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不止一次想要當“校長”來着!
隻是吧,他之前的事情太多,關鍵的是将家族給發展起來,哪有閑暇功夫去大肆搞教育。
另外一點!
現在這個年頭教育并不是那麽好搞!
消耗多少家資不是關鍵,主要是怕引起太大的社會效應。
以現在的人來看,隻有傻逼才會将知識教導給外人,不然都是側重内部培養。
那一句“知識千金重”,用在當前年代是最合适的。
“我也不可能将誰都接納成爲家臣啊……”呂武開辦一個學院的念頭越來越強。
現在當然沒什麽學院。
即便是家族内部也沒有。
不像往後的年代,但凡家族還過得去,一定會有個私塾。
呂武不止有家臣,還有不少門客。
一開始門客隻是幾個。
直至上一次晉國與秦國交戰獲勝,呂武在對秦之戰中有了些名聲,才有成批的人想過來投效。
這一次南下打完“鄢陵之戰”後,每天都有人過來,大多數很有逼數,沒提應聘家臣的事,尋求的就是請求成爲呂武的門客。
家臣跟門客就是兩碼子事。
作爲家臣,事實上就是跟主家榮辱與共。
主家發達了,家臣未必會獲得多大的好處。
一旦主家完蛋,家臣則一定會跟着倒黴。
門客,字面意思已經非常直白。
不就是能進出得門,被接納了之後,有能力就幹一些力所能及的的活,不能就吃白飯的客人嘛。
他們被接納,吃喝方面不會缺,工資那絕對是沒有工資的。
門客想走,其實也能随時告辭。
以春秋中葉的社會規則,門客還不是專門的黑手套或白手套。
專門替主家幹髒活,乃至于是作爲死士之類的角色,要等到戰國之後了。
現在死士是死士,門客就是門客,不能混爲一談。
做生意之類?
貴族不用感到不好意思,親自上才是社會主流,用不着門客當白手套。
到戰國之後,門客越多代表名望越盛。
絕大多數的貴族,養門客是用來當打手用的。
少數的貴族吸納門客,隻是拿來當點綴用,不需要門客去幹點啥,幫忙吹牛逼就行了。
目前階段,呂武所知道的是,沒多少家族會吸納太多的門客。
吸納門客的主要用意是觀察有沒有需要用得上的人才。
一旦發現某個門客起不了什麽作用,會客客氣氣地請這個門客離開。
這個跟戰國時期是不一樣的。
到了戰國,門客再怎麽沒用處,還是要養着吃白飯。
另外,當前階段想成爲一名貴族的門客難度很大,首先要有個貴族祖宗,要不連想都不要想。
畢竟,戰國貴族要的是名聲,也就是有人替自己吹牛逼;春秋的貴族要的是實幹的人才,硬實力遠比名望更重要。
“稷下學宮是什麽時候開辦的?”呂武想不起太确切的時間。
他倒不是想開學宮。
齊威王搞稷下學宮,完全是戰國時期養士用士之風的自然發展需要。
等于說,齊威王搞稷下學宮,還是爲了名望,出發點不是挖掘人才。
呂武現在連傳播知識都要小心翼翼,哪來頭鐵到開什麽學宮(學院)。
“來我家之客,可安置于一處,查之學識,品其人性。”他喚來了想有表現的茅坪。
這位來自衛國的家臣,他很想展現自己的價值,盡管得到的差事不是自己所擅長,還是恭敬應命下來。
呂武已經抱定主意,開辦學院是一定會做,隻是一開始不能搞得太大。
還是那一套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一開始小打小鬧地來,給外界一點點适應的時間,等真正發展起來成爲一種定局。
各個家族派來第一順位繼承人?
老呂家正好缺了很多幹事的人手啊!
這些人來學習,交代一些事情讓他們辦,一點都不過份吧?
這種學了就要回去的類型,往死裏用的話,說不得他們還要感恩戴德。
反倒是另外那些想一直爲老呂家服務的人,需要認真進行對待。
畢竟,後一種人不止自己要用一生爲老呂家揮灑汗水,連自家子孫都要給老呂家當牛做馬,不能虧待了!
“師曠何在?”呂武問了一句。
小白答曰:“山莊之上。”
來自越國的兩個姑娘,她們平時就是呂武的貼身護衛,屬于哪裏都能去的那種。
呂武也不用擔心她們搞事。
原因之一就是,他已經派人去接她們的家人。
人,要有牽挂,才能令人放心。
要不然,他哪怕是将兩人睡了,平時也沒少籠絡,還是要小心她們成了無牽挂的那類人。
小白和小青已經知道呂武派人去接她們的家人。
她們現在最爲期盼的不是其它,是盼着哪天呂武能提高她們的身份。
比如,給個嬖人的身份。
至于媵妾啥的?
呂武敢給,她們也不敢要。
對于這一點,赢是一點忌憚都不會有的。
連從嫁的那些姐妹都不用擔心,還能去忌憚兩個一點出身都沒有的嬖人?
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
呂武來到師曠所在的山莊。
他事先已經知道呂陽同樣在這邊,接受師曠的教導。
因爲山莊是師曠在居住,哪怕呂武才是山莊真正的主人,還是要經過通報,得到同意才能進入。
這個是貴族與貴族之間最起碼的尊重。
呂武進去,來到師曠與呂陽所在的室外走廊,聽到裏面師曠正在講話。
“不可肆于民上,助以從其淫,你知何意?”師曠講話慢斯條理,咬字清晰。
隻有三歲的呂陽能懂,不是天才,會是妖孽。
要是剛穿越過來那會,呂武聽後會在腦袋上列出一排問号。
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要善待民衆,引導他們正确的思想,不能使他們感到絕望。
呂武有看過師曠教導呂陽的記錄,發現灌輸的是一種以民爲本的思想。
或許,師曠還真的是“民本”思想的先驅者,可惜的是沒有什麽著作。
以現在的貴族主流來說,師曠的“民爲本”其實應該歸納爲異端邪說,屬于絕對不能去學,用更是絕對不能用的。
現在的貴族思想,要學的是怎麽壓榨治下各種人的價值。
然後,愛誰誰誰的,不能創造價值就屬于無用。
也就是呂武了。
換作其餘的任何一家,知道師曠在教自家繼承人那一套,趕走都算是客氣,悄悄埋了洩憤才是正經事。
這特麽的!
教俺的繼承人啥玩意啊!!?
爲了普羅大衆的美好生活,要不要散盡家财,昂!!!
其實在當下的社會現狀中,真不是單獨分了一個家族就能使多數人過上美好生活。
哪怕是将晉國的所有貴族給完全獻祭了,一樣辦不到。
這個不是誰的錯。
完全是社會等級還沒到那種高度。
呂武知道師曠的某些見識沒錯,甚至可以說很好。
要是老呂家能成功引領社會進步,指不定還能搞出一套核心思想出來。
所以,他擋下了幾位家臣的幹涉,琢磨着年紀小的呂陽壓根聽不懂,老呂家倒是能記錄師曠的那些知識。
盲人的耳力比正常人要好。
師曠在裏面說道:“陰子已來?”
将其餘人留在門外,呂武單獨進去。
“陰子以爲如何?”師曠是在問剛才那一句話。
呂武說道:“意正其意,行則任重道遠。”
想法是很美好的。
想達到那種地步,還是再等等吧!
師曠說道:“肆于民上,以從其淫;如何?”
少了幾個字,意思沒變,說話的對象卻是錯了。
呂武答道:“言予國君便是。”
師曠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惟仁義爲奉,恰爲國君治國之道。”
呂武不接茬。
人家想的是奉獻。
想将自己的思想灌輸給願意聽的國君。
到底正不正确,又或者适不适合當下,不關老呂家什麽事。
反正,師曠别拿老呂家當試驗田就行了。
師曠說道:“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之明,炳燭之明孰于昧行乎?”
呂武能說啥?他擊掌,大贊道:“善!”
得到贊賞的師曠又笑了。
雙目失明并不是師曠想要。
作爲一個因爲眼盲而無法繼承家業的人,他其實是悲哀的。
又因爲是貴族出身,他不用擔心失明之後吃喝用度的問題,一直都在尋找屬于自己的一種前途,發現搞研究幾乎成了唯一出路。
悟了的師曠,需要更多人爲自己真正想要達到的高度,遞上一道又一道台階。
師曠笑着說道:“韓伯欲聘我爲趙孟之師。”
是有這回事。
不但韓厥派來心腹家臣杜溷羅跟呂武親自商談過。
趙武本人也已經來老呂家,提了這麽一回事。
隻要呂武願意放師曠離開。
師曠本人也同意。
韓厥的提議就算成了。
而趙武的意思是,他本人拜師曠爲師,呂陽要不也一塊拜了吧?
這件事情上,呂武給予了回絕。
啓蒙是一回事。
塑造人生觀和價值觀,呂武打算親自來。
呂武自己要小心謹慎,刻意地活得像個春秋人,免得被當成了異類。
下一輩?
那麽多先進的思想。
好多隻要肯花時間研究就能搞出來的新技術。
一套又一套的治理體系。
作爲老爹是被逼着需要從頭開始發展,努力地想有個作爲肆意來幹的基礎。
下一代真要是成了地地道道的春秋人?
簡直就是一種天大的悲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