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傻傻的小眼神兒,旁邊徐鵬舉再也忍不住了,噗的笑了出來。待到衆人齊齊轉頭看過來,連忙擺着手,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道:“哈……沒啥,沒啥……唉喲不行了,樂死我了……好吧好吧,我老大的意思是,意思是……哈哈,你腦子裏進水了嗎,哈哈哈哈……”
衆人一呆,咂摸咂摸,這才恍悟,頓時面色都是一陣的古怪。阿爾博羅特臉黑的鍋底也似,渾身都哆嗦起來。
太欺負人了,這太欺負人了!從開始還拐彎抹角的占自己便宜,到現在已經堂而皇之的羞辱了,這完全沒法忍了!
嗖——呯——
身子一晃而逝,緊接着又是一聲沉悶的碰撞之聲響起。等衆人回過神來再看,卻是兩道人影早已扭成一團,呯呯之聲不絕,隻這眨眼功夫,那姐夫小舅子倆已經一人頂着一個烏眼青了。
“我擦,你太陰險了,一聲不吭就下死手……哎呀,你還來……我還手了啊,我真……我打……。”
“……唉喲我去,你往哪兒招呼呢……”
“太卑鄙了,這種招式也用……好,不講究了是吧?我插,我掏,我捏,我抓……”
某人大呼小叫之聲不絕,一邊反擊一邊嚷嚷;反觀阿爾博羅特卻是悶着聲一言不發,也不去防備自己,隻管悶着頭就是一個字,打。那股子狠勁兒,果然不愧是天生的戰鬥民族出身。
其實說真的,以蘇默的身手,真要認真打的話,就算十個阿爾博羅特也不是對手。可他能認真嗎,答案是不能。不說阿爾博羅特怎麽也是蒙古的王子,身份擺在那兒呢,而且還牽扯到兩方的盟約問題。就算退一萬步來講,不是還有圖魯勒圖的面子在那兒嗎。這要是真把阿爾打壞了,公事上會出現難以預料的變化不說,單就日後圖魯勒圖那兒也不好說話不是。
而蘇默之所以明知道如此,還要不停的刺激阿爾博羅特,其實也是有意爲之。這樣一來,讓他不能空出腦子來冷靜的判斷局勢,察覺自己的謀劃;二來嘛,也是有意無意的造成一個自己隻會口炮的假象,迷惑的卻是阿爾博羅特身後的右帳汗王等一衆蒙古王公。
所以這樣一來,兩人打的可就激烈了。什麽掏耳朵、挖眼睛、猴子偷桃、抓奶龍爪手的招式層出不窮,看的衆人這叫個辣眼睛,竟然好半天愣是沒回過神來。
等到終于省悟過來上前各自拉開,兩人早已都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帽子也掉了,發髻也扯開了,身上衣袍破碎、泥塵腳印的滿布。
便在被分别拉開後,兩人還在努力的向對方揮拳踢腿,務求再給對方來上一下。
兩下裏衆人都是這個無語啊,這種會盟特麽果然是百年難得一見吧。談判談崩了的見得多了,甚至談不成最後開片的也有,但那都是雙方各自回去,然後整束兵馬來戰罷了。可多咱曾見過兩方大佬談着談着不爽了,然後就親自下場放對兒的?
話說二位都是有身份的啊,咱能顧及點臉面不?衆人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過好在這也說明兩人都不是真個談崩了,回頭動辄就是牽動兩國的國戰。說到底,也就是兩個年輕人說不到一塊兒,私下裏打一架發洩罷了。更何況,這兩人之間,還有那麽層纏夾不清的關系在裏面,就算打架也不會真的彼此傷了對方性命什麽的。
兩邊跟着的人都是人精兒,自然早就反應過來這茬兒了,這也是兩邊的侍衛什麽的都沒出手,而隻是上前拉開算完的原因。實話說,大夥兒其實心裏的好笑的感覺,更甚于緊張的情緒。
“好了好了,台吉,台吉息怒,不要再打了……”蒙古這邊,右帳汗王也是醉了,強忍着肩上箭傷的痛楚,苦笑着勸阻着阿爾博羅特。
阿爾博羅特兩眼通紅,使勁的掙紮着,怒道:“我息怒?我怎麽息怒?!叵耐賊厮,辱我太甚,你休攔我,我跟他拼了……”
右帳汗王一個頭兩個大,忙使眼色讓多倫等人拼命攔着。這一通鬧的,箭瘡都要重新崩裂了,真是要了老命了。
那邊蘇默倒是見好就收,一邊喊着别攔我,一邊卻早收了手腳,看的姚太監等人眼角直抽抽。爺,如果您能不一勁兒往後躲的話,那就演的更像了……
不往後躲?不往後躲難不成還要再送上去給他多打兩拳?當小太爺真傻的啊。話說小太爺犧牲夠大的了,媽了個雞絲的,這小子力氣倒是當真不小,打的小太爺好疼。
現在的蒙古果然是野蠻人,哪有後世的蒙古兄弟親厚?算了,不跟他計較,咱可是文明人來着,是儒家子弟、君子!嗯,君子隻動口,不動手。
“……孫子,不服來戰,看不打出你粑粑來。好叫你知道知道,所謂長兄爲父,長姐爲母,姐夫也算半個爹。爹揍兒子,天經地義………”
阿爾博羅特眼又紅了,嘶吼着又往前沖。這邊姚太監哭笑不得,低聲道:“爺,差了,差了輩兒了……”
蘇默一窒,斜眼乜他,“哪兒差了?那什麽,大夥兒各論各的。我喊他孫子,他可以繼續喊我姐夫啊,有毛病嗎?”
各論各……特麽是這麽論的嗎?好吧,這樣說的話,還真沒毛病。姚太監華麗麗的敗退,捂臉而走。
“……。說你腦子有水你還不服,你要不是腦子進水了,怎麽就能想到那麽奇葩的念頭?我特麽兩邊湊兵打先鋒,當我跟你一樣吃傻逼了嗎?還是說你們蒙古人都是待宰的牛羊,連我大明幾千兵卒都扛不住?對了,我還真說錯了,你丫不是腦子有水,壓根就全都是屎。人家長腦子是用來思考的,你長腦子是用來瓯糞的……”
毒舌繼續發威,衆蒙古兵将這叫個暈啊。你特麽好歹堂堂大明欽差,号稱天下才子的啊,這張口就是屎啊尿的,真的好嗎?
不過轉念再想想,也是啊。就算真如七台吉猜的那樣,他們兩邊加起來也不過萬兒八千的,難不成就敢來攻打王庭?不對,什麽攻打王庭,根本是連王庭的邊兒都摸不到吧。否則,咱蒙古将士真可就是泥捏的了。
這麽一想,果然七台吉的腦回路有些清奇啊。衆蒙古兵将相互對望一眼,眼神兒都有些古怪起來。
阿爾博羅特要氣瘋了,特麽的我那是暗喻,暗喻懂不?就是爲了點破他的詭計而已。真要是大明存心算計我們,難道還真就隻靠着這萬八千兒的先鋒軍來打不成?後面難道就不會跟上真正的大軍?
再說了,就算沒有這一出,那忽然這裏多出好幾千明軍來,對于蒙古而言,可不是如鲠在喉?己方再要想搞點什麽動作,豈不等若全都擺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哪還謀劃個屁啊。
可反之呢,若對方想搞點事兒的話,有了這麽一支力量,豈不讓蒙古要日夜不安,時刻提防了?漢人有話,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這一來一去,一進一出的帳,難道都不會算嗎?
你們一個兩個的,特麽的那都是什麽眼神兒?莫不是真都信了那王八蛋的邪了?我去你祖姥姥個大西瓜的!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蘇默,你這奸詐賊子,心思詭谲,想要算計我蒙古,須放着某不死……”阿爾博羅特目眦欲裂的喊着,卻掙脫不開兩邊的拉扯,被一步步拉了下去。
蘇默還要再回應下,右帳汗王卻先一步攔住,歎道:“蘇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差不多就行了吧。”
蘇默這才悻悻的閉嘴,聳肩道:“好吧,怎麽說我也是當長輩的。不是我說你,老右啊……”
右帳汗王嘴角又開始抽抽,我特麽怎麽也想要捶你了呢?這貨這張嘴,太特麽讨厭了。
“蘇公子有何見教?那些多餘的就算了吧,這畢竟是兩家的結盟大事,還當嚴肅些好。”右帳汗王決定無視某些東西,正色說道。
蘇默咂摸咂摸嘴兒,感覺有些遺憾。話說這還準備了好多料呢,這咋就不讓說了?蒙古人,真不會聊天。
“好吧,我今個兒也是沒心情了,那就換個時間吧。隻是等那小子冷靜冷靜,腦子清醒了再來談過。”蘇默如是說道。
右帳汗王欣然點頭,心話,你沒心情,我們台階更沒心情好不好。至于說冷靜,特喵的有你這條毒舌在,神仙怕是也難冷靜下來吧。不過心裏吐槽歸吐槽,今日這事兒也确實如蘇默所言,根本沒法進行下去了,隻能緩上兩天再說吧。
當下兩方各自分開,各回自家大營。至于晚上的篝火大會……右帳汗王想想就肝兒疼,轉頭望着某人施施然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重重的呸了一口。
這小王八蛋信口胡咧咧,卻要自己這邊大出血收拾爛攤子,憑什麽啊?真特麽不是東西!
隻是罵歸罵,該咋辦還是得咋辦。誰讓這裏都是自家的子民呢?他要真是心疼這點财貨,那民衆的怨念肯定也會落在自己和七台吉頭上。估摸着真要那樣,怕不正中那小王八蛋心思了?
嘶,莫不是這也是那小王八蛋早就算計好了的?右帳汗王忽然想到這裏,不由的激靈靈渾身打個寒顫,臉色變幻不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