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激動全身顫抖,目光死死的瞪着蘇默,蘇默了然,笑着又再點點頭。
嗚,張皇後嗓中發出一聲嗚咽,下一刻已是一步便撲了過去,一把摟住小公主,将她抱了起來,上上下下的摸着,顫聲道:“秀兒秀兒,可還哪裏疼嗎?”
蘇默眉頭微微一挑,眼底閃過一抹幽光。這小公主的名字中果然有個秀字啊……。
小公主微微蹙起秀氣的毛毛蟲眉毛,似是對母後在自己身上的舉動不舒服。不過卻乖巧的任憑張皇後到處捏着,側了側小腦袋道:“沒有痛了。”
說着,偷偷扭頭看了榻邊的蘇默一眼,又湊到張皇後耳邊小聲道:“那個痛肯定是被大哥哥拿走了,母後要找就去大哥哥身上找好了,秀兒這裏沒有了。”
張皇後一愣,随即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直以來,女兒便整日介昏昏沉沉,何曾如此刻般鬼靈精怪的,便那雙烏溜溜轉動的眼神,都透着說不出的靈動和狡黠。再想想之前的那些日子,不由的心中五味雜陳,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她這樣又哭又笑的,小公主顯然完全不能理解。兩條毛毛蟲眉毛越發皺的緊了起來,小臉上滿是擔憂的道:“怎麽,難道是大哥哥不肯給嗎?唉,母後爲什麽要那個痛呢?很難受的。好吧好吧,母後乖啊,母後不哭,等秀兒再去求大哥哥,求大哥哥給母後就是了。大哥哥很好的,一定會答應秀兒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張皇後懷中爬起來,舉起小手努力的爲張皇後擦拭着淚水,另一隻手還努力的繞過去,拍着張皇後的後背。她隐隐記得,每當自己很難受的時候,母後都是這樣對自己的。
張皇後又是歡喜又是感動,再也忍不住,反手使勁抱住女兒,徹底放聲大哭起來。
小公主眼中露出茫然慌亂的神色,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是自己做的不對嗎?還是說這樣打疼了母後?
正不知所措之際,忽然感到眼前一暗,轉頭看去,卻是父皇不知何時坐了過來,連忙努力奉上個大大的笑臉,隻是那小嘴兒卻微微癟着,眼中又是慌亂又是委屈。
“乖,莫怕。母後是看到秀兒不痛了高興的,秀兒做的很好,做的很好。”弘治帝紅着眼眶,輕輕的撫着女兒的黑發,另一手過去握住皇後的手,微微緊了緊,輕聲道:“好了,莫吓着秀兒。”
張皇後這才猛省,連忙手急忙慌的擦抹着淚水,沖着女兒露出個明媚的笑容。
秀兒頓時大喜,探過頭在弘治帝臉上吧嗒親了一下,歡聲道:“父皇好厲害。”
弘治帝一呆,随即大喜,不由的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蘇默站在一邊看着,眼中滿是欣慰,臉上卻是微微撇嘴。大爺的,小太爺知道你們高興,可能不能先照應好了咱這大功臣啊?還皇帝呢,一點禮貌都不懂,太鄙視了。
“嘿!”正心中腹诽着,猛不丁肩頭被人狠狠拍了下,轉頭看去,正迎上小太子興奮的發紅的面孔。那一對眼珠子,亮的如同倆探照燈似的,灼灼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偷眼瞟了一眼那邊還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蘇默微微側身,口唇微動着低聲道:“幹嗎?”
朱厚照賊忒兮兮的湊近,也低聲道:“默哥兒,大發了,你要大發了!沒聽我妹妹都說你很好嗎,這次父皇肯定要重重的賞賜于你的。啊哈哈,果然是本太子英明神武啊。”
蘇默不由挑了挑眉頭,這叫喊上默哥兒了?話說咱倆有那麽熟嗎?你妹妹說我很好,郁悶個天的,被一個小蘿莉發了好人卡有什麽可高興的?值得你這麽興……咦,等等!我去,這跟你有什麽關系?還果然你英明神武的,有這麽蹭熱度的嗎?太無恥了!
蘇默一臉鄙視的看着他,朱厚照大怒,一把扭住蘇默衣領呲牙道:“你這什麽眼神?若不是本太子一力推薦你,豈有這般結果。哎呀,莫不是你想過河拆橋?你太卑鄙了!我告訴你,休想!你必須報答我,報答我懂不?”
蘇默這個無語啊,小太爺報答你一臉啊。媽蛋的,老子辛辛苦苦治好了你妹子,反倒要倒過來報答你,這尼瑪什麽鬼邏輯?
擡手微微一用力将他的手掰開,不等他叫出來,就似笑非笑的道:“說說看,你要我怎麽報答你?”
朱厚照登時轉嗔爲喜,又再湊前來,先是鬼鬼祟祟的探頭瞄了自己老子那邊一眼,見弘治帝正低聲跟張皇後說着什麽,似乎是在安慰他老娘。倒是妹子太康公主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臉好奇的望着這邊。
當下趕忙奉上一個大大的笑臉,哄的小公主笑彎了眼兒,這才拉着蘇默往旁邊走開兩步,低聲道:“這樣,待會兒父皇肯定會問你想要什麽。畢竟嘛,你這次立了大功了,怎麽賞也不爲過。若是硬指給你什麽,反倒不如聽聽你自己的想法,這也是一種恩賜。嗯,你明白的吧?”
蘇默索性兩手抱胸,斜眼看着他,挑眉道:“所以呢?”
朱厚照臉上就一副你真笨的神色,搓了搓手道:“還所以啥,當然是要立即答應啊。可千萬别學那些個老夫子假道學,說什麽恩自上出什麽的。結果真等父皇張了口,達不到他們心中所想所願,一個個臉上那笑假的什麽似的,總要惹得父皇心裏也不痛快。哼哼,且等着的,等到我以後坐了皇帝,問都不帶問他們的。偏偏撿着他們不樂意的賞,氣死那些混蛋。”
蘇默目瞪口呆,好嘛,感情日後正德帝總是翻着花兒的跟大臣們鬧騰,這因子卻是打從這兒就落下的啦。
“不是,我就問你,你就直說你想要我怎麽做吧,扯那些别人作甚。”蘇默定定神,不耐煩的擺手道。
朱厚照也反應過來自己歪樓了,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賊忒兮兮的靠過來,也不過蘇默一臉的鄙棄,一把拉住他低聲道:“簡單啊,你就跟父皇說,不求高官厚祿什麽的,隻求能長伴君側,沾些皇家貴氣便好……。呃,當然了,這麽說隻是個托兒。以你的身份,肯定是不夠格侍奉父皇的。不過你可以來侍奉我嗎不是,我可是太子啊,除了父皇之外,還能有誰比我更具皇家貴氣的了對不對?”
侍奉皇帝?!侍奉你?!沾點皇家貴氣兒?老子貴氣你一臉啊!蘇默這下真是聽的臉兒都綠了。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下一刻想也不想的兩步便撲了過去,兩手照着小太子的脖子就掐了上去。
你特麽跟小太爺這是多大仇啊?竟然歹毒的想把自己閹了當太監。來,你别躲,特麽小太爺跟你拼了我。這你妹的,恩将仇報聽的多了,可仇報成這樣的還真是也沒誰了。你想對小太爺的二弟下手,小太爺也不想活了,先整死你再說,死了算逑!
朱厚照哪裏想到自己一句話引發了蘇默這麽大反應?郁悶個天的,這裏可是後宮内院啊,而且還是自個兒皇帝老子和皇後老娘跟前兒呢,他咋就敢沖動成這樣呢?
“我……咳咳,你特麽瘋……咳咳,放手……”好在他天生力大,又多少還真練過了些拳腳,冷不丁之際,兩手将将倒是拉住了蘇默的手,當即死命的拽着掙紮着。
“大膽!蘇默,還不給朕放手!”身後傳來一聲震怒至極的怒喝,卻是這一番動靜實在太大,果斷将弘治帝的注意力引了過來。
結果一瞟之下,好懸沒把弘治帝驚的一頭栽倒地上去。這尼瑪又是玩的什麽花兒?從今個兒早朝起這小子就可勁兒的鬧騰,擾了大朝會,打了自己的大臣,好歹給關了一下午,這尼瑪才消停了多大會兒?這可好,現在又跟太子掐上了,還是當着自個兒的面兒。這小混蛋,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還是說覺得治好了公主,徹底有了依仗,覺得可以恃寵而驕,肆意妄爲了?
好吧,弘治帝倒是沒想過這貨真敢對太子有什麽不利。畢竟這小混蛋才不過十七,而且這裏還是皇宮内苑,便腦洞再開的怎麽大,也絕不會想到那一面去。
更何況,之前自家太子和這小子明顯極爲投緣的樣子,眼下這架勢,再結合這小子前番幾次做的那些狗屁事兒,得,弘治帝首先想到的就是,這特麽兩個小混蛋又再鬧騰了。
是的,沒錯,弘治帝這一刻就是這麽認爲的,“倆”小混蛋!别人不知道,他這做親爹的豈能不知,自家那個熊孩子,平日裏的那個鬧騰勁兒是什麽程度?
隻是這會兒當着自己這個皇帝的面兒,倆小混蛋還敢如此胡鬧,連手都動上了,完全不顧半點禮儀,真真是讓他氣歪了鼻子了。
皇帝這麽一開聲,門外早驚動了杜甫,閃身進來看到這一幕,饒是以老太監的把持,也是當場驚的臉色都變了。
趕忙上前将兩人掰扯開,自個兒擋在中間,卻一手一個将兩人制住,由得二人相互怒目而視,呼呼直喘。
“兩個混賬!說,究竟怎麽回事?”弘治帝這個氣啊,連陰沉的如要滴下水來。便連女兒剛剛治好的心情,這一刻都被破壞殆盡。
蘇默這會兒也清醒過來了,隻是不知怎的,平日裏的冷靜完全不見了蹤影,聽的弘治帝問起,當即指着朱厚照大聲道:“怎麽回事?你問他!他竟想着閹了我,讓我當太監,小太爺跟他拼了!”
什麽?當……當太監?!
包括弘治帝在内,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雷的外焦裏嫩,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甚至連蘇默那個大不敬的自稱都給忽略過去了。
半響,還是當事人先反應過來。朱厚照徹底炸了,一蹦三尺高,“我呸你個蘇讷言,小爺好心換個驢肝肺,你自發瘋,幹嗎誣賴與我?我何曾說要你當太監來着?跟我拼了?哈,來來來,你我且大戰三百回合再說,看某家可會怕你!”說着,拉開架勢就要開幹。
杜甫這個淩亂喲,慌不疊的趕緊給攔着,朱厚照卻在那兒跳着腳的叫戰不休,蘇默也是不甘示弱,隻是冷笑漣漣。
弘治帝這個怒啊,和滿臉驚奇的皇後公主對視一眼,呯的拍案而起,怒道:“都給朕閉嘴!究竟怎麽回事兒,蘇讷言,你口口聲聲說太子要你做……。做太監,此話從何說起?你給朕一五一十的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