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開拔之前,呂武讓人多方打聽的事情也有了消息。
這一次趙氏主宗還是沒有參戰。
趙氏主宗複立已經是兩年多之前,卻一直以來沒有派出軍隊參與晉國的征戰。
對趙武沒有納賦這麽一件事情,國君好像是忘記了那般。
另外的“卿”,隻有郤氏提出了異議,卻被元帥栾書給擋了下來。
栾書不是要當什麽好人,他的家族也參與了對趙氏主宗的圍攻,占了不少的便宜。
隻是現在講究擔任了相應的職位,就要對那些職權負責。
栾書想要的是維持晉國幾大貴族的團結,不想在這個時候鬧出難以收拾的矛盾。
趙氏主宗隻剩下一個趙武。
而趙武的年紀才多大?
元氣大傷的趙氏主宗想龜縮在趙地,前提是趙武無法率軍納賦。
按照既有規則,趙武也龜縮不了多久,三年之後還是不出兵納賦,趙氏主宗的封地肯定要被削減的。
呂武帶着一個“師”的戰兵和附屬的輔兵,渡過渭水來到南岸,片刻沒有停留就朝西進發。
他們向西走了大約三十裏,抵達了一個叫“武城”的地方。
這年頭叫“武城”的城池很多,都是以屯兵駐防爲目的。
因爲還沒有出周王室的地盤,伫立在平野上的那一座“武城”,裏面的駐軍肯定是周王室的軍隊。
呂武選擇在“武城”的西面七裏外駐營,又派人去聯系了“武城”的駐軍。
能說會道的梁興作爲使者進了“武城”,告知裏面的駐軍指揮官,自己這支部隊來自哪裏,屬于誰的指揮序列。
那個周王室的大夫出城來見了呂武。
來人自我介紹叫虞慶。
呂武好奇地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個虞慶跟在老呂家當第一家臣的虞顯是一家子。
有這一層關系爲前提,虞慶對呂武的态度非常好。
呂武琢磨着是“一家人”啊!
他就讓随軍的虞顯去問虞慶,能不能賣些肉。
虞慶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當晚,他們這一個“師”也就吃上了人人能粘葷腥的晚餐。
老呂家的人對吃肉沒有太多的感慨,不能天天吃,一段時間就能吃一吃。
呂武好幾次出兵去搶劫,哪一次不是搶回了大批的牛和羊,一些征戰時殺死或殺傷的牛、羊,肯定是要處理成爲食物。
老呂家的牛和羊多,卻不是每天都會宰殺,隻是會宰掉看着不太行的牛或羊。
每年即将到冬季時,也會定批定量地宰殺一批。
另外,胡人雖然是放牧,可真不是頓頓吃肉,主食其實是奶酪制品。
鑒于這點,老呂家肯定是要學一學,導緻老呂家治下的武士每頓有牛奶喝,也從不缺奶酪制品。
老呂家的屬民待遇會差一些,但也不缺。
甚至,老呂家的奴隸在奶酪制品過剩時,也會有份。
宋彬對呂武向全“師”分發肉食很不理解,找到呂武,臉色有些不善地說:“主,便是富裕,亦不可如此。”
呂武虛心地接受了勸谏,卻是說道:“今夕而後,我‘師’難有喘息之時。若要将士盡力,我不可不得軍心。”
以當前的狀況,沒有哪一名指揮官會自己出錢,買來食物犒勞所有的将士。
即便是那些帶自家武士出征的貴族,他們同樣也沒這麽幹過。
呂武不一樣啊!
他知道老呂家是個什麽情況,也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年輕。
雖然有些名氣,卻隻是在武勇方面。
想要讓将士更加心甘情願地服從,收買一下總歸沒錯。
宋彬知道呂武接下來要幹什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過了“武城”就會進入“鄭縣”。
一旦過了“鄭縣”就将進入秦國的疆域。
現在并沒有郡縣制。
所以哪個地方是個“縣”,其實是某位公卿的食邑。
簡單的說,因爲這裏是周王室的地盤,那個叫“鄭縣”的地方,其實是周王室一個“公”的食邑。
這個“公”跟鄭國那邊有什麽關系,呂武完全不用去在乎。
整個營地飄着肉香,戰兵吃的滿嘴流油,輔兵能喝到肉湯。
邯鄲趙的武士看老呂家的武士吃得坦然,也就不免酸溜溜地打趣,說就别裝了,大家一年難得能吃頓肉,再裝就沒意思了。
老呂家的武士則會用奇怪的表情說:“不是啊,我們老呂家的牛羊很多,想吃就宰來吃。”
事情當然不是這麽一回事。
老呂家的武士是有自己的牛和羊,但絕對沒奢侈到能随便宰殺來吃的地步。
爲了增加自己那些話的可信度,老呂家的武士就展示了自己的甲胄,還有自己強壯的身體。
邯鄲趙的武士一看:矮油,金屬甲啊,還有那麽鋒利的武器。一身的腱子肉,肯定是要吃好喝好才有資本練出來。
那些歸附了呂武的貴族,他們麾下的武士出來現身說法。
這些人最少也有一次在呂武麾下效力的經曆,他們賭咒發誓,言辭鑿鑿地表示:跟陰武子出征不但能獲得大量戰利品,還時不時能放開肚皮吃肉。
隻有老呂家的武士來講,邯鄲趙的武士就當是在吹牛。
好幾家貴族的武士都那麽講,他們嘴邊的油也沒擦幹淨,陷入了半信半疑的狀态,卻對接下來的日子心生了很大的期待感。
隻是請吃一頓肉,宋彬發現正如呂武所講的那樣,同爲貴族未必會産生很大的效果,武士卻對執行呂武的命令沒有了多餘的抵觸。
他們在隔天開拔,沿着渭水河岸一直向西。
呂武派出的斥候回來禀告。
前方距離他們約二十裏外,有一座秦國的城池,名字叫“戲”。
有斥候喬裝打扮進去窺探,發現“戲”這座城池的人還生活得比較輕松。
這好像有些不對勁?
晉國的魏相已經向秦庭遞上了《絕秦書》這份開戰檄文,正式宣布兩國斷交,雙方進入到戰争狀态。
喊上好幾個小弟,自己也是四個軍團齊出動,好幾十萬軍隊就駐紮在“王城”周邊。
沒道理臨近周王室地盤那麽近的“戲”城,他們會一無所知吧?
呂武一再确認“戲”城的防禦很松懈,城裏面一點大戰臨近的緊張感都沒有。
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多疑的人,想到這個時候壓根就沒兵法家,找來了趙丹。
“我們與秦國已經進入戰争狀态?”呂武看見趙丹點頭,說道:“我要攻擊‘戲’城,需要做什麽事情?”
趙丹被問住了。
現在的戰争,非必要肯定不會進行攻城戰。
一般都是哪國通知另外一國:俺們要來打你啦!趕緊拉出部隊,俺們在曠野上跟你們血拼一把。
趙丹答不出來。
之前,呂武已經問過宋彬。
關鍵是宋彬一樣沒有答案。
呂武很糾結。
沒有做戰争準備的“戲”城,明顯就是一塊肥肉,不吃很難受!
“集中戰車,空出能裝載兩個‘旅’戰兵的馬車!”呂武不糾結了,嚴肅下令:“我親自率兵趁着月光出發,明日清晨對‘戲’城展開突襲;你們用最快的速度跟上來!”
趙丹迷迷糊糊地應命。
宋彬卻是對接下來的戰事很感興趣,請求加入攻擊部隊。
天上挂着滿月,沒有雲朵的遮蓋,大地籠罩上了一層銀色的光亮。
曠野之上,馬蹄聲轟隆作響。
馳騁在最前方的是戰車部隊,隻是除了呂武、趙丹、宋彬等少數戰車,其餘的戰車都超載了。
緊随其後的是本來用來運輸物資的馬車,一輛馬車的車鬥載上八人到十人不等。
他們連夜趕路隻有一個目的,天亮之前抵達“戲”城那邊。
行軍趕路非常枯燥,車輛的颠簸能把人折騰得不輕。
因爲是在月色下趕路的關系,哪怕是十五月圓之夜,其實也隻是能看出大概的地形。
這就導緻一些車輛輾到石頭發生了側翻。
呂武既然決定連夜趕路,肯定要忍受一些非作戰損員。
時間來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恰好靠近到“戲”城五裏範圍之内。
那麽多的車輛馳騁,一些動靜難免傳到“戲”城,隻是動靜不會太明顯。
呂武召集來軍官,向他們分布了任務,以及一些戰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翌日,天色微微亮時,一支經過喬裝打扮的晉軍,早早地來到東城門處。
而城門這邊,一些不知道哪來的秦人也在等待。
不止這些秦人,一些交通道路上也出現了秦人,隻不過比較晚來的秦人全被晉軍攔截俘虜。
“戲”城的守門兵士,他們發現今天早早等着進城的人有點多,盡管感到很訝異,卻是沒有多想。
現在還不是“兵者,詭道也”的時代,跟聰明與愚蠢無關,隻是沒發生過相同的事情,守門的兵士隻以爲是來了一支商隊。
他們按時打開了城門。
裏面早等着出城的人,城門打開後,像往常那般地出城。
喬裝打扮的晉軍,他們在呂武的引領下,假裝很鎮定地就要走進城門洞。
沒發生什麽狗血的意外。
呂武來到城内,路過一名守門秦兵時,伸手出去扭斷了秦兵的脖子,順勢再拔出自己的戰劍,大喊:“攻擊!”
數十名晉軍瞬間暴起。
十來個守門的秦兵被突然發生的事情,震驚得完全呆住了。
想出城和進城的秦人,他們也沒搞懂這是什麽情況。
城外傳來了滾滾的雷聲。
那并不是打雷,不用回家收衣服。
一支紅色的潮流,他們向着洞開的城門沖鋒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