍繼續打下去。
他琢磨着,敵人想要的,不能使之達成,答應了呂武的要求。
結果,呂武果然先是失望,後來有着隐藏不了的憤怒。
崔杼很不明白呂武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就是因爲不明白。
崔杼越發覺得自己選擇承認戰敗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而呂武其實是有些懵了。
齊軍投降?
晉軍還能繼續攻打齊國嗎?
如果不能繼續攻打齊國,怎麽去商業之都“臨淄”搶劫……,呃,是遊逛一圈啊???
爲了增加齊軍的屈辱感,呂武都指定齊軍前往魯國的“長勺”等待處置。
他本以爲崔杼會拒絕,哪裏想到連齊人那種打從心裏蔑視魯國都能壓制,給接受啦!
這……,有點難受了。
“該怎麽做才讓崔杼反悔并反抗?在線等,挺急的!”呂武心裏郁悶,沒有應酬的心思。
因爲齊國的邦交由陰氏負責,魏琦和士鲂不好進行幹涉,崔杼以及其餘齊國貴族接下來就被撇到一邊去了。
戰場上的齊軍得到命令,接受晉軍的監督進行整頓。
齊軍士兵就看到有晉國的貴族來收繳旗幟,随後态度十分不好地讓他們更改隊形,呼喝着一隊又一隊的齊軍士兵上路。
因爲各家的家主都不在,各家的士兵又事先得到配合晉軍的命令,不管是願意配合還是感到憋屈,一隊隊齊軍士兵被監督着進行開拔。
哪怕是齊國的貴族全被控制,呂武還是會防着齊軍。
畢竟,齊軍是成建制的狀态,想幹點什麽還是挺容易,怎麽能夠掉以輕心呢。
然而,完全是呂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現在高層決定接受戰敗的命運,那就是成爲定局。
再怎麽心不甘情不願,想翻盤也是下一次的事情,幹不出當場反悔的事情。
這也不怪呂武。
他生長的環境就是那樣。
任誰生長在信譽不值一文的社會,時刻帶着警惕與懷疑,會成爲一種習慣。
“齊降,如何處置?”呂武臉上的憂愁不是假的。
魏琦和士鲂本來挺高興,發現呂武沒有因爲齊軍投降而開心,相反明确表露出憂慮的一面,不明所以的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麽疏漏。
“齊爲強國,可征之兵遠超三‘軍’之衆。”呂武當然不能說自己就想去‘臨淄’爽一把。
士鲂無比佩服地看着呂武,說道:“下軍将賢也!”
魏琦也反應了過來。
齊國是一個人口約有兩三百萬的國家,怎麽會全部的兵力就三個軍團,還是周王室制度的“軍”。
這樣一來,殲滅齊國三個“軍”就不等于打殘齊國,甚至傷害有限。
至于說那些跑來戰場送人頭和勞力的齊國黎庶?
他們已經從齊國的一些貴族嘴巴裏知道内涵。
齊國那邊有的是人巴不得那些遊俠上戰場送死。
話說,晉國這是在幫齊國的治安穩定做貢獻咯?
晉國這一次教訓齊國,需要某種程度上削弱齊國。
在齊國南疆搞無人區,說是“南疆”,範圍其實也就涉及到齊國不足十分之一的疆土。
從根本上來判斷,絕對不算将齊國打擊得太狠。
作爲出征的主将,呂武有權對出征的任何事情進行定義。
他說沒打疼齊國,哪怕是将齊國打得五勞七傷,還是沒完成既定的戰略目标。
“我欲使魯伐齊。”呂武看向了魏琦。
魯國的邦交是由魏氏負責。
呂武無法直接繞過魏氏去跟魯國進行溝通。
魏琦不明白呂武有什麽考量,還是說道:“此事易也。”
士鲂嘀咕了一句:“齊三軍皆沒,魯人求之不得。”
魯國和齊國是世仇嘛。
真讓魯國去跟齊國公平較量,魯國未必有那個膽子。
現在齊國的三個軍團跟覆滅差不多。
别懷疑魯國想不想落井下石,他們有憂慮的是晉國不允許而已。
所以,隻要晉國有“卿”開口,魯國絕對會集結軍隊,再嗷嗷叫地殺進齊國。
呂武微笑說道:“不可使之落下話柄。”
這一下,又讓魏琦愣住。
沒錯啊。
他們需要魯國有所動作,不代表會從國家層面給魯國背書。
呂武現在就寫劇本。
可以是魯國殺進去,幹太多不地道的事情,晉軍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
也能是魯國殺進去遭到堅決的抵抗,再向晉軍求援。
考慮到魯國也幹出違背晉國意願的事情,也就是造成悖盟的事實。
到時候晉軍摟草打兔子連魯軍一起收拾,誰敢說晉國過份啊!
呂武不能将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他怕的是吓到魏琦和士鲂。
會不會給兩人心裏留下陰影很無所謂。
重要的是不能讓世人了解到他心很髒的事實。
在接下來,魏琦去操作讓魯國出兵攻齊,又從任何明面看來,是魯國發現齊國戰敗,要趁機欺負一把。
别懷疑作爲禮儀之邦的魯國會不會那麽幹。
魏琦也沒多幹什麽,隻是魏氏的家臣去活動,讓魯國貴族知道齊國三個軍團覆滅的事實,魯國立刻就蠢蠢欲動起來了。
然後,呂武率領晉軍,包括監督投降了的齊國貴族以及三個“軍”,抓捕到的齊國黎庶,聲勢浩大地進入魯國地界。
季孫行父可算是有理由來晉軍這邊探口風。
呂武沒有出面招待。
不是講面子。
更不是要給魯國難堪。
呂武是出征攻齊的主将,公務繁忙很正常的。
出面招待季孫行父的是魏琦,也算是“對口”了。
魏琦跟季孫行父交流時,能夠将呂武并不滿意齊國的态度透露出去,好歹是能給季孫行父壯壯膽。
喲呵!?
晉國攻齊主将呂武對齊國還是非常不滿?
俺們魯國可以幫忙教訓齊國的吖!
這樣一來,俺們魯國出兵攻齊,算不算是爲呂武出氣?
魏琦對季孫行父的試探,來個笑而不語。
季孫行父将魏琦的笑臉視作一種鼓勵。
而魏琦心裏其實挺糾結的。
晉國在接下來需要東方保持平衡。
等于說,光教訓齊國并不足夠,要的是區域性質的平衡。
呂武明顯覺得齊國受到的教訓不夠,想要繼續教訓下去。
還不知道會将齊國折騰成什麽樣子?
順勢算計魯國一把,成爲一種從國家層面的需要。
自以爲看透一切的魯國有動作了。
他們量力而爲地給駐紮在“長勺”的晉軍送溫暖,另一邊則是集結部隊嗷嗷叫地展開對齊國的入侵。
呂武很有耐心地進行等待,一邊好好看看齊國面對魯國的入侵,能做出什麽樣的應對。
按照道理來說,齊國的三個正規軍無法加入保家衛國,魯國的入侵應該會很順利才是。
然而,戰局的走勢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魯國集結一個“軍”,也就是五百乘戰車以及一萬兩千五百戰兵,搭配約一萬八千輔兵,展開了對齊國的入侵。
他們是從本國的西北部發兵,攻打的是齊國的西部。
魯軍進軍之初很順利打下齊國的“陽彀”,沿着泺(luò)水行軍途中遭遇齊軍。
雙方擺開了陣勢,進行堂堂正正的交鋒。
過萬的魯軍卻是被不到八千的齊軍擊敗,魯國統兵主将叔孫僑如甚至被俘了!
魯軍戰敗的消息是過了半個月才傳到人在“長勺”的呂武這邊。
而呂武在之前還打算将魯國入侵齊國的消息透露給被俘的齊國貴族,再安排一部分齊軍得以逃脫回去保家衛國的。
誰特麽能料到魯國還是打不過舉國惶惶不安的齊國!
“我尼瑪……”呂武腦海中出現《心花怒放》的一段劇情。
老子還沒掏槍呐!
不對。
是連歌都還沒有開始唱。
也不對。
是做好了一應的安排。
結果魯國就是上交這樣的答卷???
呂武滿心的無語。
任他千般算計。
哪想禮儀之邦不給力!
這特麽,想去商業之都逛一圈,咋那麽難?
不行!
俺還能再努力一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