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動不動就搞株連的時代。
一人犯錯,整個家族蒙羞。
要是一個家族想針對誰,不會隻是針對個人,必然将對方的整個家族都針對進去,并且還會帶上有血緣關系的三族。
所謂“三族”是指父族、母族、子族。
程嬰說呂武躲不過去了,指的就是呂武跟趙氏主宗的聯姻已經成爲既定事實,還有哪些家族會針對趙氏主宗,呂武一樣會被針對。
畢竟,誰都不希望會有被報複的那一天。
呂武慌了嗎?
他一點都不慌!
按照曆史譜寫好的劇本,趙氏主宗會再一次興盛起來,并且聯合魏氏、韓氏來三家分晉。
知道一些曆史劇本的呂武,他對自己成爲趙氏、韓氏和魏氏的姻親,實際上要感謝作爲籌謀者的程嬰。
當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知道的隻是一個美好的結果,其中的曲折沒有相關印象。
他隻知道自己已經摸清楚了這個時代的一些規則。
在這個年代,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回報。
以他的能力,或許能夠讓老呂家崛起,但也會止步于下大夫爵位,财富方面則不是越多越好。
春秋講的是經過幾代人的積累,有一個漫長的過程。
原因當然是“血統論”的橫行。
第一代崛起,創造好了足夠的基礎。
讓第二代人站在父輩的肩膀上,依靠積累的名聲和财富,使得其餘貴族承認這個家族有資格與他們并列,算是一個平穩的過渡期。
到了第三代,就是真正收獲的一代人了。
呂武與趙氏、韓氏和魏氏結成姻親,他的子孫中有了三個大家族的血脈,等同于捅破了本來的天花闆。
這樣一來,隻要呂武有那個能力,老呂家也就不需要花幾代人的時間得到衆貴族的承認,少了晉升路線上的排斥與刁難。
隻是從另外一點來講,趙氏、魏氏和韓氏的敵人,理所當然也會敵視呂武。
他在新田的那一段時間,很努力地想要搞清楚人際關系,的确也搞懂了一些。
三郤在趙莊姬活着的時候倒不會怎麽樣,等趙莊姬這個女人死掉之後,他們必定會是趙氏主宗興起的最大障礙。
其餘的公族即便不想看到趙氏主宗再次興盛,他們自己卻是有着更大的麻煩。
晉國的衆卿與各大貴族,不會允許公族獲得多少權力。
并不清楚這一段曆史的呂武,他覺得自己接下來要小心的是郤氏。
而郤氏是所有“卿”都忌憚的存在。
甚至作爲元帥(也是執政)的栾書都被郤氏壓制。
呂武并不認爲栾書會甘心被郤氏永遠壓制着。
這一點從他去見栾書,能從栾書對待自己的态度上,察覺到比較明顯的端倪。
栾書也在尋找盟友,意圖收拾郤氏。
現在晉景公的病情一再出現反複,衆卿以及各大貴族的精力大多被牽扯。
接下來晉國會進入到内部相對的平穩期,或是晉景公的病情得到好轉,也能是晉景公薨了,局勢才會出現改變。
當然,以呂武的猜測,不動則已,一動絕對會是大場面。
呂武開口說話了,十分平靜地說:“我已籌謀,先予一物。”
他清楚“舍得”該怎麽去理解,有些時候付出了才有回報。
程嬰早就看到了自己身前案幾上擺的竹簡,坐下後就好奇地想知道是什麽,需要有很強的自制力才沒拿起來看。
竹簡有二十五冊。
分别以文字書寫着各項發展方案。
程嬰本來隻是想草草地翻一翻。
他打開了第一捆竹簡,首先看到的是目錄。
這裏,呂武又搞了一次當前時代所沒有的事情。
那就是“創造”了目錄這種行文格式。
程嬰都不用一冊一冊地觀看竹簡上的内容,僅僅是看完目錄就能大概明白都是寫了些什麽。
裏面的内容其實就是呂武根據家臣的建議,再加上他的一些想法與規劃,整理又梳理了一番,搞出類似于論文的玩意。
簡單的說,就是怎麽來從無到有将一塊領地開發起來。
呂武知道趙氏主宗有底子,他更知道那一場家族浩劫後,再有底子也被“洗”了一遍。
沉浸在文字中的程嬰時不時會驚訝地擡頭看一眼對面的呂武,心驚是什麽樣的學識,才讓呂武能搞出這麽一套領地開發理論出來。
“嬰聞武子于新田多獲賞識?”程嬰是問呂武是不是将這套知識散得到處都是。他沒停止觀看,繼續說道:“此經略,必使晉,國力大漲。”
這不是什麽贊美的話。
等于是在嘲諷呂武也太大方了,拿出到處散的知識回報自己(趙氏)。
但是!
程嬰不得不佩服呂武懂得做人,極力地在避免被其餘貴族敵視。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呂武講了一句現在還沒有的話,沒太在意程嬰品味一下露出驚訝的表情,說道:“我如此,趙氏亦然。”
任何時刻總是要朋友比敵人多才好。
無法成爲朋友,讓更多的人在自己遇上事,能保持中立也是一種成功。
程嬰還在品味那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話,越是品味越感到僅僅是一句話而已,卻是充滿了豐盛的果實。
不但能夠用在家族經營,甚至拿來作爲布置國策的基礎,也是一句至理名言。
“武子老成。”程嬰覺得呂武也太穩重了,一點都不像是少年。他非常有深意地說:“晉爲伯。”
沒錯,晉國作爲列國曾經的老大,一直都在緻力于重新制霸。
而霸主從來都不需要與所有國家成爲朋友,需要的是那些國家聽話。
呂武則說:“呂由我而興;趙以趙孟(趙武)而盛。”
孟,是春秋時代人們對晉國趙氏曆代宗主的尊稱,非特定單指一個人。
孟,長也。
所以,趙孟的意思就是,爲趙氏大宗的宗主。
呂武也是跟趙氏主宗成爲姻親,很特地地搞清楚了這麽回事。
程嬰放下手中的竹簡,非常慎重地對呂武行了一個大禮,腦袋抵在地上,殷切地說:“可爲師乎?”
不是他自己要拜師,是在爲趙武懇求。
甚至都不是要拜師,隻是懇請呂武帶一帶趙武。
而這是程嬰對呂武是最高的肯定。
呂武卻是感到納悶。
程嬰隻是趙武的家臣,怎麽好像能爲趙武做任何決定。
而似乎,程嬰不止能幫趙武做主,趙氏主宗那邊的什麽事都能插上手?
呂武臉上泛起了笑容。
有韓厥的庇護和照料,趙武即便有波折也會被韓厥擋下來。
韓氏、魏氏與趙氏主宗結盟了。
元帥栾書爲了壓制三郤,不會放棄拉攏這個團體。
趙氏主宗重新崛起的所有因素都已經具備!
一直在表現自己的呂武,他當然要來當這麽一個風口的豬,期待被吹起來。
好難啊!作者菌擺碗了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