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平日裏被顧家娘子打罵已是家常便飯,看着賀大娘并不象旁人那樣害怕。(手打小說)近看之下,這賀大娘鬓角花白,生的五官很是端正,隻不笑的時候一雙眼睛睜得牛眼般大,有些唬人罷了。
賀大娘逐一看過小丫頭的容貌,遇到長的出挑的,啧啧兩聲,看到顧二時,頭一偏,一下就略了過去。
片刻功夫,她已經把這一群小丫鬟們打量個遍,她一手掐腰,一手揮舞着菜刀在小丫鬟們裏點了幾下,對着門邊的幾個婆子嚷道:“這幾個長的還算湊合的就給我了……”
那幾個婆子一看,賀大娘挑的那幾個果然是這一群小丫鬟裏長的最出色的幾個,心裏不滿,又不敢應下來,幾個婆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誰也不肯出頭。
賀大娘不耐煩了,正要親自動手,捉了這幾個小丫鬟回去,李管事的轎子到了,幾個婆子見來了救兵,一起撲上前,三言兩語說清了原委。
李管事暗惱,你們都不敢惹這個祖宗,就叫他去當出頭鳥麽?幸好早有準備。他抖了抖袖子,上前先給賀大娘見了個禮,賀大娘不買他的賬,啐了一口,罵道:“李小子,你出門前,大娘我可是千叮咛萬囑咐叫你給我捎幾個丫鬟回來,若是這次還沒有,你就去我那裏洗碗吧!”
李管事絲毫不惱,陪笑道:“這次特意給大娘選了個聰明伶俐的丫頭,一人就頂了三人,那幾個不成器的,大娘就不要帶回去給自己添麻煩了。”
賀大娘聽他這麽一說,臉上就緩和了些,指着顧憐花說:“是這個麽?”李管事笑着搖了搖頭。
賀大娘又指着另外一個看着乖巧伶俐的問:“是她麽?”李管事依舊笑着搖了搖頭。
賀大娘又點了兩三個,都被李管事給否了,她臉上就有些不耐煩起來,李管事忙拉過顧二說:“就是這個丫頭。”
一堆打扮齊整的小丫鬟裏,破破爛爛的顧二尤其惹眼,幾個婆子忍不住撲哧一笑,随即見到賀大娘臉色不愉,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賀大娘這次把顧二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見她滿頭稀疏的黃毛,一雙眼睛畏縮地不敢看人,兩隻紅腫不堪的手緊張地扭着衣服,一甩頭,扭身就走。
見賀大娘向門口走來,門邊的幾個婆子忙向外閃了閃,把一道大門都給她讓了出來。
賀大娘進門的時候,腳頓了一頓,側身舉起菜刀對着那幾個婆子逐一點了一遍,粗聲說:“這個小丫鬟你們給我好生調教了,若是不能叫我滿意,你們就來給我刷鍋洗碗倒泔水。”
這幾個婆子哪裏說的出個不字來,都想着把這個瘟神送走,調教小丫鬟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趕緊一起應了聲。
賀大娘哼了一聲,那占據了半扇大門的身影閃進了門裏,幾個婆子張望了幾眼,見她鐵塔般的背影消失在了園子裏,不約而同地呼出了一口長氣。
這些小丫鬟在被送到各房各院服侍主子們以前,還要粗略地調教一番,教些基本的禮儀和規矩,省的不懂事犯了忌諱惹得主子們不快。
幾個婆子跟在旁邊,小丫鬟們排着隊依次走進了李府之中,婆子們的口中不時傳出低聲的訓斥:“擡起頭,肩膀不要亂晃。”“步子邁小點。”“别東張西望,盯着腳下。”
小丫鬟們光聽婆子們的指揮了,顧不上看看這偌大的李府是什麽樣子的,等她們停下了腳步,發現到了一個小院落裏,進了正中的堂屋,二十一個小丫鬟把不大的房間擠得滿滿的,四個婆子坐在了前面。
這四個婆子穿的衣服款式顔色都不一樣,正中兩個婆子,一個穿着暗紅色雙襟對開長坎肩的,下巴尖尖,眼睛有些倒三角的率先開了口:“不管你們原來是誰家的女兒,到了這裏,就都是李府的丫鬟,咱們府上規矩多。”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環視了一圈小丫鬟們,見她們眼睛睜得大大的,聚精會神地聽自己講話,心中滿意,接着說:“這幾日裏,就由我和這邊的三個嬷嬷教你們規矩,教會了規矩,若是有人還犯錯,就别怪嬷嬷我不講情面了。”
說着,她先指着自己介紹說:“我夫家姓張,叫我張嬷嬷就好。”接着指着她右手邊的穿着湖綠色小襖的,長了一雙細眉,臉圓圓的婦人說:“這個是陳嬷嬷。”
又分别指着坐在她下首和坐在陳婆子下首的兩個婆子介紹說:“這個是胡嬷嬷,那個是鄭嬷嬷。”
看的出來,管事的四個婆子裏以張嬷嬷和陳嬷嬷爲主。
她說完,和氣的陳嬷嬷笑着開口道:“你們運氣好,這次主要是幾個小主子身邊少了人手,若是你們表現的好,咱們就推薦你們去伺候小主子,伺候好了主子,将來提了三等丫鬟,甚至二等,一等,都是有可能的,一等丫鬟的月例可是一兩銀子,比咱們這些婆子還多。”
見被張婆子吓得臉色發白的小姑娘們臉上有了血色,張婆子和陳婆子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這兩個人一個唱了白臉,一個唱了紅臉,剛一照面,就把一衆小丫鬟們死死控制住了。
婆子們又把這些小丫鬟們分成了四隊,一人領了一隊,先安排好了住宿,堂屋旁邊四間廂房,一間住上五個小丫鬟和一個婆子。
這些婆子有家有業的,這麽陪着住幾日主要是看看有沒有睡相不雅的,像是帶着呓語打鼾之類的毛病的是萬萬不能往主子房裏送的。
婆子們把小丫鬟領到廂房,吩咐道:“你們先自己排好鋪位,歇息一下,等下會喊你們開飯。”說完,轉身出去安排飯食了。
顧二和幾個小丫鬟一起被分到了東邊的廂房裏,房間裏除了一張大炕,就是一個狹窄的走人的過道了,炕上擺了一排的鋪蓋,疊的整整齊齊。
幾個小丫鬟互相看看,個子最高的一個率先說:“我就住南邊吧。”說着脫了鞋子,上去一坐,算是占了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