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戰争狀态,不是兩國軍隊你追我逐的較量,是約個地點相互開瓢?
這就是春秋中葉的戰争啊!
講道理,呂武幸虧是找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要不少不了成爲明顯的異類。
因爲被遊俠頻繁襲擊而不得不圍剿?
很合情合理的!
至于爲什麽要攻城拔寨?
遭到阻擋進行攻擊,同樣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信不信齊君呂環得知晉軍遭到沿途齊國貴族的阻攔和攻擊,反應是感到開心?
哪怕是晉軍主動攻擊沿途的齊國“城”、“邑”、“邦”,齊君呂環也會包裝成是齊國貴族的抵抗,用以證明在對抗晉國這件事情上,齊國是團結一緻的。
不止齊君呂環。
齊國貴族同樣樂意将自己的這個階層塑造起忠君愛國的形象。
晏弱這一次來了不打算再走,要留下來監督晉軍。
兩國已經進入交戰狀态,本國的大臣卻能去敵國軍隊進行監督?
這種事情在後世會顯得很搞笑。
然而,在春秋中葉卻是一件極度正常的事情。
現在的戰争不講什麽陰謀詭計。
兩個敵對的國家約個地方,追求的是面對面堂堂正正的交鋒。
有沒有敵國的人在己方大軍中,看到了什麽沒有進行彙報,其實是沒區别的。
呂武對這樣的事情很不習慣。
他本來有意拒絕,習慣性與士鲂和魏琦進行溝通,發現士鲂和魏琦不以爲意,爲了不讓自己顯得太特别也就答應了晏弱的請求。
這一支晉軍算起來已經轉戰将近兩個月,一再攻城拔寨折損的兵力并不嚴重,爲了将戰利品先行運輸回國倒是造成了不小的兵力減少。
解氏的兩個“旅”徹底退出了作戰序列。
現在解朔擔當的是運輸大隊長的職務,指揮包括解氏兩個“旅”在内的五個“旅”,也就是一個“師”,連同兩萬左右的輔兵,負責将戰利品先送回國。
當然不是運到“新田”。
運回“新田”就是不打自招了吖!
他們才沒那麽傻。
呂武選的囤積地點在“黎②”。
那裏現在是範氏的封地,歸屬士鲂管轄。
“兵士不可再肆意妄動,收繳私藏,以正其心。”呂武說道。
他很清楚一支軍隊當了強盜想再單純屬于不可能。
萬幸的是現在各國的軍隊都是兼職當強盜,重新整頓軍紀,再抓幾個典型,狠狠地操練上幾天,能夠将軍心掰到正确的軌道。
士鲂很用心地在記住呂武的每一道命令。
如果說現在誰能代表法家的話,毫無疑問是範氏。
隻不過,範氏的“法”還隻是一個雛形。
士鲂跟呂武合作之後發現,呂武辦事極度的有章法。
而章法其實就是律法的根本。
他倆閑暇時,聊最多的就是關于律法。
呂武能從士鲂這裏獲得立法的基礎。
士鲂則是從呂武這裏獲取了制定律法的新方向。
完善晉國法度,制定新法,一直是範氏的追求。
他們上一次打算推動新法的成型,隻是時機方面有些不對,不得不延遲了下來。
魏琦也在汲取得自呂武的一些規章制度。
在管理軍隊這種事情上面,每一家都有屬于自己的特色,不太好說到底哪家最好,隻能取決于到底合不合适。
“十日後,再行開拔。”呂武腦海中出現了那個地方大緻的地形。
魯國的東面疆域基本都是山區,得益于地形才能扛住齊國。
過“五嶽”再繼續往東,實際上并沒有成片的平原,隻是相對來說山不再紮堆而已。
“丘輿”在淄水的北岸,南岸是一個叫“夾谷”的地方。
諸夏取名曆來很有講究,基本是以山川地形來進行命名,要不就是發生了過什麽名人轶事。
光從名字來判斷,“丘輿”就不是一個平坦的地形,壓根就不适合大兵團作戰。
所以了,晏弱沒有答應在“丘輿”這個地方開戰。
他給出的回複是需要禀告齊君呂環,再最終給呂武以答複。
那個時候,呂武就是随便說一個地方,爲的是拖延一點時間。
隻要能夠達到拖延時間的目标,其它不是那麽有所謂。
晏弱跟自己的國君溝通,來來回回怎麽都要個十來天,等待最終确認下來,跟晉國這邊确認也需要時間。
而在這一段時間裏面,呂武已經完成對軍隊的整肅。
他們最終确認的交戰地點其實就沒變,還是在那個叫“徐關”的地方。
那裏也是齊國在靠近魯國方向,一個平坦地形相對占地較廣的區域。
呂武需要很努力才能壓制内心裏不斷上升的違和感。
拜托!
這是戰争啊!
怎麽看着不像那麽回事?
交戰地點能商量也就算了。
什麽時候該抵達,互相之間也要遵守約定?
最最最重要的是,晏弱代表齊國向呂武等人保證,一定會留出足夠的空間來讓晉軍安營紮寨。
那個時候,呂武差點沒忍住問晏弱,是不是豬肉也要準備個幾千斤,用來進行款待。
當然,現在人們并不愛吃豬肉,主要的肉類是羊、狗和其餘家禽。
而豬肉之所以會成爲後世餐桌的主要肉類,其實是經過長久“馴服”的。
另外,什麽吃狗肉殘忍啥的?
諸夏吃狗肉的曆史能追溯到遠古時期。
晏弱一開始沒琢磨過來,後來倒是反應過來了!
晉軍待在“長勺”沒動彈是爲了整肅軍紀啊!
反應過來的晏弱開始不斷催促呂武趕緊拔營赴約。
這麽一搞,搞得呂武那種違和感更加強烈了。
什麽情況嘛!
明明是交戰狀态的敵國。
怎麽弄得比盟友還親密似得?
都能催促晉軍趕緊行動起來啦!
待在“長勺”的晉軍,減去以五個“旅”和兩萬輔兵,戰兵數量減少到五萬七千,輔兵不足一萬兩千。
因爲輔兵的數量嚴重不足,很多事情不得不由戰兵來幹,等于需要抽調戰兵去幹雜活,減少了可參戰的實際兵力。
所以說,一支軍隊的輔兵其實相當重要,有他們的存在才能讓戰兵專司戰鬥相關。
在晏弱的一再催促下,呂武也完成了對軍隊的再次整肅,晉軍可算是開拔了。
那一天,魯國執政季孫行父特地帶着一幫魯國貴族過來,上演了相送的戲碼。
這是故意惡心齊國來着。
也是魯國真心希望晉國能将齊國教訓得半身不遂。
作爲齊國人的晏弱是真被魯國給惡心到了!
晉國和齊國的交戰壓根就沒魯國的什麽事,強行給自己增加什麽戲份啊!
離開“長勺”的晉軍徑直北上。
經過七天的行軍,他們抵達“徐關”南面十裏。
齊國知道晉軍的行軍路線,沿途襲擾什麽的壓根就不存在,故意破壞道路什麽的也沒幹。
這種做法在後世看來會很白癡。
關鍵在春秋中葉是絕對正常的。
那個叫“徐關”的地方并不是什麽關卡,隻是一個地名而已。
呂武過來後,約士鲂和魏琦一起觀察齊軍是個什麽布置。
雙方相距十裏,南邊是剛剛抵達的晉軍,北邊則是早就紮營下來的齊軍。
能看到齊軍的營盤非常大,一眼看去幾近從大地的這頭延伸到盡頭。
他們并不全部駐紮在平坦地帶,周邊的丘陵或山頭也安排得妥妥當當。
“毫無章法可言。”士鲂也不是嫌棄,隻說事實。
呂武點了點頭。
齊軍的營盤也就一個地方看着像點樣子,其餘的全部像是胡亂紮個堆。
唯一像樣的營盤,應該是齊國“三軍”的營地?
其餘雜亂無章的營區,絕對是響應齊軍号召過來的黎庶。
那些所謂善于技擊之人,他們是自帶幹糧前來參戰,家境好一些會有一座帳篷,要不隻能就地取材搭建窩棚。
沒有任何的規劃和約束,窩棚可不就是這一窩那一窩了。
晉軍過來。
齊人必然想看看自己的對手是個什麽成份。
他們遠遠地注視着,一邊與周邊的同伴進行交談。
結果,呂武、士鲂和魏琦在護衛的保護下來到一處高坡,看到的就是齊軍營盤那邊的人頭湧動,聽着遠遠傳來的“嗡嗡”喧嘩聲。
“這時候要是騎軍直接突擊,絕對能上演馬踏聯營,直接将這支齊軍一波帶走。”呂武心想。
晉軍則是在齊人的圍觀中,一隊又一隊地彙集起來,組成越來越大的方陣。
然後,一個又一個方陣無聲地伫立着,士兵仿佛雕塑那般迎接陽光與微風。
一開始還有齊人嘲笑晉軍傻,長途行軍過來不馬上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再喝喝水解乏什麽的。
漸漸地,齊人感受到來自晉軍那股無聲的力量。
有句話叫: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
能打不用兇狠叫嚣。
軍隊的紀律才是力量!
有晉軍列陣,防備齊軍可能的襲擊,也是展示自己的強大。
也有輔兵和戰兵協同着,有闆有眼地開始紮營。
“齊人約有二十餘萬。”士鲂一點擔憂都欠奉,下一句話是:“今次,獲隸多也!”
沒打呢。
怎麽就想着能俘虜多少人?
呂武比較好奇的是齊國怎麽來保障二十多萬人的後勤。
而實際上,過來的齊人後勤保障自由自己負責,沒給國家增添負擔。
如果晉軍再拖個十天半個月才過來?
戰争都不用打。
不知道多少戶齊人在接下來會破産。
“你我何人緻意齊君?”
這就是春秋啊。
哪怕要開打了。
禮儀方面也不能缺哦!
而這時,齊軍營地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出營,直奔列陣的晉軍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