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漣姐兒不知悔改,心中厭惡已極,又念着這個畢竟是她愛女的親生骨肉,終還是敲打敲打她:“幸好咱們府裏下人們簽的身契上都注明了十年期滿之時,隻要咱們願意,就可以拿出五兩銀子換成生死契。(手打小說)”
漣姐兒冰雪聰明,知曉這個意思是青兒的契約縱然不是生死契,也随時可以變成生死契,她伏在地上,恭敬地道:“多謝外祖母教會,漣兒知曉了日後買賣下人時定當仔細的簽下身契。”
老太太見她還算受教,面上和緩了些,索性把事情和盤托出:“幸好那知府大人與咱們府上頗有淵源,你三舅舅剛巧和他是同年,帶了身契去尋知府大人,那呂大官人如今被咱們反告誣陷,正焦頭爛額的托人典賣祖産,據說被壓的價錢極低。”
漣姐兒一凜,外祖母在萱姐兒一事上隻露個頭,如同昙花一現,日子久了,漣姐兒也就淡忘了,今天才真真見識了外祖母的手腕,那呂大官人在這地方上,應當也是個有頭臉的士紳,居然被逼到要典賣祖産的地步,漣姐兒登時對外祖母又認識深了一層。
老太太在她心裏卻如同廟裏泥塑的菩薩一般,真個是神通廣大高高在上,卻是再不存有半點親情。
老太太吃了一口映紅喂的茶,揮了揮手,疲憊地道:“你下去吧,我乏了,那青兒的老子娘已經被我尋人賣了,青兒那丫頭以後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切莫再被她撺掇着做蠢事了。”
漣姐兒低聲應了,又給老太太行了個禮,才起身退下,卻在行至門口時聽得老太太極是冷漠地道:“這幾日我身體不好,你就不要來請安了。”
漣姐兒身子一挺,回頭望了外祖母一眼,見她閉着眼睛,嘴角上挑,滿臉厭惡不屑,知曉自己是徹底不受外祖母的待見了。
漣姐兒心裏空空落落,本是替母親行孝來的,現下卻落得這種地步,她隻覺得對不起母親素日的栽培。
漣姐兒一路行,一路歎,回到了憐江閣裏,把幾個丫鬟都召集了,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青兒卻撲通一聲跪倒在漣姐兒腳下,哭求道:“求小姐開恩,救救奴婢的老子娘,他們雖然貪财了些,卻是真的對奴婢好,小時候家裏但凡有一口吃的也先緊了奴婢的,隻要有錢就裁了新衣給奴婢……”
她一徑哭求,綠兒眼尖的看到漣姐兒的臉越來越陰沉,不禁伸出腳踹了踹青兒,青兒反把綠兒推了兩把,惱道:“你自己爹娘把你賣了,簽的生死契,如今我爹娘要沒了,你可高興了吧?”
青兒這句話卻是說錯了,一下把人都得罪了,一旁的柳兒萍兒卻也不高興了,她們簽的可也是生死契。萍兒脾氣不好,率先發難:“有那樣把女兒換銀子的父母,還不如不要”
柳兒亦是滿面怒容,惱道:“你爹娘這樣好,當初爲什麽又非要把你送去給人做小?”
青兒察覺了自己說錯話,也不還口,隻一徑的求着漣姐兒:“求小姐開恩,救救奴婢爹娘吧,奴婢給小姐做牛做馬,報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漣姐兒見她如此不知進退,心中惱極,她受了外祖母冷落還不是因爲這個青兒?現在卻不知道對主子心懷愧疚,光想着那對不要臉的父母。
哼哼,若是漣姐兒自己做主,定要尋上一戶刻薄人家把青兒父母賣掉,當初收了她的銀子,若是聽話辦事,又怎麽會生出這許多的事端?
她心裏怨恨,再看青兒卻是怎麽都不順眼了,青兒心中慌亂也失了平日的機靈,看不出漣姐兒的厭惡漸濃,越發粘上來。
漣姐兒厭煩,指着青兒呵斥道:“把她給我關起來,不許給她吃喝,先關上兩天,若是想清楚了就放出來,想不清楚繼續給我關着。”
柳兒和萍兒應了把青兒拖了出去,一路之上隻聽得青兒的哀号聲聲,綠兒與她搭檔數年,卻是不忍見她如此,猶猶豫豫的就想求情,看着漣姐兒臉色又不敢開口,躊躇間,卻聽得青兒惡毒的詛咒聲:“你們這些喪天良的,我詛咒你們以後做姑子,做寡婦,做*子……”
青兒的聲音嘎然而止,想是柳兒或者萍兒動用了特殊手段,綠兒心裏抱怨,平日裏也挺機靈的,怎麽這麽不會看人眼色,就不會緩兩天再說,等小姐心情好了,還不就一句話的事兒?
綠兒偷偷去看漣姐兒臉色,見漣姐兒一臉平靜,不當回事兒一般,不禁松了口氣,她卻不知道,漣姐兒已經打定了主意,過些日子尋個由頭就把青兒趕出去,既然已經決定不要了,又何必爲之置氣?
顧二一直安靜的立在一邊,奇異的有些豔羨青兒,有值得她拼命的父母,真的,很羨慕啊。
青兒被關了以後,漣姐兒房裏盤旋着一股壓抑的低氣壓,所有的丫鬟做事都輕手輕腳,說話也細聲細氣,日子過的越發難熬,漣姐兒按捺不住地給母親寫了封信,隻說想了娘親和弟弟,想早日回家。
過了兩日,青兒被放了出來,綠兒給她燒了熱水淨了身,又換了身幹淨衣服,頭發也梳的整整齊齊,才領着她到了漣姐兒面前。
青兒看着瘦了許多,下巴尖尖的像是個錐子,衣服空蕩蕩的套在身上,看去少了幾分靈氣,卻多了些惹人憐惜的氣質。
她很幹脆的給漣姐兒磕了三個頭,誠懇地道:“奴婢知錯了,還請主子念在奴婢失去父母心慌意亂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次。”
漣姐兒風淡雲輕的扶起了她,又說了一通叫她以後安心當差的話,末了卻說:“以後你就打掃庭院吧。”
青兒低低的應了,卻比以前沉默了許多,每天很老實的幹活,漣姐兒也放了心。
半個月後,二姑***家信終于到了,漣姐兒迫不及待的打開,速速讀了一遍,卻覺得天旋地轉。
信上說,她父親在上官設宴款待時,醉酒失德,調戲上官家眷,引得上官震怒,如今被下了監,正等候發落。
二姑奶奶忙于奔走相救,四處托關系,勸她還是在外祖家再住一段日子。
漣姐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信讀了一遍又一遍,最後一陣頭暈,信紙從指間滑落,漣姐兒精神恍惚地歪倒炕上,再清醒時天色已暗。
她張口喚人,卻聽得一個清冷的聲音道:“還請表小姐跟奴婢去見老太太。”
漣姐兒掙紮着坐起,睜大眼睛看去,見映紅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心裏一動,問道:“我的丫鬟呢?外祖母見我做什麽?”
映紅淡淡地道:“表小姐的丫鬟已經被老太太叫去訓話了,至于老太太爲了什麽見表小姐,奴婢也不知,還請表小姐不要爲難奴婢了。”
漣姐兒聰慧過人,自然曉得映紅的态度不對,加上自己房間裏的丫鬟居然都被老太太叫去了,如此詭異的情況,她又剛剛失去最強大最有力的靠山,身心惶惶,實在不想去見那精明嚴厲的外祖母。
現下卻容不得她任性,漣姐兒強打精神下了地,和映紅出了院子,心頭一陣壓抑,像是這昏暗的天空,憋的人喘不上氣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裏,映紅總算是知道分寸,給漣姐兒打了簾子。
到了裏屋,漣姐兒費力地睜眼看去,見自己的丫鬟靠牆站了一排,是站的,不是跪的,她松了口氣,低頭行了個禮。
擡頭時,見老太太對她優雅的一笑,抖了抖手裏的信紙,淡淡的道:“嫁出去的女兒果然是潑出去的水,你這個好娘親連親娘也瞞住了。”
漣姐兒一驚,木然地看去,這才發現老太太身邊伺立了一個消瘦的身影,眉目俏麗,面無表情,卻是青兒
她登時明白過來,這個叛徒隻是她已經下了令叫青兒打掃庭院,那信怎麽會落到青兒手中?
仿佛知道漣姐兒心裏所想,綠兒突地撲了上來,一把抱住漣姐兒雙腳,哭道:“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一時心軟啊,見這個賤婢太過辛苦,就喚她進房喝口熱茶,卻被她哀求要給小姐泡壺茶,想要在小姐面前露臉求的小姐原諒,誰知道這賤婢竟然偷了小姐的信,這個不忠不義的東西……”
漣姐兒一臉恍然,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如此啊,她錯了,她做錯什麽了呢?她的頭昏昏沉沉,卻有什麽呼之欲出,漣姐兒捂住額頭苦苦的思索着。
老太太不動聲色的任由綠兒哭訴完,一直在她身邊的映紅才上前淩厲的扇了綠兒兩個耳光,罵道:“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才是不忠不義,枉費老奶奶昔日裏對你的疼愛,你眼裏還有舊主子嗎?”
老太太對映紅的表現無比滿意,象她這樣有身份有地位,有教養的當家奶奶是不可以學市井潑婦一樣破口大罵的,隻有靠着映紅這樣的伶俐的下人把她心裏的話罵出來,一口氣出的通通徹徹舒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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