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敬畏之心

乾清殿中,弘治帝端坐于軟榻上,面色木然,一言不發。隻是一雙威淩四射的眸子,冷冷的散着幽光。

下首處,蘇默沮喪的低頭站着,低頭耷拉耳朵的。另一旁,王守仁則在一個小錦墩兒上挂着半拉屁股,顯得誠惶誠恐的,但時不時的沖對面的蘇默怒目而視。

皇帝的忽然駕到,終于将殿上的鬧劇終結,也将可憐的王守仁解救了出來。

對于蘇默這個膽大到,到了乾清殿還敢打昏自己臣子的家夥,弘治帝心中自然是驚怒交迸。但同時也深感頭疼,不知究竟該怎麽處置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

他已經知道了,這其中不單單是蘇默這家夥的事兒,竟然還有自己那個好皇兒的手尾。這就讓原本打算趁機教訓蘇默一通的皇帝,不免束手束腳起來。

要治罪吧,隻怕這小子未必肯服。以其膽大包天而又憊賴的性子,急了眼直接攀扯上太子出來,絕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兒。

那到時候自己如何自處?真個也去處置朱厚照去?且不說自己舍不舍得,怕是皇後那一關也過不去。

弘治帝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依着自己兒子那頑劣的性子,這會兒多半早躲到皇後那邊去了。自己夫妻二人子嗣艱難,唯有這麽一個兒子健健康康的長大,便是明知道他有些頑劣不堪,也終是不能真個下得了手去。

尤其是皇後那兒,最是護犢子護的厲害。昔日還隻是他那兩個混賬兄弟,鬧得滿朝非議、弗反揚天的,皇後仍是不顧一切的站出來護着,不肯讓二人吃了虧去,甚至都不惜自己出頭露面,直接挨個找到那些個朝臣頭上。

也正是那次的事兒之後,讓包括他這個皇帝在内的,從上到下的大臣們個個頭疼不已,終于不得不頹然退讓。由是,張鶴齡張延齡二兄弟的事兒,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話,再也沒人肯去招惹。

兄弟已然如此了,更不用說如今是自己的愛子了。弘治帝甚至都能想到,自己一旦真個露出半點懲罰的意思,怕是後宮那位賢妻絕對第一個跟他拼命。

這麽想着,弘治帝就不由的心中歎氣。左思右想,也隻得自己安慰自己,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便貴爲天子也是一樣啊。

但是歎罷了氣卻又有些苦惱,難不成就這麽放過這小子?自己已經對其百般放縱了,甚至可謂寵幸無邊了。本想着一來自己确實對其有所求,畢竟要靠着這小子救治自己閨女呢;

二來嘛,當初這小子出事兒時,英國公張懋幾次上殿哭訴,甚至不惜撒潑耍賴的招數都使了出來,可見其确實對這小子看重至極。

英國公一家幾代人爲大明朱氏征戰犧牲,堪稱一門忠烈。對于這個老臣子,弘治帝也着實心下歉疚,不忍他爲難。那對這小子放縱些、擔當些,也算是安撫其心了;

而三來嘛,這小子雖然處事荒誕無稽,但好在于大節上無虧。漠北王庭傳回來的那首少年行,便是他聽聞後也是不由的擊節贊歎。

而後又在篝火大會上不墜大明國威,後更是親自上陣,在蒙古人最得意的騎射兩項上,當着萬衆面前大敗蒙古人,終于逼的達延可汗不得不老老實實坐下來,按照大明的利益簽署了合約。

好吧,雖然那份合約,直到今個兒朝會時,包括自己在内的諸多大臣們,還是有些拿捏不準。但不可否認的是,正是這麽一份盟約,至少在短時間内,規避了大明與蒙古開戰的危險。

要知道此時此刻的大明,看似中興繁華,然則他這個皇帝最是明白不過,那不過都是表面文章。

真實的情況是,如今的大明兵甲不備、矛戈不修,除了個别幾部邊軍還可堪一戰外,其他各地衛所、廂軍都腐朽不堪,别說上陣殺敵了,對戰蒙古了,就算是對内剿個山匪盜賊的都力所不及。這種情況,如何敢跟蒙古開戰?

更不要說,兩國開戰,打的其實就是國力。大明之前幾年,雖然有自己勤勉不怠,又有着一衆良臣輔佐,終是遏制住了天順、成化時不斷下滑的趨勢,但也終歸不過是縫縫補補,勉力維持罷了。

君臣上下,整個如同一個修補匠。所謂中興,竭盡所能也不過就是表面光鮮,内中卻是左右支咄,拆了東牆補西牆而已。

一旦大戰爆發,大明根本無力做出完備的物資支持。若是玩個短平快還有那麽一二分戰勝的可能,但要是稍稍遷延的時間長點,那便根本沒有半分勝算。

所以,别看大臣們上跳下竄,人人咬牙切齒的叫嚣着不懼蒙古,許多人都對蘇默此番簽訂的結盟誓約大罵不絕,但是實則真正明白人都知道,蘇默此行,功不可沒。

正是介于上述幾點,這才有了之前一系列對蘇默的包容放縱。甚至在朝野上下,因此傳出不知多少流言蜚語。其中大罵自己昏聩不明,任人唯親的話,怕是絕不會少了。

要說即便如此,隻要蘇默這小子能體念其中的難處,大差不差的能過得去,弘治帝也便忍了。甚至連這小子前些天當衆毆打皇室子弟的事兒,弘治帝都一言未發,悄然無聲的将一場風波,在還未興起時就壓了下去。

這且不說,單就前些天,自己下旨申斥各藩王世子那道聖旨,不也是在暗助這小子嗎?可這小子怎麽就不肯消停點?先是膽大包天的大鬧大朝會,等到了這乾清殿還不安分,竟然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弘治帝想想自己剛剛回來看到的那一幕,就不由的怒氣勃發。自己好好一個偏殿一地狼藉,地上躺着個昏死的王守仁不說,凳子也翻了,椅子也歪了,最過分的是,靠近牆角的地面上,還有一攤騷呼呼的不明水迹,疑似……。

好吧,不能想了,不要想了,都過去了。弘治帝深深吸口氣,微微阖上雙眼,将心中翻騰的怒火再次強壓下去。

屋中靜寂無聲,皇帝不說話,誰也不敢開聲。屏風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侍立一旁的杜甫快步走了過去,很快接過一個托盤,轉身走到禦案前放了下來。

蘇默賊眉鼠眼的悄悄擡頭瞄去,目光在那茶盞上一掃而過,最終将目光停在杜甫身上。

這個老太監貌似很不簡單的樣子啊,這行走之間,腳下片塵不揚,落地無聲的。尋常人見了,最多隻是奇怪一下罷了,但是以如今蘇默的境界,卻頓時看出了其中的大奧妙處。

似乎是對蘇默的目光有所感應,放好茶盞的杜甫忽的微一側首,正對上蘇默滿是驚奇的目光。橘皮般的老臉一陣扭動,似是做出了一個笑容。但這個笑容落在蘇默眼裏,卻是不由的心下一突,仿若殿中忽然刮過一陣鬼氣,竟爾有些陰森森的錯覺。

稍稍恍惚之餘,待要再次仔細分辨時,卻見杜甫早已又垂下頭去。屋中仍是寂寂,時值四月的午後,陽光透過窗棱留下道道光紋,似有微粒漂浮舞動,卻哪有半分什麽鬼氣。

蘇默眼神不由微微眯起,到了他此時的感識,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出現什麽幻覺。可偏偏方才那一瞬的感覺,雖然短暫卻實實在在。蘇默确信,那一瞬間自己絕對是真的産生了幻覺。雖然在強大的神識加成下,隻是極短的一瞬就清醒過來,但出現就是出現了。

這個老太監……。蘇默細長的眸子中幽光閃爍,心中警鈴大振。之前還尚存的幾分輕松之意,至此再也不存絲毫丁點兒痕迹。

皇宮大内向來詭秘難測,後世不知多少影視小說都有過繁多的描述和猜測,其時蘇默看過後,未嘗不嗤笑不屑,以爲都是牽強附會罷了。

然則今天,就在剛才那一瞬之後,他終于升起一絲明悟。古代封建王朝,皇帝乃是天下之主,最最尊貴崇高無上的存在,其所駐跸之所,豈會簡單了的?後世那些臆測雖亦有些附會想象,但隻怕不是過了,而是少了!

大内之地,詭谲陰森或許談不上,但是藏龍卧虎卻是絕對稱得上。自己之前,真的是有些膨脹了,這個苗頭,很危險!

這一刻,蘇默終于真正體會到了這個古老時空的可怕之處。也是在這一刻,他從所未有的,第一次心中有了對皇權的戒懼之心。

老太監杜甫仍如飄蕩的鬼魂一般,無聲的站到了往常的位置。隻是那微微低下的臉上,誰也未曾發現,他的嘴角有那麽一瞬間的微翹。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扯動。

這個蘇小子果然是個大有靈性的,不枉了自己一番苦心。一個人,不管你再有多大才華,多大依仗,但是任何時候,都絕不可失了敬畏之心。

這種敬畏之心或許可以不對皇權,不對權貴,但也必須有着基本的存在。或者對天、對地,又或者對鬼神、對神明。唯有長存這種敬畏之心,才能讓一個人時刻警醒,既能保持着進取之心,又使自己不會妄自尊大,引來禍端。

這個小子,很好。老太監兩眼微搭,半阖半睜,打眼看去似是睡着了一般,又似蒼老的會随時死去。

他就那麽無聲無息的站着,數十年如一日,仿若永遠隻是皇帝身後的一副不爲人注目的背景幕布,又或是那遍布這華麗宮阙中随處可見的明黃圍珑帳幔。生,不知其身;消,不知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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