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顧盼臉色不愉,柳芽松了手,退到了小米身邊,從懷裏掏出帕子遞了過去,低聲道:“莫要哭了,小姐不高興了。”
小米看了她一眼,接過帕子,卻是嘤嘤地哭的更厲害,顧盼伸出手猛地一拍桌子,騰地站了起來,指着小米厲聲道:“把她給我拖下去,關起來好好反省反省。”
雷嬷嬷剛剛跨進屋門,聽了這句話,登時吓得魂飛魄散,兩條腿都軟了,死死地抵住門框,才好歹沒有丢人地一屁股坐下去。
柳芽二話不說,便上前架起了小米的胳膊,五妮兒略微遲疑,也緊随其後,架起了小米的另外一條胳膊,隻有麗娘憐憫地看着小米,呆在原地沒有動彈。
小米聲嘶力竭地喊道:“求求小姐救救奴婢的父母,奴婢下輩子給小姐做牛做馬……”
顧盼臉上一沉,怒道:“還不封住她的嘴巴,這麽點破事非要鬧得滿府都知道嗎?”
柳芽毫不打折地執行起了顧盼的吩咐,劈手奪下小米手裏的帕子,用手一揉徑直塞進了她嘴巴裏。
柳芽卻是個奇葩,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發起狠來真是讓人心悸,她死死抵住小米後腰,推着她便往外走,五妮兒隻是随意地幫着抓住了小米的手臂。
顧盼真是氣的七竅生煙,她懷疑小米根本就是侯爺夫人不要的,丢到她這裏來禍害人,私下裏把小米父母買了去的事情,能宣之與衆嗎?她這麽嚷嚷到底是想救她的父母,還是想害他們呢?
這個小米,真是個燙手山芋了,若是留她在身邊,不知道何時惹出潑天大禍,若是打發出去,她卻又于心不忍。
顧盼連續喘了幾口氣,情緒這才安定下來,罷罷罷,順其自然吧,就先把她拘在這院子裏,左右不叫她出去渾說便是了。
麗娘識趣地端來一盞熱茶,顧盼接到手裏,掀開茶蓋,輕輕吹了下,眼角瞥到了立在一旁的雷嬷嬷,手一頓,對着麗娘吩咐道:“還不趕緊給嬷嬷搬把椅子,今天在外面等了那麽久,真是辛苦了。”
麗娘聽話的上前攙扶起雷嬷嬷,軟聲軟語地道:“嬷嬷快請坐。”說着,又捧了一杯茶給雷嬷嬷,雷嬷嬷熱茶在手,頓時覺得心裏安定了許多。
就聽到顧盼漫不經心地問道:“嬷嬷可曾想好了,還有什麽本該說卻忘記說了的?”
雷嬷嬷一驚,手裏的熱茶頓時覺得燙手起來,她嗫嗫道:“老奴,老奴……”
顧盼輕歎一聲,放下手裏的茶盞,緩步行到了雷嬷嬷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細聲細氣地道:“嬷嬷辛苦一天,許是累了,到了明天,大概就會想起些什麽了吧?”
雷嬷嬷隻覺得肩膀上顧盼放着手的地方火燒火燎,這小妮子的手有若千鈞,她知曉這次自己惹了大禍,一個晚上擔驚受怕,眼見小姐平安歸來,放了心的同時卻又擔心,小姐會怎麽對待自己。
今天一個晚上下來,雷嬷嬷一顆心卻死死地抵在了喉嚨口,似乎一張嘴便會吐出來,小姐與平日裏大不一樣,明明沒有一句重話,沒有一句責備,舉重就輕之間卻讓人備受煎熬。
雷嬷嬷腆着老臉,一時之間,不知道回答是,還是默不作聲地好,肩膀之上驟然一輕,卻是顧盼的手挪開了,雷嬷嬷登時如釋重負地道:“是,是。”
顧盼重新回到座位上,茶卻是有些涼了,未待她說話,麗娘乖覺地換了盞茶來。
雷嬷嬷坐立不安,便要告辭,顧盼慢條斯理地端起茶來咽了一口,卻又吩咐道:“過幾天,還要勞煩嬷嬷,請李嬷嬷她們過來坐一坐。”
雷嬷嬷本來就隻坐了半邊的屁股立刻擡了起來,恭聲應道:“老奴一定把小姐的話帶到。”
顧盼便不再言語,雷嬷嬷福了一禮,蹑手蹑腳地出去了,到了門口,忍不住喘了口大氣,回頭悄悄望了一眼,卻見顧盼單手支腮,一隻手在桌上比比劃劃,不知道在籌劃着什麽,趕緊悄無聲息地出了門,一摸滿頭冷汗,像是剛從鬼門關裏走過一般。
顧盼暗自盤算,如今卻要先搞清楚侯爺夫人的這股敵意從何而來,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啊,當初賀大娘教她的第一課,可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一入侯門,便如履薄冰,處處小心,樣樣仔細,卻也落的這般下場。
顧盼心中打定主意,萬萬不可坐以待斃了,一定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顧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外面傳來了三聲梆響,才驚覺地擡起頭來,卻發現三個丫鬟或站或坐,默不出聲,卻是把她圍在了當中,手裏的茶水依然是溫的,也不知道換了幾遍。
顧盼詢問地看向了柳芽,柳芽微微一笑道:“小姐放心,她的手腳俱已綁住,被安置在了後院庫房之中。”
顧盼一怔,卻想起了自己昔日裏被捆綁後丢到了庫房的事情,她眉頭微皺道:“手腳卻也不必綁住了,隻是最好使個人看住她。”
柳芽幾人互望一眼,最後還是柳芽站了出來道:“讓奴婢去吧。”
顧盼略一猶豫,緩緩地搖了搖頭,看向了五妮兒,認真地道:“五妮兒去吧。”
五妮兒沒有争辯,微微一福,便去了。
顧盼拉過柳芽,輕聲道:“把你以前的事情給我講講吧。”
其實顧盼早已經從顧遠南口中得知了幾個丫鬟的大緻身世,如今不過想知道的更詳盡些罷了,卻覺得柳芽的手瞬間變的冰涼,顧盼不禁擡頭看她,見柳芽的臉上蒼白沒有血色,隐隐還帶了一絲掩藏不住的恨意。
顧盼心底一松,罷了,誰還沒有過去呢,她歎了口氣松開柳芽的手,道:“算了,我也不問了,你以後好好當差便是了。”
在柳芽和麗娘的服侍下,顧盼稍事洗漱,便上了床,卻依然輾轉反側,心中隐隐有着不安,希望五妮兒不要讓她失望吧,帶着這麽一絲念頭,顧盼終于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耳邊傳來了陣陣鳥鳴之聲,帶着清晨特有的味道撲面而來,顧盼閉着雙眼,卻是想要多享受會兒這片刻的甯靜。事與願違,顧盼雖然閉着眼睛,卻也感受到了頭上的那一片陰影,是誰?麗娘還是柳芽?
來人久久沒有說話,顧盼輕歎一聲,依然閉着雙眼,輕聲問道:“是不是五妮兒出事了?”
柳芽一愣,随即恭恭敬敬地道:“是,奴婢今天早上去替換五妮兒,卻發現她手腳俱被人捆住,小米已經不知去向。”
顧盼緩緩睜開眼睛,單手撐着床,半坐起身,命令道:“起床更衣,等會兒夫人就會來了。”
柳芽一愣,雖有些将信将疑,卻還是手腳麻利地幫顧盼穿好了衣服,這套衣服卻是顧盼親選的,上次新做好的衣裙裏的一身,淡紫色的羅裙,簡單地挽了個發髻,在鬓邊又别了朵淺黃色的小花,顧盼整個人素雅無比,她對着鏡子照了照,滿意地點了點頭。
麗娘去端了早飯上來,顧盼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果然,吃到一半的時候,就見窗戶外轟轟烈烈地來了一大隊人馬,當先一人正是侯爺夫人。
接着門被人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顧盼擡頭望去,見侯爺夫人滿頭珠翠,富貴無比,卻是刻意打扮過的,她身邊站着唯唯諾諾的小米,整個人幾乎都縮到了侯爺夫人身後。
未待侯爺夫人開口,顧盼站起身,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晚輩禮,淺笑道:“女兒正打算用了早飯去給母親請安,母親這麽急着來找女兒,卻是什麽事情?”
侯爺夫人一怔,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起顧盼,方才那番笑裏藏刀的話真是這個看着老實木讷的女兒說出來的嗎?
她先是說飯後就去給自己請安,表明她是個懂禮的,卻又明嘲暗諷自己不懂規矩,有什麽天大的事情非要趕到早飯來講?又是親自來尋她這個繼女,卻是生生落了自己的面皮。
侯爺夫人也是個老于世故的,她面色不變,蓮步輕移到了顧盼身前,淺笑道:“兒啊,這大清早的就有個賤婢誣陷我兒,我怎麽還坐的住,當然要過來一證我兒清白了。”
顧盼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畏畏縮縮的小米,似笑非笑地道:“母親說的可是我央了表哥買下小米父母的事情?”
話一出口,侯爺夫人登時手足無措,她本來想以此事爲借口發作一番,扣個吃裏爬外的大帽子給顧盼,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先聲奪人,搞得她無以爲繼。
小米亦是愣住了,她昨日裏見顧盼臉色不善,便當自己父母無望獲救,隻得轉頭又去尋了侯爺夫人,誰想到,聽小姐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爹娘似乎已經到了顧府?
那她現在所做的,不是把自己一家三口都推進了無底深淵?小米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緩緩地滑坐了地上,怔怔地看着顧盼,腦子裏一片混亂。灌江中文網爲您提供閨秀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cha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