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回到“陰”地,召集衆家臣進行讨論。
一緻的結論是,“卿”發出邀請,不能不應。
這個就好比現代的内閣長老邀請地方上的某個人,沒找到人還好說,被找到了能拒絕嗎?
“彬。”呂武改了個話題,說道“今次由你率士往北而去。”
任命下達,宋彬恭敬應了聲:“諾!”
去北邊要幹什麽,之前已經進行好了規劃,不用在會議上多說。
呂武看向虞顯,說道:“建城由顯總督,衛睿輔之。”
兩位家臣同樣恭敬應:“諾!”
呂武看向了其餘的家臣,掃了一圈對梁興和葛存說道:“二位随我至新田。”
老呂家現在的家臣已經是兩位數,隻不過表現出彩的就這麽幾位,其餘家臣的能力隻能說一般般。
什麽樣的人用在哪個位置,很考驗上位者的識人之明。
現在的識字率過于堪憂,能看能寫就算是個文化人,有沒有掌握哪種技能是文化人與人才之間的區别。
安排好了家族事務,呂武又專門挑出時間與幾位夫人、孩子清閑地相聚了兩天,才帶上隊伍踏上前往新田的道路。
講真話,呂武與幾位夫人的結合并沒有任何感情基礎。
隻不過吧,人都是感性的。
相處的時間久了,隻要不是其中一方太作,肯定會誕生感情。
人會因爲相愛産生愛情,成爲一家人之後,漸漸變成了親情。
呂武與幾位夫人沒有曆經愛情這一步驟,讨厭那肯定是不讨厭,要說多喜歡也未必,直接進入到親情階段。
事實上,再是癡男怨女,等成爲一家人,朝夕相處的時間久了,情感方便必然會漸漸平淡如水。
用“平淡如水”來形容并不是什麽貶義!
都是一家人了,感情的表達方式還非常激烈,鬧啥呢?
親人相處,靜和爲美啊!
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好好一塊過日子,便是最真實不過的生活了。
呂武在經過“楊”地時,很刻意地去了“趙”城附近。
這一去,他發現趙武的領地不但看着滿目瘡痍,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的人也是顯得死氣沉沉。
“趙”城的城牆多處塌陷沒被修複,甚至城門缺了門闆也沒補上。
隻是外圍逛了一圈,呂武就帶上隊伍離開了。
他們花了十六天,新田已經遙遙可見。
在這一段時間中,呂武派去新田打探消息的人也回來了。
新田那邊總的來說沒發生什麽大事,都是一些不新鮮的龌蹉事。
進入秋季,新田周邊的曠野之上,能夠看到屬于國君的奴隸在監工的看管下勞動。
現在是一個生産力極其低下的社會,其中包括布匹的生産效率上面。
呂武尤記得自己剛接管老呂家的時候,領地裏的屬民并不是人人有衣穿,奴隸的境遇就更糟糕。
他花了五年的時間都還沒有杜絕領地内的果奔,尤其是奴隸的穿衣問題。
千萬不要以爲那隻是老呂家的問題。
看看曠野之上,那些正在勞動的奴隸,一眼掃過去能辨别出,十個奴隸中至少有七個是果奔狀态。
而有衣穿的那些,僅是布料足夠遮羞罷了。
國君如此。
衆“卿”如此。
皆是如此!
這不是單單幾個人的錯,是生産力的不足。
因爲自家已經在建城的關系,呂武很刻意地停在遠處打量新田。
這一座城池是一個不規則的正方形,長五裏寬五裏。
城牆的高度并不高,看上去僅爲六米左右。
每一個方向至少有一面城門,東面卻是有兩面城門。
至于東面爲什麽要有兩面城門?
晉軍屢屢出征歸回,皆是在東面進行解散儀式,可能這就是一個解釋。
而新田的東城區,便是城内最大的市集區域。
這邊基本上沒有住宅區,以商鋪居多。
每每軍隊解散,便是東城區進入狂歡的階段。
呂武是從東北方向過來,進城卻不會走東城門,也不會去走北城門,需要繞一個大圈走南城門。
他們這些貴族,能夠選擇爲前提,進城都會挑南城門。
呂武說不上來爲什麽會有這樣的習俗,隻能解釋從南城門進去,很快就能抵達自己的住所?
事實上,一座城市的東城區和西城區都會有市集,隻是大或小而已;北城區和南城區則是屬于居住區,南城區一般是給達官貴人,北城區則是平民居住區。
新田剛剛使用才沒有多久,城牆看上去還很新,城内的建築也是一樣。
呂武時至今日才得知一個真相。
晉國上下在建造新田的時候,壓根就沒有考慮過防禦的問題。
這個就是爲什麽新田的城牆隻有六米的原因。
其餘的地方,尤其是靠近邊疆的城池,一定會将城牆高度建到禮儀規格的極限,甚至會偷偷摸摸地增高。
因爲勞動力都被拉出去幹活的關系,新田城内的街道看上去沒有多少行人。
老呂家在新田的住宅是在南城區,隻是比較靠近中心位置。
可能很多人覺得,越是靠近中心就離宮城越近,事實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不管現在還是以後,宮城隻有很少建立在一座城池中間的例子,一般都會選擇城牆内地勢高的區域。
晉國的宮城就是依着一座山來建,一些區域甚至還進行了人工的增高。
這并不是爲了裝逼。
純粹是現在的建築物不能泡水,宮城選擇地勢高的位置建設就是出于這種考慮。
進城入家門,接下來就是一陣安頓。
少不了需要有人去東市和西市采購,用以平時的吃喝用度。
來到新田的前三天,呂武老老實實宅着,哪裏都沒有去。
他卻也不是什麽都沒做,該拜訪的大佬,已經派人前去知會。
而知道呂武會來拜訪,大佬們會進行時間上的安排。
在第四天,呂武正要前往智罃府宅,宮城傳出了消息,卿位變動落實了。
中軍将依然是栾書,士燮晉升爲中軍佐。
原本是上軍佐的郤锜晉升爲上軍将,荀庚之子荀偃(中行偃)就任上軍佐。
下軍沒有出現變動,下軍将依然是韓厥,智罃還是下軍佐。
郤氏的郤犨像傳聞那樣成爲新軍将,郤至繼續當自己的新軍佐。
卿位變動公布後,很多貴族聽得呆住了。
這一次晉國的卿位很不傳統,講的不是沒發生火拼,是兩個新晉的人,一個一躍成爲上軍佐,另一個成了新軍将。
郤犨成爲新軍将其實還算在衆貴族的意料當中。
反正,本來該晉升的也是郤氏的郤至,他們一家人自己去鼓搗卿位排序,你情我願之下,誰也沒話說。
令衆貴族訝異和錯愕的是中行偃就任上軍佐。
中行偃今年隻是二十歲出頭,之前并沒有什麽漂亮的履曆,甚至可以說寸功未立!
按照傳統的話,哪怕是荀庚逝世後中行氏有人出任“卿”,實際上應該從擔任新軍佐開始。
現在中行偃一下子成了上軍佐,韓厥、智罃、郤至三個年紀大的老牌“卿”,一輩子都要跟在中行偃的屁股後面了!
這個是因爲晉國卿位排序從來都是上一級死了,由順位來遞補位置。
中行偃隻是二十多出頭,排在後面的“卿”最年輕也四十多歲,很大的可能性是一輩子都很難再進一步。
“郤氏能忍?”呂武滿臉的不可思議,說道:“智伯不會尴尬?”
其實,他想問的是,智罃甘心嗎?
中行偃是智罃的子侄輩,之前沒有擔任什麽要職,更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功勞。
智氏和中行氏都是荀氏别出的小宗,地位上面其實是一緻的。
簡單的說,荀氏、智氏和中行氏在理論上,人力物力是共享的。
葛存說道:“必是元帥強定。”
呂武知道栾書與荀庚是鐵杆盟友,卻想不到栾書會這麽的給力,一下子将中行偃給頂到了上軍佐的位置上。
“主。”葛存像是在預言那般,說道:“如無差錯,晉國必将有大亂!”
栾書将一個什麽功勞都沒有的小子給一下子頂那麽高,即便卿位變動已經成爲既定事實,其他下順位的“卿”會服氣,能甘心?
那是關乎到元帥和執政的地位輪替!
爬上了卿位的人,誰還不想過過一把手的瘾?
梁興這個對正治不敏感的人都意識到晉國未來很是堪憂,說道:“元帥此次如此作爲,失衆‘卿’之心,造就中行氏德不配位之局面。”
呂武則是在劃拉幾個“卿”的年齡層。
那麽多的“卿”,年紀最大的是栾書,他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再能活也沒幾年了。
所以,他認爲栾氏還是相當有魄力,惡心了那麽多的“卿”,爲的就是讓自家的鐵杆盟友上位,希望中行偃能夠記住這個恩情,以後多多看顧栾氏。
栾書卻是忘記自己是被郤克提拔這麽一回事?
他現在打壓郤氏比誰都狠,甚至到了連被诟病和埋下隐患都不顧的地步。
某種程度上,他其實跟郤克一樣是在走老路,隻是自己沒發現。
另外,士燮上次在國君侵犯範氏權益不吭聲的效果也顯現出來了。
不管範氏真的是一心爲公,還是内在軟弱,士燮已經不被栾書視爲對手。
士燮今年六十多歲,一直以來身體沒什麽大毛病。
要是栾書有個三長兩短,士燮繼任中軍将、執政和元帥,其實也做不了幾年。
以士燮現在的表現,栾書并不覺得範氏會是栾氏的威脅,甚至還可能被中行偃架起來。
等士燮壽終正寝,接下去會是屬于中行偃的時代。
呂武幽幽地說:“元帥在爲栾氏謀百年。”
除非中行偃不要名聲了,想落得郤氏一樣的下場,要不他說什麽都要報答栾書的提拔之恩。
以上這點,隻要不是個傻子,誰又看不出來呢?
不過,就算被看出也就那樣。
栾氏分明是要與荀氏和中行氏死死捆綁,他們一旦精誠團結,除非惹到了其餘所有的“卿”,要不誰來都能扛住。
屋内沒外人,葛存也就直白地說:“前有郤氏公器私用,今有栾氏爲私棄公。晉國霸業可期?”
曾經,郤氏因爲自家的不爽,拖着整個晉國發動國戰。
郤氏發動國戰至少讓晉國得了利益。
栾書現在做得更加過份!
多少人得知後,心裏絕對是一片冰涼!
謝謝掃哈雷打賞1787起點币,飛讀三三打賞1000起點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