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些坦胸露肚的吳國人不會覺得冷嗎?
看大多數吳國人的穿戴,好像也沒缺少冬衣的樣子。
“吳人無束發習俗?”呂武看到太多披頭散發的吳國人,才有了這個疑問。
申公巫臣說道:“吳國貴族類中原衣冠,部衆難也。”
其實也不是沒看到身穿麻布戰袍的吳國士兵,隻是數量并不占大多數。
再聽申公巫臣的介紹,營盤中的吳國士兵有太多來自山地的部落。
諸夏所栖息的區域,以大範圍來算,山區真的太多了!
不管是北方或南方,幾乎看不到什麽大平原,南方的山則又比北方多得多。
中原不知道曆經了多少代人的開發,才有現在的文明氣息。
南方當然也有文明,隻不過因爲交通遠比北方更加不便利,山隔着山很難有什麽交流。
哪怕是到了天上飛機在飛,地上汽車、火車、動車滿地跑的年代,山區裏還是有很多隻過自己小日子的群體。
這樣一來,何況是公元前呢?
他們乘坐的戰車,進入營寨被陷住了四次,每一次都要折騰一小會才能繼續前行。
面對這樣的局面,申公巫臣并沒有半點異常,好像不這樣才是反常。
呂武努力回憶了一下。
晉軍的營寨對營中道路的要求非常嚴格,其中就包括下雨之後,不能讓主交通幹道影響出兵這一條。
列國沒相同的講究?
他們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才算是來到一個看上去像點樣的營地。
這裏的通道能看出一再反複地弄來泥土覆蓋,營區的帳篷數量遠比其它區域多,士兵的穿戴更貼近中原那邊。
呂武看到了一座用竹子搭建起來的建築物。
那是一種底層加高裸空,用竹排架搭起的房舍,前方有一杆豎起的大纛。
房門前的走廊有幾名一看就是貴族的人站立着。
外面則是身穿藤甲和手持戰戈的士兵。
這一次呂武隻是帶着部隊來充當晉國的門面,帶嘴巴的是申公巫臣。
那些吳國貴族看到申公巫臣以及呂武時,還是安靜地站立着。
他們在打量過來的晉國士兵。
因爲已經不再下雨的關系,自然也就不用再穿蓑衣。
老呂家的士兵一個個身着紅色戰袍,外穿一套銀亮色的鐵甲,一手扛着盾牌,另一手握着細杆短矛,腰間還懸挂着一把戰劍。
吳國貴族看得有些驚奇,不是老呂家的士兵身穿鐵甲的關系,完全是驚訝晉國的貴族怎麽那麽富有,能有一身這麽齊備的裝備。
這還是呂武沒全副武裝的關系,要不吳國貴族看到穿甲的呂武會更驚歎。
子遠招呼着申公巫臣和呂武下車。
那棟竹舍在申公巫臣和呂武下車之後,緊閉的房門才打開,隻是沒走出什麽人。
申公巫臣熟稔地與認識的吳國貴族打招呼,閑談着一塊進入竹舍。
安排好家族武士後的呂武也進去,适應了裏面的光線,看到主位上一個中年人正在食脍。
其實就是在吃生魚片。
“吳君,寡君久候多時……”申公巫臣講了不少,核心就是催促吳君壽夢趕緊去赴約吧。
吳君壽夢手裏有一支青銅的小鈎子,一次次将切好的魚片用小鈎子挑起來,粘旁邊一碟不知道什麽東西做成的蘸水,才放進嘴巴中嚼動。
齊國人和大多數南方人,目前有着很豐富的吃脍文化。
一般都是吃淡水魚,不是鹹水魚。
呂武下意識地看了看吳國的這群貴族,發現他們多數大肚便便,心想:“淡水魚的寄生蟲可不少。這些家夥肚子這麽大,不會滿腹的蟲子吧?”
這絕不是他的臆想。
有常吃脍習慣的人,不管是身在北方或南方,絕對會粘上寄生蟲,少不了會被各種病痛折磨。
呂武現在最好奇的是吳君壽夢粘的是什麽蘸水。
距離有些遠的關系,聞不出有什麽味道,看上去黑乎乎的。
倒是其中一碟讓呂武覺得眼熟。
那一碟裝着一些綠色的沫狀物體,應該是芥末?
不對啊!
現在諸夏這邊有芥末嗎?
也許是姜末?
一盤薄魚片被吳君壽夢吃光,他打了一個飽嗝,伸了一下懶腰,甚至還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地看向申公巫臣,示意還想講點什麽就繼續。
“君上……”子遠踩着小碎步上去跟吳君壽夢咬起了耳朵。
吳君壽夢眼睛的視線移向呂武,臉上的懶洋洋不見了。
“足下便是陰武?”吳君壽夢一副高興的表情,繼續說道:“聽聞秦國無人是你對手?”
呂武行禮說道:“征讨秦國之戰,确實未逢敵手。”
“你于我軍營寨之外殺隸十八,并非當世猛士應有作爲。”吳君壽夢沒有嘲諷,沒有怒氣,隻是在講一件事實。
這個怎麽說呢?
難道呂武說,自己就是欺負那些吳國奴隸不敢對自己怎麽樣,甚至要用生命來配合自己的演出?
申公巫臣猶豫了一下,說道:“吳君,此事……”
“天已放晴,不見晉國之‘卿’前來拜會。”吳君壽夢看向申公巫臣,慢斯條理地繼續說道:“晉君未至,寡人理解。寡人不足晉國卿大夫前來相邀?”
一幫吳國的貴族開始捧哏。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沒有看到晉國的誠意,更沒發現得到尊重。
真的論起來,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晉國邀請吳國過來“鍾離”進行會盟,是作爲邀請的一方,多一些客套會使受邀方更舒服一些。
呂武說道:“寡君千裏迢迢南下,國之八‘卿’亦一位未落,皆至。一路風雪無阻,如何缺乏誠意?”
吳君壽夢看向呂武,嘴角勾了一些幅度。
呂武又說:“我等相隔數千裏而來,吳君與諸位間隔‘鍾離’幾裏?”
哪個才是沒有誠意的一方?
算起來,吳國才是這邊的本地人,沒有隆重的迎接就算了,還不懂派人過去問候。
子遠打了個哈哈,說道:“陰子……”
呂武掃視了這些吳國貴人一圈,一臉不解地問:“我與申子進屋時久,未落座,水不飲一滴。此爲吳國的待客之道?”
尊重是互相的!
你們,特麽的裝什麽大尾巴狼?
“哈哈哈!!!”吳君壽夢一陣長笑,滿臉贊賞地看着呂武,大聲說道:“陰武子,妙人啊!”
“寡君相邀吳君,爲兩國計算。今次會盟,将贈吳國書經,亦允貴國遣人往新田而去。”呂武說的這些就是晉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全方位提升吳國的國力。
他其實搞不懂國家高層是怎麽想的。
拉上吳國給楚國找不痛快,招數那麽的多,偏偏選了這麽一個。
這個也是他作爲一個現代人,思想上與現在人的差異。
現代的話,傻到什麽份上才會想與誰結盟,技術和知識不設立禁區?
殺兄囚父的李二,幹的援助吐蕃和東瀛,給後人的教訓還不夠嗎?
吐蕃得到李唐的幫助,技術層面直接從原始人社會被改造成爲封建社會,然後幹得李唐不要不要的。
以爲李二隻是坑了兒子、孫子嗎?
東瀛的遣唐使知不知道?
那些家夥去了李唐享受超貴賓待遇,想學什麽就學什麽,一樣從原始人變成了封建人,沒多少年就去折騰棒子半島。(唐高宗李治時期,倭國與百濟聯盟對抗李唐與新羅聯軍)
跟李唐一樣大方的還有趙慫。
趙慫甚至對倭國還更加大方,不光技術不設限,堂堂天潢貴胄的血脈被倭國用“渡種”的辦法搞去改善人種了。
當然了,說一千道一萬,要是後人争氣點,也不至于被前面的傻蛋坑了。
現在呂武就在思索,吳國後面有全盤晉國化嗎?
然後,吳國應該是沒有坑晉國,隻是吳國人的後裔絕對是坑了晉國人的後裔。
全面輸出文化這種事,呂武當然是贊成的啦!
隻是也分什麽文化。
技術方面,誰向外輸出都是傻!
吳君壽夢笑吟吟地看着呂武,問道:“若寡人向晉君求陰武前來吳國,不知能否成事?”
申公巫臣當即就是臉色大變!
這裏必須提一點。
吳國跟晉國的很多事情存在區别,其中就包括吳國的貴族跟晉國的貴族是兩回事。
在晉國那邊,國君壓根就不能動辄殺害臣工。
在吳國這邊,國君殺臣子跟宰小雞一樣輕易。
“吳君,陰武子乃是我國貴族!非寡君隸人!”申公巫臣講着話還随時準備拉住可能暴走的呂武,害怕這位怪物直接大開殺戒。
“啊?”吳君壽夢一臉的迷糊,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呂武也反應過來了,目光變得很銳利,說道:“在下封地廣袤,當有吳國疆土十之二三,治下口衆十餘萬,能戰之兵萬餘。”
草!(一種植物)
你們是不是傻逼?
昂!
給你們臉了,一個小破國家,能容得下爹?
吳君壽夢半眯着眼睛,問道:“可是如營外之士?”
申公巫臣急聲說道:“陰子乃韓氏、魏氏,兩家趙氏之姻親,得智氏、郤氏看重。”
喂喂喂,聽懂了沒有。
人老呂家不是什麽阿貓阿狗!
呂武是真的懶得跟這幫傻逼再多逼逼叨,行禮都沒有轉身邁步就走。
其實,未必是吳君壽夢傻,可能是文化和思想觀上面的差異。
隻是,呂武管那麽多幹什麽?
隻管知道自己受到侮辱就好。
他沒有直接離開,站在門外大聲說道:“吳人可有勇士?”
尼瑪!
誰站出來用鮮血澆熄我的怒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