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力,是一種能量,是可以明确感受到的。那麽,當精神能量也變得具象化後,能被明晰的感受到時,當它針對性的施放出去後會怎樣呢?
很明顯,這一樣适用與胡克定律。前提是,你确實能清晰的感受并捕捉到。
這說法有點繞嘴,有點玄幻,但那是因爲正常人雖然會有種潛在的感應,卻無法真正去捕捉到的緣故。可放在蘇默身上,便完全不同了。
蕭敬的精神威壓施放過來,他第一時間就很清晰的感受到。同時,腦海中的生命元氣似乎在某個瞬間輕輕顫動了一下,随即,蘇默便有種奇異的感覺升起:仿佛,他觸碰到了一種實質。看不到摸不着,但卻真實的存在。
如果蘇默隻是個無意識的主體,那麽在這種情況下,将會有兩種結果。第一個就是按照胡克定律,受到多大的力,便會返回多大的力;
而第二種結果是,因主體的無意識回應,那麽這種力則會将受力物擊穿或者摧毀,然後逐漸消散。
然而蘇默是個人,是個有意識的人。還是一個有着強大意識的,強大到超出正常人數倍的存在。這樣一來,就出現了奇妙的變化:蘇默既沒有被動的憑本能反擊,也沒有毫無抵抗的任其施加。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發動了一種技能:剝奪。
隻要是能量,介乎精神層面的能量,都會被生命元氣掌控。這是一種極玄幻、極變态的技能。剝奪,便是脫胎于此。
蕭敬隻覺得滿蓄的氣勢,在某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下,剛剛撲到蘇默身前,忽然就突然一空,然後突兀的消失不見了。
這便如同一個人打出了一拳,可打到目标後,所有的力氣卻猛然消失了似的。嗯,可以借鑒下金老爺子的武俠小說中,描述的北冥神功的功效。
注意,這裏說的是消失。消失和消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消散是物質仍存在着,隻是最後散逸開而已;而消失,則是真真正正的失去,徹底不存在了。
此時給蕭敬的感覺,就是消失。他似乎有種玄妙莫名的感覺,他失去了一些什麽,很重要的什麽。
這種感覺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煩惡感和不适感,以至于在某個瞬間,有那麽一霎那的眩暈和極度的空虛感。他面色陡然大變,再看向蘇默的眼神中,滿是驚駭和震怖之色。
對于不能解釋的事情,人往往會不自覺的将其往神鬼之道上歸攏。尤其是在這個愚昧的時代,這種念頭更會無限放大。
蕭敬心中顫栗,腦海中不期然的便想起關于蘇默的種種傳說。若不是他終歸是心志堅定的人物,怕是要當即認爲自己面對的真是一個神仙或者鬼怪了。
而反觀蘇默那邊,先是臉上一抹迷茫之色閃過,但随即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種享受的模樣,便如同忽然吃了什麽美妙之物似的,竟爾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這個無意識的舉動,令的正驚駭的盯着他的蕭敬,再次心中狂震起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眼前這一幕,還有自身那模糊卻又真切的感受,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雖然他堅韌的意志暗暗告訴自己,對面這小子絕對跟神仙鬼怪無關,但是這種詭異到了極點的能力,還是讓他心神巨震,猜疑不定起來。
“蕭公公,你的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生命元氣的異動,讓蘇默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心中簡直興奮到了極點。但是面上卻沒有表露出絲毫半分,隻是深深的看了蕭敬一眼,笑眯眯的問道。
蕭敬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勉強壓制着驚慌的情緒,失神的啊了一聲,這才猛然省悟過來。此子詭異,決不能等閑視之!這點必須要盡快報知陛下知道,否則一個不好,怕是要出大事兒!
他心中暗暗告誡自己,面上深深吸口氣,将那股恐懼的情緒壓下,擠出幾分笑容道:“無妨,人老了,總是有些這樣那樣的毛病,習慣便好。哦,方才說到哪裏了?你看,雜家就說了,這人一老,總是會出一些狀況,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麽了。”
他幹笑着,果斷截斷了之前的話題,将其又拉回原本的軌道上。他身負特殊的使命,無論如何都必須有個明确的答案。
蘇默達到了目的,又意外的發現了一個驚喜,心情大好之餘,便很體貼的表示了某種心領神會。
蕭敬最後的自嘲,其實是在隐晦的表達服輸之意:你赢了,我承認自己老糊塗了,承認剛才端茶送客的舉動。不過那是誤會,請你不要在意。
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物,被迫認下對手刻意的曲解,這已然是最大限度的低頭了。嚴格點說,甚至近乎于屈辱了。
要知道,大人物之所以是大人物,就是他們的意志總是會被不折不扣的貫徹執行。甚至隻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會被人仔細的琢磨千百遍,唯恐領會有誤。
如眼下這般,他都近乎完全明确的表達了自己的意志後,卻被人當面刻意曲解,結果還要他不得不低頭承認,這不是屈辱又是什麽?
蕭敬怒不怒?他怒,很怒。但是然并卵,他一點兒也不敢再起其他心思的念頭。這固然是方才的事兒留下的震駭太大,卻也是他身負的使命使然。
“罷了,蘇公子,雜家也不繞圈子了。此次冒昧請你過來,實在是有一事相求,還請公子勿要推辭。一旦事諧,雜家自當厚報。”
蕭敬終不愧爲有名的人物,既然某些手段不管用,便幹脆利落的認輸,直言坦誠自己有所求,姿态放的幾乎是一低到底。
蘇默眼睛眯了眯,臉上僞裝出的笑容都淡了幾分。這個老太監如此光棍,反倒讓他不好再玩下去了。人,皆有自傲自尊,若一味的總是裝瘋賣傻耍無賴,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這老太監目光精準,對人心把握之深刻,已然到了極精深的境界,三言兩語便連消帶打的扭轉了頹勢,将主動權重又握住。
蘇默心中輕輕歎口氣,自嘲的苦笑笑。自己果然是有些膨脹了,這些個古人任何一個都是精的不能再精的人尖子了,哪裏是自己這個小嫩能比的?若不是依仗着後世的先知先覺,再加上變态的異能傍身,在這些個大佬面前,他怕是連魚肉都算不上吧。
“蕭公公客氣了,求不求的不敢當。公公若是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盡管吩咐就是。小子但力所能及,敢不盡心竭力。”深深看了蕭敬一眼,蘇默雙手抱拳,淡淡的說道。
這一刻,兩人之間似乎顯得有些冷淡,但卻比之先前刻意的熱情場面,少了幾分戲谑,多出了幾分認真。
蕭敬無奈的歎口氣,這小家夥真不知是什麽妖孽。明明年紀不大,但行事說話卻是滴水不露,給個老狐狸都不換。所謂敢不盡心竭力,說的慷慨動聽,卻是有個前提:力所能及。
也就是說,到時候你蕭敬相求的事兒,讓他覺得自己力有不及了,那可就不能怪他了。
這種言詞方式,分明都是一些混迹經年的老家夥才專擅的。可眼前這小子,卻是信手拈來,毫無半分滞澀之意,讓蕭敬又是驚歎又是苦笑。
伸手相邀蘇默起身,往旁邊東廂房而去。那裏,正是蘇默之前窺探到,安置着一個病人的所在。到了這個程度了,所有的嗟歎感慨都隻能由上面去考量了,他所能做的,就隻是親眼目證一個答案便好。
屋内,剛才那個奉茶的小監從床邊站起身來,恭敬的向二人施禮。蕭敬擺擺手,打發他下去,目光在榻上躺卧的人掃過,随即轉身向蘇默抱拳道:“此乃雜家一個不成器的孩兒,因前時出外辦差之時,不慎染上時疫。幸好當時随行的太醫施救及時,這才險險保了命回來。隻是終歸浸淫太重,太醫們說是傷了根本,人雖然暫時吊住了,卻終不能長久。唉,雜家身爲去勢之人,傳宗接代是不可能了。唯有收的這幾個孩兒,指望着死後能有個香火孝敬的,平日裏也算是相依爲命吧。是故,頗爲疼愛。眼下,眼看着白發人送黑發人,心實傷痛,但有一絲希望也想抓住。此間,聽聞劉太醫提及程大人之事,多賴公子出手,才扭轉乾坤。故而,才不避羞恥,相請公子前來。還望公子能體諒雜家這番憐子之情,萬莫推辭才是。拜托了!”
一番話情真意切,及到最後,更是後退一步,向着蘇默深深一揖到底,大禮不起。
蘇默嘬了嘬牙花子,連忙上前扶起,心下已是徹底明悟。這老太監說的什麽幹兒子,還有什麽憐子的都是屁話。其中情節固然應沒有假,但若說真是談父子之情,蘇默要是信了那就是真傻叉了。
宮裏太監嗜好收幹兒子這沒錯,指望着幹兒子在自己死後,四時八祭的能有個香火的念想也沒錯。但是這種幹兒子,更不知有幾個是真心實意,是從情感基礎上而來的。更多的,大都是沖着權勢依仗罷了。
當爹的除了那點念想外,大抵隻是找一些更好使喚的手下,也存了聚攏勢力的目的。
而幹兒子們呢,除了極個别的外,幾乎是九成九的都是爲了尋個依靠憑仗,能更好的在宮中這個複雜險惡的環境中活下去,活的更好些所緻。
所以說,他們之間,感情或許會有,卻絕對達不到這種一方眼看必死的情況下,另一方會玩命的去救的地步。事實上,更多的現實則是立即如同陌路,大家各找各媽,各安天命算逑。
所以,蘇默對蕭敬的這些話隻是聽着而已,心中半分波動都無。而再結合蕭敬的身份,以及之前隐約的判斷,蘇默要是再想不明白裏面的奧妙,那真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了。
天子所求不是别個,正是他體内最玄妙的隐秘:生命元氣。他現在唯一拿捏不準的就是,天子是爲自己而求,還是爲了别的什麽人。不過聽聞那位小公主很是不妥,看來……。
蘇默想到這裏,再擡頭看看蕭敬期盼的神色,微微眯起的長眸之中,一道精光一閃而逝…….