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國的“卿”在國外的名聲能夠霸道、嚣張和跋扈,就是不能有友善的名聲。
這個就好比如,一旦美聯邦的大統領被全世界認爲是好人,國内的反對率就會越高那樣。
一國高層在國外有好名聲,說明對外能夠滿足他國的要求。
那麽這個滿足他國要求是怎麽辦到的呢?
少不了損害到本國的利益!
智罃是晉國的“卿”之一,國外能有惡名,甚至令列國感到害怕都好,就是不能有友善的名聲。
一旦傳到國内,不免有人就要懷疑智罃是不是出賣了國家的利益。
作爲兒子的智朔聽到季孫朔要給老父親“栽贓”,肯定是氣得當場跳起來。
這特麽是污蔑吖!
不想讓老智家有個好啊!
呂武和魏相看到智朔的反應,老實說是心裏有些樂了。
魯國給智罃一個和平大使的稱号,都要比給友善的定義要好。
所謂“和平大使”嘛?
已故中軍佐士燮就有這樣的名聲,沒妨礙他在晉國内部的評價。
不管是什麽年代,得到個“和平大使”的稱号,幾乎都是應該反着來看。
證明“和平大使”稱号獲得者,一方面很努力要消弭戰争,另一方面卻是參與了每一場本國對外的征戰。
總的來說,無外乎是管不了又窩心,幹脆給了“和平大使”的稱号來惡心人。
季孫朔滿臉懵逼。
他就不明白了,覺得“友善”是個挺好的詞,納悶智朔的反應爲什麽那麽大。
這個就是小國寡民的思維問題,壓根搞不懂大國高層的真實想法。
滿腹委屈的季孫朔走了。
他需要趕緊地上報高層,少不了提到晉國正副使者态度的冷淡,特别提一下智氏繼承人好像不喜歡魯國。
智朔不喜歡的是魯國給自己父親腦袋上扣了個“友善”的帽子,并不是其它。
“下軍将可使莒國歸于魯國,卻不可輕易給予。”呂武得到的就是這麽個囑托。
魯國是個二流強國,長期遭到齊國的欺淩,一次次都需要晉國站出來幫魯國撐腰。
齊國則是一個一流強國,尤其是在經濟上的實力很充足。
畢竟,齊國怎麽都是一個稱霸過的國家,東方世界的首個經濟改革之國。
在管仲的治理下,齊國的經濟突飛猛進,當世各諸侯國無不效仿。
學得最認真的就是晉國,隻是晉國摒棄了一些不适合本國的方案,挑其精華,又加入自己的想法,才有了晉國的今天。
恰恰因爲晉國學齊國,才導緻齊國總覺得晉國是自己的模仿者,就是個弟弟。
然而,在這個以武力決定地位的時代,齊國隻能用“晉國就是個弟弟”的想法來偷偷在内部自嗨,對外那是提都不敢提的。
魏相已經知道韓厥的囑托,說道:“若莒國歸于魯國,齊國屈服于我們(晉國)的安排,也必不會服氣,終有一日會攻魯。”
“魯國無享受莒國供奉之德位,咎由自取罷了。”智朔明顯還是不爽魯國給自己父親的稱号。
魏相看到智朔因爲情緒而失去判斷,隻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看韓厥的安排,明顯就是想奶魯國一波,還是想讓魯國和齊國的矛盾加劇?
晉國以東的國家不少,最爲強大的當然就是齊國,二流國家就隻有魯國,其餘都是零零碎碎的一些小國。
長期以來,晉國很希望魯國能夠制衡齊國,已經有好幾次給魯國補血了,甚至還親自下場幫魯國找過場子。
然而,魯國一次次在晉國的撐腰下站起來,等待晉國将注意力轉向它處,魯國的腰杆很快又被齊國給揍得彎了下去。
這是何等卧槽的事情啊?
搞得晉國高層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魯國,偏偏不給魯國撐腰還不行。
一旦齊國失去制衡,很快就能吃下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國,接下來就該連魯國一起幹掉。
晉國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局勢走到那一步的!
也許魯國正是知道自己的“角色”,才會顯得這麽有恃無恐?
還是魯國人不懂人情交際?
沒什麽交情。
送禮懂不懂?
不懂的話,有臉開口讓人辦事麽?
昂!!!
當然了,以上并不是呂武的想法。
他将大軍駐紮在“郯”。
而這個“郯”并不是郯國,是魯國境内的一個地名。
既然叫這個名字,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郯國曾經在這裏建城栖息過,隻是後來搬走了。
“郯”目前是叔孫氏的食邑。
隻是呂武帶來的晉軍都完成了駐紮,叔孫氏也不知道是在搞什麽,壓根就沒人過來。
考慮到孟孫氏的家主孟孫蔑目前帶兵在“蒙”跟齊君對峙,魯國又是一個講“禮儀”的國家,可能是“郯”這邊一時半會沒人在階級上與呂武持平,才沒有人前來吧?
對此,呂武一點都不着急。
尤其是齊國那邊在他們駐紮的第七天,來了一支帶着厚禮的隊伍,更讓呂武、魏相和打醬油的智朔心情輕松了。
齊國來的隊伍首領叫田湣。
而這個田湣其實是陳國國君(妫姓)的旁支,隻是來到齊國發展。
到了田湣這一輩,田氏已經在齊國生活了三代。
而陳國的國君一脈其實挺有意思的。
他們早早地進行開枝散葉,好些諸侯國都有來自妫姓的族人,各自的發展則是有好有壞。
呂武聽完了田湣的自我介紹,聽到是田氏,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代齊的那個田氏。
“拜見上大夫、大夫,智孟。”田湣顯得很是彬彬有禮。
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看着很是人畜無害,将禮單遞給了梁興。
“大夫此次前來,乃是向我認罪罷?”呂武已經知道田湣在齊國是個大夫,覺得有些啧啧稱奇。
而這純粹就是血統的好處了。
田氏是妫姓,乃是一國之君的血脈,并且妫姓的曆史有些長。
另外,妫姓目前有“國”。
一般外出發展的一國之君旁支,多少是會受到列國所禮遇的。
田湣臉色詫異,說道:“魯國逼迫莒國,莒國向我(齊國)求援,方有‘蒙’之對峙。我何罪之有啊?”
他還真沒有說錯。
是魯國先有動作,将莒國吓了一跳。
莒國才不樂意歸附于魯國,按照老傳統跑去齊國求援。
這個“老傳統”莒國沒少幹,受到魯國逼迫就去齊國求援,反之亦然。
莒國靠的就是左搖右擺的妖娆舞姿,得以左右逢源,作爲一個國家而存在着。
魏相說道:“有無罪行,作何處置,當由寡君裁決。”
一時間,田湣無Fuck可說。
周天子不行啦。
中原各個諸侯國生活在霸主晉國的陰影之下。
除非齊國願意跟晉國開戰,要不還能怎麽樣?
呂武說道:“作何處置,非魯國、齊國一家之言。我将前往‘蒙’召見莒之右師。”
莒國沒有執政,跟宋國一樣是由右師作爲百官之長。
田湣行禮,默默退下。
至于禮物什麽的?
肯定是留下的啦!
“齊國田氏如何?”呂武挺好奇的。
魏相不知道。
智朔就更不知道了。
話說,現在距離田氏代齊還有多少時間?
田氏在齊國有沒有在搞“大鬥出小鬥收”收買人心的勾當啦?
在之前,呂武還以爲田氏就是一個商賈之家。
然而,田湣是個大夫,也就是一名貴族。
這麽個年頭,沒有個貴族的身份還想做生意?
普通人不是不能做生意。
然而,貴族才不會與非貴族做生意,非貴族連跟貴族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一來,稍微想想也知道,不是個貴族,能做生意的話,想做大做強根本就不可能。
呂武等人停駐在“郯”超過半個月。
期間,魯國那邊隻是季孫朔一開始來了一趟,後面就沒人再過來。
倒是田湣前前後後求見了多次,隻是很難講些有意義的話。
能不能辦成事情是一回事。
有沒有表現出想辦事的态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總得來說,呂武對魯國的表現很是不爽。
他能自己做主的話,肯定不會偏袒魯國。
問題是,韓厥已經爲呂武這一次出使定下了基調。
他們這一次需要偏袒魯國,甚至将莒國歸屬給魯國。
因爲魯國的差勁表現,呂武都懷疑國内是不是走漏了什麽風聲,導緻魯國這麽的有恃無恐。
第十七天,呂武下令拔營。
他還讓軍隊進入到備戰狀态,以一種強橫的姿态,未經通告招搖過境。
看到一支明顯不好惹的晉軍過境,沿途的貴族明顯是很懵逼的。
而魯國的高層已經争吵了半個多月。
不是争吵什麽。
魯君黑肱不在國内。
季孫行父倒是在,隻是被重要的事情牽絆在外面,人并不在曲阜。
等他得到消息,又将怎麽招待晉國使團的決定送到曲阜,來來回回的時間起碼要花費半個月以上。
在曲阜的魯國高層,他們商讨應該用哪種規格的禮節來招待呂武一行人。
這也是作爲“禮儀之邦”魯國的老傳統了。
列國來了什麽人,首先要看來者是個什麽身份地位,再看來者在大國還是小國。
在大國的話,來者以什麽樣的爵位擔任哪一個公職,祖上是誰,五代内有哪位先祖取得過什麽成就,本人又有過哪些建樹。
小國?
要是小國的來人,魯國一樣不會馬虎。
作爲“禮儀之邦”的魯國,就是這麽的講究。
魯國高層糾結的是,呂武這支使團一點都不像使團。
沒有遞上國書。
又沒有持“節”。
他們查來查去,使團的正使呂武,五代人沒個好先輩,姓也是小宗得不能再小。
關于呂武已經是上大夫,還是下軍尉,魯國高層倒是已經知道了,更知道呂武是現在的天下第一。
隻是吧,魯國從來不看個人武力,他們在乎的是血統,再來才是來客的爵位和職位。
魏氏的魏相倒是有個好出身。
隻不過魏相不是正使啊!
另外的智朔出身和家世更好,同樣不是正使。
繞過正使去隆重接待副使以及随行友人,魯國高層幹不出來。
這就導緻他們納悶,又十足的猶豫不決,該是以接待霸主國使團的規格,還是霸主國來客的規格。
也就是呂武并不知道魯國在糾結應該用哪套規格來招待,才導緻那麽長時間沒得到正式的接洽。
如果他知道的話,必然被搞到哭笑不得。
殺氣騰騰的部隊出了“郯”,向西南方向行軍兩天,抵達了曲阜的郊外。
“當全員着甲,布戰陣由城下而過。”智朔這麽建議。
這是還有氣呐?
呂武一樣被魯國搞得很不爽。
他一想到這一次需要偏袒魯國,心情變得更加不爽。
倒是魏相說道:“魯爲周天子史官,亦是禮樂之邦。如此作爲,恐會留名于史冊。”
除了齊國破罐子破摔之外,還真沒有國家會去輕易招惹魯國。
隻因爲魯國的确是周天子的史官,對曆史進行負責。
得罪魯國的話,别想在史冊上落個什麽好。
晉國幫了魯國那麽多,隻是凡事沒按照魯國的意願來做而已,導緻晉國好多次被魯國放大了污點。
這就很惡心人了啊!
呂武說道:“布陣而過便罷了。”
他特地選了這麽條路,有恫吓魯國的意思。
隻是,擺出攻擊姿态就真的過份了。
“明日全員着甲。”呂武決定再給魯國一天的機會。
魯國高層當然知道呂武帶着部隊來到曲阜附近。
他們卻是依然沒有派人過去接洽。
翌日。
這一支晉軍按時用飯,着甲的命令被一層一層地傳達下去。
東方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大地,已經收拾好營寨,排好了行軍隊列的晉軍,反射出了一片片的光輝。
曲阜城頭上有人發現晉軍的情況,急急忙忙地跑去禀告。
叔孫氏第五代宗主叔孫豹趕到城頭之上,眼睛看去,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氣。
城外,身穿鐵甲又手持兵器的士兵排成了長龍,他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上的鐵甲在反射着陽光,使得大地之上好像多了一道“銀河”一般。
有戰車在來回地馳騁。
遠遠地好像聽見晉軍的軍官在高聲喊着一些什麽。
這一幕讓趕來城牆的魯國一衆人等,感到既是迷惑,又有些發怵。
叔孫豹顫着聲音問左右,道:“晉軍要戰禱了嗎?”
一問而已。
在場的一衆魯國人紛紛吸一口冷氣。
要是晉軍進行戰禱,事情就大條了啊!!!
家裏柯基丢了,找了一整個下午。
今天隻有一章了,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